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照还没从巨大的乌龙中回过神来, 呆坐在床边沉默了半晌, 忽然一拍罗汉床, 愤愤道:“没见过这样当大夫的, 他到底是大夫还是兽医啊!”
送完李太医反身回来的温重光默默瞅了她一眼, 沈晚照回过味来了, 怎么好像还是自己骂自己呢?
她郁闷完又不确定地道:“万一是这位李太医诊错了, 要不然我这些日子头晕恶心浑身难受是怎么回事?”
温重光道:“我方才问过他,他说是因着最近季节交替,你有些脾胃不适, 情绪波动也跟着大了。”
他说完顿了下,轻声道:“你若是觉着不靠谱,我再把其他名医请来给你瞧瞧。”
沈晚照纠结地点了点头, 下午他把京中名医都逮了过来, 排队挨个诊治,最后无一例外都说的是脾胃不适, 开了好几副养胃凝神的房子给她。
沈晚照躺倒在床上纠结地蹂.躏枕头, 他躺在她身边, 探手抚着她脊背给她顺毛:“就算这回没有, 咱们如今都还年轻, 以后总会有的孩子了。”
他说完又笑了笑:“其实这样也好,我本就答应了岳母, 要让你十八岁上头再受孕呢,年纪大些生育才不至于伤了元气。”
沈晚照郁闷地靠在他怀里:“本来我也没想着这么早要孩子呢, 但是前些日子那蠢蛋太医跟我说有喜, 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左思右想之后才欢喜起来,现在突然又跟我说没有了,真是的...逗我玩呢!”
他虽然在怀孕这事儿上存了疑虑,难免比她多了几分冷静,但两人的心情大抵差不多,因此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他弯腰亲了亲她的眉眼。
沈晚照絮絮叨叨地继续抱怨:“讨厌死了啊,我娘还把我和我哥小时候用过的小物件翻出来好些,什么拨浪鼓白玉兔,我也准备了好些小孩衣裳呢,闹这么一出全白费功夫了。”
温重光当然不会说他上回下差的时候偷偷帮未来孩子买了套衣裳,只是笑着抚平她眉心的褶皱:“我以为你跟岳母一样的想头,都不想太早要孩子呢。”
沈晚照叹了口气道:“打算是这么打算的,但当初真听到有喜了,欢喜总是比发愁多的。”
他道:“这样也好,你好好将养身子,等年纪再大些了生产也能顺顺当当的,不用受罪了。”
他笑着亲了亲她娇软的嘴唇:“你还这么小,我也不忍心让你带孩子,再玩几年也是好的。”他想了想又道:“那个字怎么用的来着?再陪我浪几年?”
沈晚照:“...= =”听首辅一本正经地说浪这个字的时候有种相当诡异的赶脚。
她心里汗了下,反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是想着...你父母早逝,父母缘上是差了些,可是子女缘肯定是好的,不管怎么说...以后就有家了...”
他心头微暖,低笑道:“难道现在没有吗?”他手指穿过她的长发:“阿晚,我有了你,就什么都有了。”
两人在月色溶溶的月夜里依偎着坐在一处,沈晚照忽然发觉他身子越来越热,直起身无语地看着他:“你瞧瞧你,也太...”
他伸手拨弄着她圆小的耳垂,神色也很无奈:“都怪小李太医,咱们好几日都没有...”
他轻笑一声:“我又瞧了几本春.宫,要不要来试试?”
沈晚照鄙夷道:“你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就琢磨这个了?不会是当差的时候看的吧,皇上白给你发这么些月银了。”
他挑了挑眉:“谁说我没做正事?”
她哼笑一声,两手勾着他的脖子,悄声道:“把床幔放下来,动静小点。”
他遵命,放下床钩遮住了满床春.色。
沈晚照一边在欲海颠簸一边迷迷糊糊地想,丫的真的学了不少姿势啊,都能当叫兽了!
