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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9章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几日才停,之后都是晴朗的好天气。暖阳融融照人,道路上压的厚厚的积雪也消融了大半,城门外的郊野从银装素裹中冒出一块一块黑褐色的土地。

    一袭劲装的乔月龄打马出了城门,肩头负着一只包袱。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她。

    霍定襄正领着人在城门口巡视,眼神在出城的人群里来回扫视,一眼看到她,打马赶了上去:“乔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乔月龄勒马停住:“是霍将军啊,我回老家而已,怎么,要查么?”

    霍定襄见她神情冰冷,口气又很不客气,不禁讪讪:“当然不是,你怎么忽然要回老家了?”

    “想回便回了。”乔月龄朝他抱了抱拳,继续前行。

    霍定襄叫住她:“城主尚未回来,你就这么不辞而别?”

    乔月龄语气更冷了:“我又不是你们城主的下属,回老家还要请示她不成?”

    霍定襄脸色有些僵,心道这姑娘还真是不好相处,说什么话都带着刺,摆摆手道:“也罢,那乔姑娘保重,待你再回墨城时再叙吧。”

    乔月龄摇头:“我是回老家定居,不会再来墨城了。”

    霍定襄怔了怔,她已振鞭策马,冲出了城门,视线里只余下一阵马蹄踏起的雪屑。

    乔月龄在墨城几乎只与城主接触,这点大家都很清楚,身旁便有人问道:“将军,可要送消息给城主?”

    霍定襄回神:“你知道城主在哪儿?”

    “呃……好像说是去即墨大都护的老家润州了。”

    “谁再说他们人在润州,老夫就啐他们一脸!”即墨老族长交叠着手撑在拐杖上,重重地戳了戳地。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非说即墨无白带着师雨到润州来见他老人家了,还在这里办了婚事。

    老族长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之前虽然有些风言风语,但他老人家都以为是谣言。即墨无白好歹也是掌管礼乐教化的太常少卿,岂会不顾伦常娶自己名义上的姑姑,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别人大牙?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娶了!

    难道天下就没有其他好姑娘了吗?越想越不解气!他老人家又命人书信一封,寄往墨城,将这几日骂的话再对即墨无白书面表达一遍,就差叫他与本家断绝来往了。

    墨城周边的各个小镇因为之前被若羌侵扰,近日才恢复生计。偏西的镇子因为离丝绸之路较远,往来的异乡客也少,全镇只有一家客栈,天冷时也只有厅堂中才烧一盆炭火,和一个普通住家没什么分别。

    平常客栈里的客人少,大家都习惯了冷清,不想这两日却有足足一行十来人前来投宿,男女两位主人看起来颇有气度风仪,也不知是官家还是商贾。这二位也不用伙计伺候,凡事皆由一男一女两个侍从操办。

    伙计因此只能闲到跟掌柜的胡侃大山。

    天气转好了,街道上的积雪早已消融殆尽,客人却依然还是那几位。

    伙计做完早饭,又闲着无事,倚着柜台跟掌柜的闲扯城主成亲的事儿,一会儿猜二人去了哪里,一会儿又猜二人到底为何离开。

    伙计道:“中原人不都讲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什么的嘛,八成是为了好让即墨大人上告长辈,这才离开墨城的。”

    掌柜的摇头:“皇帝陛下赐的婚,还要上告什么长辈啊?一定是因为二人自觉身份尴尬,不想太出风头。”

    “那不可能,这两个人之前都敢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成婚,还怕出什么风头啊?”

    正说着话,客人的侍从出来端早饭了,他停在柜台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你们都猜错了,依我看,他们是为了省钱。”

    “……”掌柜的和伙计莫名其妙。

    师雨和即墨无白再回到墨城,其实前后也就过了半个月。

    百姓们以此为依据推断二人去的地方大概就是附近,猜来猜去,不亦乐乎。

    天气严寒,风冷冷地拂过墨城大街,马车缓缓驶过,车帘随风摆动,车内情形若隐若现——即墨无白用身上大氅罩着师雨,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住她肩头,二人嚅嚅私语,旁若无人。

    百姓们不禁感慨:新婚燕尔,还真是恩爱啊。

    官员们听说二人在外完婚回来了,当日下午便齐聚议事厅道贺。

    师雨与即墨无白都到了场,被官员们问起在何处办的婚事,排场如何,皆对答如流,就连喜服用了什么料子,缀了几颗珠子都说到了。

    但守在一旁的夙鸢和杜泉却听得不是滋味。墨城战后损伤太大,师雨和即墨无白连自己的身家都搭进去不少,哪里有钱讲排场?

