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裴清泓上朝的时候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离京后京城发生的具体情况,对太上皇正常来上朝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原本太上皇对外声称身体微恙,结果事情一压就压了好些时日,很多折子都给了三公六部批阅,还有不少重要的折子都流到了小皇帝太叔越那里处置。
然后在太上皇微恙期,太医诊断太上皇其实身体倍儿棒一点毛病没有的消息就从宫里头流出来。
没病却不来上朝,这不是摆明了要给小皇帝立威吗?文武百官就开始揣摩太上皇的用意,先前他们还以为这是太上皇在试探,但在太上皇维持了一个多月这样的状态后,大臣们就猜测太上皇是不是有了放权的打算,。
兴许小皇帝真的是太上皇和太后的私生子呢,那将来这天下还不就是小皇帝的。流言越传越离谱,加上不断有人润色,倒最后还搞得和真的一样,不过这流言也就仅仅在京城圈子里传,暂时还没有传到民间去。
因为流言传得太厉害,到最后,这流言蜚语甚至是传到了小皇帝耳朵里,他在某次去章太后那里请安时,见私下无人,有些犹豫的问出了声:“母后是否真的与皇叔有苟且之情,他们说朕是皇叔的孩子。”
小皇帝的脸色不好看,章太后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她啪得一下就摔掉了自己手上的佛珠,厉声道:“陛下这是在怀疑哀家的清白吗?若哀家正与太上皇有苟且之事,又拿需要这般提心吊胆;若我儿真是太上皇之子,他又何苦这般对待我们母子二人?哀家昔日和你说的那些话,看来皇儿全都当成了耳边风。”
太叔越还有几分稚嫩的面皮有点红,他争辩道:“母后说的话儿臣都记得,儿臣没有!”
太后一脸的痛心疾首,话语更是像一把吧,巴掌扇到对方的脸上:“没有什么?没有当成耳旁风还是没有跑过来胡乱往你母后身上泼脏水?哀家曾经多少次和皇儿讲过,太上皇是杀父弑兄的反贼,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他与我们母子二人势不两立!对付自己的父亲那是要下阿鼻地狱的。母亲难道还会去教你对付你的亲生父亲吗?”
太叔越显得很是羞愧,他也知道这流言着实荒谬,不过外头传得实在是有鼻子有眼的,他也就是一念之差,才会跑过来和太后验证。
见小皇帝如此,太后心中更是得意,但是没有在表面上显出来,板起了一张年轻却雍容华贵的面孔,语重心长道:“陛下今后可千万不要像今天这般莽撞了,母后不是旁人,自然不会害你,要是换作了他人,指不定转眼就把陛下给出卖了。”
至于出卖给谁,两个人心知肚明,太后章氏没有说,也没有必要提出来。
小皇帝沉默半晌:“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最近太叔越难得对她有这么柔顺的姿态,章氏又借机敲打了一番自己这个自以为翅膀硬了不那么听话的儿子。太叔越也因为这一次的谈话,越发肯定了自己不可能是太上皇的孩子,就算是因爱生恨什么的,他也完全不觉得自己的皇叔能够看得上章氏。
流言太上皇没有刻意去抑制,小皇帝得了好处,就更加不会去阻止,当然他也时刻关注着流言的走向,一旦话题往太上皇是为了他这个与长嫂偷/情来的孽种才杀凶又退位上拐,他立马控制舆论,让不好的苗头被掐死在摇篮里。
因为以为小皇帝是太上皇心中属意的接班人,以前对小皇帝看不上眼的官员这些日子以来也恭敬了不少,有些甚至开始急着抱大腿的。
结果太上皇一上朝这群人就傻眼了,明明态度还是恶劣得很嘛,叔侄之间分明是水火不容,就算是他们想欺骗自己这只是太上皇给小皇帝的历练都不行,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太上皇是真的对小皇帝不喜,而且还比一个多月前态度更不好了,那群提前站队的都觉得整个人要不好了,生怕自己被太上皇抓了小辫子,从京都发配到地方去。
裴清泓带领使臣团为大岚做出贡献自然又被表彰,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那些大臣看裴清泓的目光复杂极了,他们夹在皇帝和太上皇之前小心翼翼的,可这位年纪轻轻的裴大人,从小官做到工部尚书,在成了最年轻的尚书后又成了大岚历代最年轻的太傅,甚至是成了建国后最年轻的非袭爵的异姓侯。
当初裴延年纪轻轻能够做到当朝左相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可谁想到他的次子升迁的速度比他还夸张,虽然裴清泓娶了个不能生孩子的男妻,可事业上的成功是他们永远难以望其项背的。
裴清泓对待这样的表扬倒是十分淡然,主要是他已经习惯了,而且这种奖励比起升官封侯实在不算什么,也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等着回了工部,裴清泓的那些属下看他的目光就更加的崇敬了,便是那些仍旧看裴清泓不顺眼老油条也绝对不敢在面上私下说裴清泓的坏话,后者超越他们太多,连嫉妒都显得可笑无力。