想着想着就她就又被翻了个身,双手却撑在床柱上,半俯着身子迎接身后欢爱的高墙。
小李太医知道自己的诊错之后就嘤嘤嘤去找兄长,李太医一点都不同情他,冷笑道:“让你成日喝酒耽误正事,该!我可没那么大情面给你说情。”
然后小李太医被罚了三年的薪俸,又从从五品的使唤太医被贬成了从九品的医官,沦落到要跟一群小青年一起跑腿拎箱子的地步。
李太医啐他:“谁让你作的,好好地在从九品干着吧,没俸禄就没俸禄,看你以后拿什么买酒喝!”
幸亏只是看错了喜脉,首辅夫人本身又身子康健,要真是误诊了什么大病耽误了诊治,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还要不要了?念及此处,李太医老当益壮地挽起袖子又把蠢弟揍了一遍。
玉瑶郡主身为亲妈,听说消息之后又风风火火地带着老公和儿子杀了过来,路上沈岑风遗憾道:“我还以为我要当外公了呢。”
沈朝有样学样,感叹道:“我还以为我要当舅舅了呢。”
玉瑶郡主挽起袖子一人脑袋上呼了一巴掌:“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少说这些没用的了,一会儿到阿晚跟前可不许提这个让她伤心。”
父子俩默默地往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
沈晚照见一家老小来的十分整齐,高兴道:“爹娘哥,你们怎么来了啊?”
沈朝最快正要说话,玉瑶郡主一个眼神就把他要说的话吓了回去,她拉住她的手道:“听说你最近脾胃不适,带了些补品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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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道:“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身孕一会儿又一会儿没的。”
沈岑风和沈朝:“...”尼玛,谁刚才不让我们说的!
沈晚照经过昨晚上的和谐运动,心里的愁绪散了不少,不过提起这事儿仍然郁闷,摆摆手道:“别提了,一开始那个太医喝多了酒,不慎误诊了。”
玉瑶郡主听完骂道:“这样的人也能当大夫?趁早辞官得了,不是存心害人吗。”
她说完又积极宽慰,并且拿沈朝举例子:“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夫毕竟只是切脉,误诊也是常有的事儿,你看我当初怀你和你哥的时候不也误诊了?还说我怀了两个姑娘呢,结果你瞧瞧,幸亏我拦着你爹没让他太早把名字定下,不然沈朝霞这个名字就得跟着你哥一辈子了。”
沈朝:“...”干吗戳他伤疤,而且现在也没多好好咩!家里的都是沈xx,就他一个沈x...
沈晚照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笑嘻嘻地听完玉瑶郡主的安慰,沈朝终于逮住机会插嘴道:“咱们初进山河书院的这一群人马上也要结业了,你要是身子大好了,就来过来参加结业礼吧。”
由于当初温重光这个万年光棍为了早点娶到老婆,所以另辟蹊径想法子让沈晚照提早毕业了,但是总不好为了她一个人单开结业礼,所以还是得等所有人正式结业了才有典仪。
沈晚照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了,又挥舞着小手绢送家里人出门。
她本来因为‘怀孕’请了许久的假,既然没有真的怀孕,自然还得回书院去上班,谢师先是慰问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然后才道:“你也是要跟着他们一起结业的人,结业的典仪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种感觉有些类似于大学毕业,沈晚照其实挺想用相机记录下来,把每个人的影像都留存住——当然这也只能想想,毕竟硬件条件不足,她也没本事真造出一个摄像机来。
不过人类的智慧是无穷哒,她努力地想了想,灵光一闪:“要不请一位画师来作画?把师长和初届结业的同学都画下来封存在书院里?”
谢师听完之后觉得很是不错,表扬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脑筋灵光。”然后一抬脚步欢欢喜喜地找画师去了。
沈晚照喜滋滋地想着结业那天穿什么衣裳好看,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撞见一个人,她一愣,正想道歉,就见对面的小小少年先是一愣,然后愤愤地瞪着她。
沈晚照记得这少年好像是解明本家,好像叫解雨还是解云来着?
