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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薄笺雅辞心叵测
    当初济南一行之后,莫离从任夫人的毒经里领悟出不少东西,自行配置了一些解毒的药丸,一直随身携带。趁着此时尚有天光,她又就地采集了几味能够救急的药草,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足以应付,这才和原随云携手,慢慢朝林中深处走去。

    等原随云所说那木屋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线中,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暮色中,只见小屋的陋窗被木杈支起了一条缝,依稀有灯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却不闻人声。四周安静得可怕,以至于这一线晕黄的灯火在此刻非但不让人感到温馨,反而隐隐透出诡异的味道来。莫离的心跳快了些,手心也渗出些许冷汗。

    原随云紧紧地捏了一下她的手,低声道:“别怕。”

    那样简单的两个字,由他低沉的嗓音说来,却奇异地安定人心。莫离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回应:“嗯。屋子就在五十步之外,里面尚有灯火……我们过去看看?”

    “好。”

    在离开门口几步远时,原随云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略侧头,全神贯注地聆听片刻,方缓缓道:“附近没有人……至少,没有活人。”

    “门被从外面拴上了。”莫离借着微光略为分辨,心中不祥的感觉更浓。

    “破门吧,小心机关。”

    “好。”她松开原随云的手,注视着前方,凝力于掌,猛地隔空击出。强劲的气劲撞击之下,碎木之声响起,木门应声而开。莫离看清屋中景象,不由地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室内一片狼藉,处处遗留着打斗后的痕迹。原随云的四个随从僵直地倒在血泊中,已然死去多时,各自脸上犹带着惊怖之色,仿佛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竟会命丧在此。

    莫离一悚,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被自己一剑穿胸的白玉魔,当时脸上也是这般不可置信的神情──

    定了定神,她转头对原随云说道:“他们四个都死了……不像是被下毒,是打斗时被杀的。”

    原随云微微蹙眉:“能够一举杀死他们四个的人,江湖上也不多。莫离,你再仔细看看。”

    “嗯。”她蹲下身在一具尸体旁,压下恐惧,冷静地检查了五官七孔,又取出一根银针在死者胸腹上扎刺几处,最后仔细端详着那人身上触目惊心的创口,低声道,“确实不是中毒,致命的是胸肋下的伤口……奇怪。”

    “什么奇怪?”

    “创口断肌的纹理……像是被在同一处砍了两次,使伤势扩大。”莫离环顾四周,看到墙上一道深深的印痕,便起身拉过原随云的手,“随云,你摸摸看这里,可有异常?”

    他的手指仔细触摸着墙上那兵刃痕迹,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对方用的兵刃应该是窄剑,却刻意制造出刀砍的假象。”

    “可惜我眼力不像香帅那样犀利,看不出其他的端倪。”莫离轻叹了一声。当初在船上,楚留香和李红袖仅凭死者身上的伤口,便推断出是被用何种武功杀死,着实让她佩服不已。

    “对方如此费心隐瞒,是不会用本门武功的,倒也不必多花心思。”原随云的面上闪过一丝冷色,接着道,“何况,冤有头债有主。不管下手的人是谁,敢如此公然挑畔无争山庄的,幕后除了石观音之外,应无他人。”

    “嗯。”莫离应了一声,再次细细打量四周,突然讶道:“咦,桌上有封信!”

    但见一个精致的封套被油灯压住一角,静静躺在木桌上。其实这本是个十分明显的地方,只是屋中尸体横陈,凌乱不堪,竟反而被忽略了。

    “原公子并君姑娘敬启。”莫离借着油灯的光侧头念道,微微蹙眉,“信封上没有署名,但笔迹秀丽,难道……”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了原随云一眼,便知道两人想法略同。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关切,低声道:“莫离,要小心。”

    “嗯。”她心中一暖,收敛心神,开始谨慎地查看那信封。

    细细地端详一眼那浅蓝云纹底面、金粉细描的精致封套,莫离不禁动容,抬头对原随云苦笑道:“竟然是用了松墨斋的仿端本堂纸来裁制信封,你我面子真大。”