    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婚礼,他们走这一遭,就是想宣告已经成婚了而已。

    不过师雨和即墨无白本人对此毫不在意,自打回府后就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尤其是师雨,这趟回来后,人都圆润了几分。

    这种天气,出行一趟自然十分劳累,当晚师雨用罢晚饭没多久就洗漱就寝了。

    即墨无白捏着封信函走进来,在床边坐下,将她抱起搁在膝头,一只手顺势给她捏了捏肩头。

    师雨舒适地眯了眯眼,懒洋洋地问:“你拿的什么?”

    “陛下的来信。”即墨无白话语间有笑意:“你猜写的什么?”

    “陛下的信能有什么,不是宁朔便是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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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无白低头凑近,与她耳鬓厮磨,低声道:“陛下下了款银给墨城,就看你如何安排了。用得好的话,墨城恢复如昔不是空谈。”

    师雨惊喜地坐起:“当真?”

    即墨无白点头。

    师雨即刻起了身,坐去案前铺纸研墨,将墨城的安排悉数记下。

    即墨无白不禁蹙了眉,走过来盯了她半晌,等到她搁笔沉思时,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肯下款,我可是居功至伟,城主就没什么表示?”

    师雨含笑抬眼:“那你想要我有什么表示?”

    “自然是拿人来偿了。”即墨无白一把将她抱起,放回床上便欺身而上。

    师雨咯咯而笑,挽着他的颈项,贴在他耳边温言软语,而后主动将唇印在他鼻尖唇上。

    即墨无白心情愉悦,咬了咬她的唇瓣,故意逗弄她。交颈缠绵,呼吸渐浓,窗外瑟瑟寒风的啸声都已听不分明……

    没几日,即墨无白便赶去了宁朔。都护府的事情还需要他处理,城主府可不能每日都待着。

    但他通常不出几日就会赶回墨城,若是赶上天气好,半夜也有可能突然出现在城主府门口。

    师雨对此习以为常,近来忙着重振墨城,几乎从未主动去过宁朔的都护府见他,直到被夙鸢提醒,才察觉自己做得的确不够。

    嘉熙十一年的春日悄然而至,宁朔都护府里的花草展露头脸。

    师雨快马加鞭赶至宁朔,进都护府大门时,朝阳不过刚露脸。她一边将马鞭递给随从,一边吩咐左右不要声张,要独自前往后院去找即墨无白。

    大管家杜泉收到消息,匆匆赶来迎接,对于她的突然造访很是激动,连忙给她指路,说是即墨无白人在祠堂。

    师雨有些诧异,好端端在祠堂做什么呢?

    她轻手轻脚地到了祠堂门外,探头看进去,原来即墨无白在祠堂里供奉了父亲的牌位,此时正跪在下方絮絮叨叨。语气却是挺轻松的,甚至还提到了和她的婚事。

    师雨想起即墨无白说过,今日似乎是他父亲的忌日。

    她稍稍犹豫,举步走了进去,挨着他跪下。

    即墨无白愣了愣,下意识看了一下门,又看看她:“你何时到的?”

    师雨笑笑:“刚到。”她看了一眼上方的牌位,“如今你心中可还有怨恨?”

    即墨无白失笑:“如今的墨城已经是你的墨城了。”

    师雨心绪微动,执起他搁在膝头的手,紧紧握住。

    盛春之际,边陲都昂扬起了绿意。墨城在师雨的手里从头开始,却是生机盎然。

    曾以军事强硬,贸易自由闻名东西的墨城,如今在师雨的安排下,方向渐渐开始调整。她征了新兵充入军队,巩固边防,却又更大力度地鼓励商市,还借由贸易宣扬墨城与中原强权,力行汉风教化,旨在汉化西域。

    边疆族群太多,武力可以使之臣服,却并非长远之计。

    后世因此对师雨褒贬不一。褒在她驱逐强敌,繁荣墨城,继承了即墨彦衣钵;而安定民生,教化西域,是无上功勋,已胜过即墨彦。

    据说多年后的西域一带,百姓还多以“师雨”为女孩命名,这一个名号甚至成了包含诸多赞美的特指。

    贬的自然是她的情史,尤其是她和即墨无白的婚姻,为不少人所诟病。

    但情之一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此时春光正好,师雨卧在即墨无白膝头,合眼小憩,觉得分外心安。

    即墨无白给嘉熙帝写奏折,称赞师雨有怀柔功德。嘉熙帝却不买账,回复很干脆:当初下款扶持墨城,就是等着将它有朝一日并入都护府呢,你小子休要推搪!

    师雨从他身后探过身来,一把抽走他手中书信:“休想。”

    即墨无白扶额叹息:“看来这个墨城,你我还有的磨啊。”

    “再怎么磨都没用。”师雨哼了一声:“你就是用尽手段,我也不会将墨城拱手相让的!”

    即墨无白眼眸轻转,脸上堆满了笑,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内室:“夫人莫急,咱们床上慢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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