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伸长脖子,凑到皇甫坚寿面前,上下打量着皇甫坚寿。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皇甫坚寿不解。“知道?知道什么?”他想了想,又忽然恍悟。“你说这个啊?哈哈,这还用问?这不是摆明的结果么。用兵以地理为先,安排荀休若去整理地图,当然是……”
士孙萌从后面转了出来,接过话题。“你猜错了,荀休若会留在北军。”
王凌和皇甫坚寿很惊讶,互相看了看,王凌忍不住说道:“这是士孙公的决定?”
士孙萌不说话,只是笑。
皇甫坚寿一手环抱在胸前,一手捏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一声叹息。“还是士孙公老谋深算,我等自愧不如。”
王凌还是不明白,正告诉要问,士孙瑞从外面回来了,一边走一边嘟囔道:“真是不服老不行啊,说几句话的功夫都不消停。”
皇甫坚寿上前,递上布巾。“士孙公,拿下龙编,伱就可以凯旋回朝了。到时候吃上家乡的食物,肠胃好了,自然轻松。虽有太医护持,这南乡的饮食终究不合我们北方人的口味。”
士孙瑞接过布巾擦手,瞥了皇甫坚寿一眼。“你才多大,也说这样的话,没出息。”
皇甫坚寿笑而不语。
说了几句闲话,士孙瑞重新说起了自己的安排。皇甫坚寿一口答应,王凌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有拒绝,事情就这么定了。
士孙瑞随即安排士孙萌草拟奏疏,然后站在地图前,与皇甫坚寿、王凌讨论起将来西征天竺的事。
皇甫坚寿、王凌都是北方人,擅长骑兵作战,尤其是皇甫坚寿。在益州北部作战时,他们还有过立功的机会,到了益州南部,他们就没有出战过,大部分时候只是作为士孙瑞的亲卫骑将。
这次进攻龙编是攻城战,他们同样没什么机会,对士孙瑞将他们留下虽有些意外,却也有心理准备。
对将来进军天竺,他们同样的疑虑,觉得士孙瑞关照他们的情意固然值得珍惜,这个安排却有些无奈。
士孙瑞却劝他们说,别看眼前山重水复,骑兵似乎没有用武之地,等你们迈过这些山岭,你们就会发现一片新天地。
他指着几条大河的末端,一直指到天竺。
“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南方虽然有马,却体型偏小。这种马适合走山路,做为驮畜尚可,在战场上的表现就不行了。没有合适的战马,骑战必然薄弱。一旦遇到用骑高手,几乎没有抵挡之力。”
“可是这山高路远,要将可用的战马转运过去,只怕不易。”王凌忍不住说道。
“如果你的目光局限于此,这个判断就是事实。”士孙瑞笑笑。“但是,如果你能将目光放远一些,就知道这个问题很快就能解决。”
“怎么解决?”
“你知道天竺之北是哪里?”
王凌眼珠转了转,忽然明白,用力一拍大腿。“贵霜?”
士孙瑞笑了。“没错,贵霜本是月氏,算是我华夏支脉。荀恽、蒋干等人出西域数年,已经在贵霜站稳脚跟。再过几年,贵霜成为我大汉属国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了贵霜,还用担心战马不足?”
王凌拍拍额头,兴奋不已。
“这几年,你们沉下心来,将这几条路该探的探,该修的修,需要造桥的就向讲武堂求援,最好能留下几个高手匠师。时机一到,挥师而出,封侯拜将何足道哉?”
“谢士孙公。”王凌、皇甫坚寿躬身领命。
——
安置了王凌、皇甫坚寿,士孙瑞随即召集诸将议事,商量进攻龙编的事。
八校尉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很快就齐聚中军。
方案是成熟的,楼船营先出发,控制入海口,切断士燮的退路。步兵营、虎贲营、轻车营、射声营担任主攻,围三缺一,长水、胡骑、突骑则负责外围截击,以及最后的追击。
考虑到地形限制,骑兵的作用非常有限,只是看客。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认命。
各人都注意自己的任务,倒也没留意皇甫坚行、王凌没有出现在作战序列中。三个骑兵营都没有用武之地,士孙瑞的亲卫骑就更不用说了,等于跟着跑一趟而已,有他没他一个样。
两天后,各营依次出发。
三天后,娄圭先送回捷报。他们已经绕过龙编城,到达下游,击溃了士燮留在海边的水师,假校尉黄忠临阵斩杀士燮麾下大将。
从缴获的大量物资来看,士燮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士孙瑞听到回报后,一面下令各营迅速围城,一边派人劝降。
他警告士燮说,大势如此,不可以人力相抗衡。你现在不投降,等我围城,你再投降就迟了。
第三天,士燮的使者袁徽来到了士孙瑞的面前。
士孙瑞一眼认出袁徽,不禁感慨万千。
“你怎么还在这里?”
袁徽的从父袁滂官至司徒,曾与士孙瑞同朝为官,多有往来。士孙瑞在袁滂的府中多次见过袁徽兄弟。
袁徽的弟弟就是袁敏,如今赫赫有名治水能臣,多次受到进行嘉奖。
袁徽拱拱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生性懒散,贪恋这交州的悠闲和阳光,可惜现在全没了。”
士孙瑞打量着袁徽,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如果你只是喜欢交州的悠闲和阳光,大可继续留在交州。我虽不才,麾下军纪还算过得去,应该不会打扰到你。”
袁徽重新打量了士孙瑞一眼。“久闻士孙公老当益壮,一直以为言过其辞。如今一看,方知传言不虚,简直是不让少年。”
士孙瑞笑笑。“老当益壮,我不敢当,你未老先衰却是不争的事实。年纪轻轻,不思为朝廷出力,就想着悠游余生,未免令人失望。”
袁徽有些忍不过。“人各有志,士孙公又何必强加于人?”
“不然。”士孙瑞摇摇头。“夫子云,邦有道则谷。如今天下太平,天子贤明,你却要学隐士,违背了圣人的教诲。”
袁徽冷笑道:“夫子只说邦无道,谷则耻,可没说邦有道,不谷也耻。士孙公这是歪曲圣人之意,以为我用,徽不敢苟同。”
士孙瑞笑了。“这么说,你是真无心仕途,有心归隐?”
袁徽傲然道:“正是。”
“既然如此,何必为士燮说客?”士孙瑞没下了脸。“不为朝廷大臣,却为叛臣门客,你还真是对得起门户啊。”
袁徽顿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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