    端本堂,在前朝特指太子的学所。江南松墨斋的纸张正是模仿了前朝太子的专用纸,做工精细繁琐,一张可抵十两纹银。对方竟然用这个来裁制信封,其中奢侈,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当下莫离用了好几种辨毒的手法,确认信封无毒,才小心拈了起来。正要拆开封口,心中莫名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大。她停下手,微微皱眉,再次认真思索了片刻,却陡然发现桌上油灯的火光,似乎比普通灯盏更为澄亮一些,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原随云立刻问道。

    莫离又仔细看了看那盏灯,恍然明白了对方用仿端本堂纸裁制封套的真正用意,背脊立刻升起一丝寒意:“果然是有圈套……随云,我们到外面去。”

    待两人来到屋外,莫离小心挑开了信封,从中取出一张薄笺,立刻有些许粉状物随之跌落,带着淡淡的异香。她仔细分辨了一下,叹道:“果然是用了龙鳞香。”

    “龙鳞香?”

    “嗯。信纸上洒了龙鳞香,灯油中掺和了百里红。两者各自无害,混在一起却是剧毒。为防提前产生反应,才要在信封上涂蜡隔离。”莫离咬了咬嘴唇,有些后怕,“对方想必知道若是在普通的封套上涂蜡,我必会立刻起疑,所以不惜重金用了本就染蜡的仿端本堂纸,倒是让我险些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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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听出了她语声中的那一丝颤音,原随云微微一笑,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柔声道:“但你终究还是察觉了,不是么?莫离心细,我一直是知道的……我信你。”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温暖,顺势将螓首在他肩上靠了靠。

    原随云偏头在她鬓角吻了一下:“看看信上说些什么吧。”

    “原公子、君姑娘慧鉴,”莫离展开信笺,借着月光低声念道,“妾身久居大漠,几孤风月,屡变星霜,竟不知江湖中已出二位此等人物。日前听犬子诉说中原遇挫之详情,对二位的音容笑貌向往不已。原公子目不能见,如明珠蒙尘,令人扼腕叹息。妾身斗胆,公子眼中之毒,普天之下,唯有妾身一人能解。望二位择日至戈壁滩上一叙,妾身届时必焚香燃艾,洗手做羹汤,恭候无争山庄未来庄主夫妇之鸳驾。龛中人裣衽拜上。”

    莫离念到最后,虽然心中颇感骇恶,但脸上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红。她顿了顿,重新将信笺折起,低声道:“随云,你听。”

    手中运劲,莫离将那纸朝屋中射去。但见笺纸靠近桌旁,颜色便陡然转浓,随即无风自燃,被包裹在一团妖异赤焰中,顷刻化为灰烬。一时但闻屋中嗤嗤焦炸之声,不绝于耳。

    “好霸道的毒!”原随云面沉如水,冷声道。

    “龙鳞香与百里红混合之毒,称为焦松,触物尽数焦黑,且毒烟最能侵蚀血肉。若有人不慎吸入,肺腑顷刻皆会被溶,难以救治。”莫离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说是要请人一叙,却用这么歹毒的手段,这石观音……”

    信上措辞风雅中带着三分戏谑,仿佛是个好客的主人在殷殷邀请自己的挚友。但这样的一封信,偏偏是出自对自己屡下毒手的人,还真让人感到毛骨耸然。

    “这封信是她给你我的试量。若我们就此被毒死了,在她眼里便也不值一见。”原随云顿了顿,突然道,“莫离,把这里放把火烧了,我们就离开。”

    “你的手下……”

    “他们都是无家无室之人,便是带回去了,也无人殡殓。”他抿了抿嘴唇,“这笔债,日后我为他们讨回便是。”

    莫离望着他清冷的侧脸片刻,点了点头:“……好,那我们快动手吧。”

    熊熊的火光燃起又熄灭,最终不曾留下什么。夜深露重,连月色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君莫离依偎在原随云怀中,将头枕在他肩窝,抬眼看着星子疏淡的天空。

    此地离那木屋废墟已经甚远。没了马匹赶路不便,因此两人在携手行出一段之后,便由莫离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岩,就地歇息。

    经历了刚才的事,此刻难免了无睡意。莫离在静思片刻之后,低低开口打破了沉默:“随云,石观音那封信……我总觉得,她似乎别有目的,不仅仅是想将我们拐入大漠。”

    “她此举示威的用意居多,但确实也可能别有所图。”原随云淡淡笑了笑,“最近西域几处小国动荡颇多,若石观音搀和其中,想要和你我交涉些什么便不足为奇。甚至,她也许是想要利用我们去对付香帅。”

    莫离点了点头,把玩着他的手指,目光沉敛:“蓉蓉说过,香帅日前已经到了肃州。若石观音是在西域有所图谋,断然不会选择在此时离开大漠;而无花正被神水宫追杀,更不该冒奇险来到阴姬的眼皮底下……那么,刚才下杀手的人是谁?”