关于报纸的事情,小苏自己做得很不错了,裴清泓又拿了水车梯田的图纸和荆州的地势山脉图出来,他准备从工部调个看好的人到荆州去,先让人把业绩做了上来才好给人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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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明降暗升锻炼人的机会裴清泓交待给了平时承担了大部分工部工作的副手栗布,小皇帝太叔越在秋季狩猎的表现着实让他心寒,自那次回来之后他就恢复了原先的态度,把自己弄得忙一点,更有理由不去教授那些他本不应该教的东西。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危机覆盖在美好的表象正悄悄的伸出自己狰狞的爪牙。而有些被刻意隐瞒的事实则在阴差阳错中露出它本来面目。
如果可能的话,裴清泓宁愿自个没有发现过,但是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好奇责任还有感情的驱使容不得他不去顺着那露出的一角把整个幕布给解开,即使这事实足够残酷,也足够得让人难以承受。
在裴清泓的事业回归正常轨道之际,作为太上皇的太叔越的在宫里头也渐渐的开始收网,先帝也就是他的兄长元睿帝原本的妃嫔要么是做了陪葬,要么就是因为育有子嗣在宫里头孤独终老。
章太后是这群女人里最幸运的一个,儿子成了皇帝,她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后,执掌凤印统帅后宫,虽然没有男人的滋润,可是在手中的权力仍旧能够让她保持那一份年轻美丽。
其他的女子因为替先皇生了个女儿得以在宫内留下来,也被封了太妃上了皇家玉牒,不过她们没有实际的权力,多数只能在这宫里吃斋念佛,盼着嫁出去的女儿能够偶尔来看看,这些人算是太叔澜放置不用的废子,不会造成阻碍,也起不到太大的助力。
在榆阳长公主出嫁的前一个月,便是小皇帝的封后大典,皇后王氏系王将军王子阳之女,为了让这门婚事更加的门当户对,小皇帝在太上皇身体微恙的日子里将王子阳连升了三级,放了更多的实权在王子阳手上,他也因此有了更大的助力。
太叔越对自己未来的皇后王氏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他对王氏代表的利益和爱女如命的王子阳十分的看中,他害怕自己的婚事会被太上皇搅乱,又有些担心章太后会因为对王氏不满拖他的后腿,对这一场婚事,他极其忐忑紧张又有几分欣喜。
在太上皇的寝宫里,只是作为贴身伺候太上皇的公公常秀却并没有太把小皇帝的这些小心思放在眼里,自家主子的谋划他多少有点参与,虽然不知道太上皇掌控的全部计划,但小皇帝显然不具有什么威胁,也不会成为他未来需要效忠的主子,根本不值得一提。
太上皇真正关心的,才是他这个做奴才的应该关心的。在给太叔澜整理衣冠的时候,常秀就貌似不经意地问起:“奴才方才想到些事情,还请主子准许,奴才也就斗胆问一句。”
“说。”和裴清泓出使回来之后太叔澜的性格越发的喜怒无常,暴怒起来比以往残忍得多,但温和起来又极其的温柔,和兰府里那个温柔和煦的兰公子没什么区别,现在显然是他心情不错的时候。
“您先前不是说,要在裴府里找很重要的东西,可是离您进裴府都快一年了,这么来回奔波,奴才看着都心疼,就斗胆问一句,您要找的东西,找着了没?”
“你的胆子倒是挺大。”
常秀慌忙以头抢地:“奴才不敢!”
“东西自然是找着了,裴府的事情我不希望有更多人过问。不过有句话你要记住,只要裴府不反,裴清泓在这个世上一日,孤就一日不会动裴府。”
被两个人议论的裴清泓正在属于自己的院子里休息,他和兰珉也不是能够在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能在一起的,就比如今儿个是他的休沐日,但兰珉还得照常去书局做自己的差事。
他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兰珉不在胆子就变大的白毛毛呼得一下就蹿上了自家主子的床,肉乎乎的猫肉垫踩在裴清泓的脸上,硬生生的把裴清泓从睡梦中给弄醒。
脾气十分好的裴清泓却是有起床气的,被白毛毛这么一闹,从床上起来搭上件褂子就开始逮猫,那白色的一团灵活得一闪,直接就从柜子的一个缝隙钻了进去,被养得和雪团一样的白猫直接把先前架在柜子中的盒子给撞了下来,一个小木匣子就掉在了裴清泓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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