    “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要将我那四个随从一举杀死,至少也要有和无花差不多的身手才能办到。石观音居然还有这样高强的手下留在中原,委实出人意料。”原随云顿了顿,又沉吟地接着说道,“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莫离正好想起几日前见过的李玉函夫妇,心中一动,立刻接口:“你是说,下手的那人或许有卓然的身份掩饰,让他们四个放下了戒心,才能突然发难而得手?”

    “正是。”原随云点了点头,神情似闪过一丝激赏,但随即便转为凝重,“不过,若果真如此,那人必是正派中德高望重之人,或者名门世家子弟……这样的人也能被石观音所用,你我之后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嗯。”莫离点了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在他怀中略挪动一下身子。

    记得在小说中,柳无眉曾是石观音宠爱的弟子,会有高明的下毒手法也不足为奇;而她的夫君李玉函身为拥翠山庄的少主,确实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心。难道……那个在小说中杀尽昔日同门的“画眉鸟”,其实根本不曾背叛石观音?只是这样的猜测无凭无据,却让她怎么开口?

    莫离咬了咬嘴唇,侧头望着月色下原随云轮廓愈显深刻的面容。无论如何,他毕竟是她最亲的人之一,何况正如他所说,此刻必须步步为营,容不得丝毫大意。于是,思量片刻后,她终究还是开口问道:“随云,你记不记得我们在临安遇见的李玉函夫妇?”

    “记得,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莫离斟酌着,缓缓说道,“拥翠山庄也是名门世家,想来多少会有些门第之见。但我仔细回想,以前虽然听说过拥翠山庄李公子之名,却不曾听说他成亲的消息,那位李夫人柳无眉的身世来历,也没什么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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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随云听到这里,便猜到她想说什么,低低开口:“莫非你怀疑那柳无眉是石观音的手下?”

    “说到地位卓越之人,日前见过我们的,也就只有他们夫妇了……也许是我先入为主,不喜欢他二人行事,所以有所偏见,但是……”

    “莫离,”原随云微微一笑,柔声打断了她,“那怕你的怀疑只是单凭直觉,我也会放在心上的,何况你说的都很在理。只是李玉函毕竟是世家子弟,没有任何证据,目前我们也只能提防,不能主动出手。”

    “嗯,我明白。”她也只是不想在此事上对他有所隐瞒,如今知道彼此都会防备着李玉函和柳无眉夫妇,自然就安心了。莫离顿了片刻,又开口问道:“那么,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他笑了笑,不答反问:“如果你是石观音,你觉得我会怎么办?”

    莫离认真地想了片刻,沉吟开口:“在济南时无花曾想用天一神水害你,却多日不能得手,自然知道你心思缜密,绝非鲁莽之辈。”她若有所悟地扭头看他,目光闪动,“难道,你是想反其道而行?”

    “不错,莫离果然知我。”原随云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面上那一丝微笑加深,“我在西域安插的人手已有根基,如今调度虽然仓促了一些,但也并非不能成事。我们明天收拾一下就立刻动身,好么?”

    “好。等到了西域之后,再在路上布下疑兵,让她去猜测追查?”莫离思量着,也忍不住露出了慧黠的笑容,“石观音只怕想不到,我们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回应她的邀请。”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漠毕竟是石观音的地盘,她这次选择对我们下战书,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契机……”原随云缓缓说着,语声温雅,面容沉静如水,“我要让那封毒信,成为她的第一个败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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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圆满的上海之行啊 :d 虽然在国外住的日子已经比国内更久,但终究只有自幼生长的地方才是家乡,无可代替。陪伴年事已高的外公外婆,吃着垂涎已久的家常菜,甚至还见到了特地从北京来到上海的飞樱美女……真的觉得自己非常幸运,有这样关爱我的家人和好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几天觉得衣服有些紧绷,原来不是我的幻觉。昨天回到纽约家中,踩了下磅秤,我居然被填鸭式地塞肥了整整五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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