她还没来及说话,那边解云就劈头盖脸地道:“我认得你,你是沈朝的妹妹,是他让你来欺负我的吧!我告诉你,我才不怕呢,别以为他中了个案首就了不起啊,算得了什么啊!有本事春闱能中解元才叫厉害呢!背地里阴人算什么本事!”
沈晚照被他机关.枪似的嘟嘟嘟说了一通,心里也起了些火气,正欲回嘴,见他眼眶发红,发髻散了帽子也被扯掉了,那火气就遇见雪狮子似的消影无踪——不会是沈朝把人家打了吧?
她正要问一句,解云就已经重重地哼了声,愤愤地甩袖走了。
沈晚照一脸懵逼地去找沈朝问话,没想到他先黑了脸:“这小子找你去告状了?”
沈晚照正色道:“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没什么告状不告状的,你打了人家还不许人家过来讲理了?”
沈朝冤枉死了:“我哪里打他了,是他自己张狂太过,被余二设套给收拾了,当时我不过跟他斗了几句嘴,他就以为是我做的,我找谁讲理去啊。”
沈晚照怔了怔:“你说真的?”
沈朝道:“我骗你做什么。”
他越想越是皱眉,一扭身去找解云理论,但不知道理论的结果是什么,反正他是红着脸面带惊恐地跑了出来——没想到没过两天,解云的寡母带着解云上门来讨要说法了。
正好沈晚照过来给沈岑风两口子送补品,见着解家母女俩气势汹汹,忙劝和道:“解夫人有话好好说,先别动气。”
解夫人看着四十岁上下,面相很是俏丽泼辣,但也不是那种全然不讲理的,一味泼妇骂街状,闻言竟安静也坐了下来,把解云的袖子拉开给沈岑风,就见上面好大一块青紫。
她板着脸硬邦邦地道:“我们家门第虽不如贵府,但都是同为父母的,令公子把我儿打成这样,我这个做母亲的总得过来讨要个说法吧。”
解云是遗腹子,还没出生他爹就病逝了,解家又是大族,里里外外事情不少,解夫人这姿态玉瑶郡主倒是很能理解,若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强硬些,母子俩早就给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沈岑风和玉瑶郡主虽然瞧不得儿女受人欺负,但也不是不讲理只知袒护的,闻言立刻沉了脸,转向沈朝道:“解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沈晚照想到沈朝的解释,正要说话,就见沈朝冲她摆摆手,低头拱手道:“是儿子的不是,不慎伤了解云,让爹娘为我操心,让解夫人为...儿子担忧,我在这里任打任罚,令公子的医药费我也会承担的。”
解夫人本来已经是要骂人的架势,见这少年知礼,怎么也不像是打人骂狗的,心里倒有些疑惑,转头看了解云一眼,满腹的话被堵了回去,顿了会儿才道:“沈公子既知道错了,我是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你想想清楚,我们家阿云成绩虽不如你,但也是爹生父母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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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云从进来到现在一直一言未发,听到那句‘我们家阿云成绩不如你’的时候,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沈晚照:“...”不亏是学霸,这关注点...
解夫人嫌儿子哭哭啼啼的,又扭头说了他几句,见沈岑风两口子诚恳道过谦,又请了太医来看,她心情总算好了些,拉着儿子回去了。
沈晚照舒了口气,把沈朝撞了撞道:“你不是说不是你让人干的吗?怎么又忍下了,当时别是在哄我吧?”
沈朝冲她翻了个白眼,又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解云是个女的,所以她才走读没有住校,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小女子计较,冤枉就冤枉吧。”
沈晚照给吓懵逼了:“啥玩意??”
沈朝脸上又有些不自在,摆摆手压低声音道:“听说她爹死了他们家有个族叔想侵吞他爹留下的家产,她娘迫于无奈才谎称她是儿子,想等她考取功名了再把身份改过来,到时候有了官身,也不用怕谁了。”
艾玛这剧情复杂的,都能写一本小说了。
沈晚照扶额摇了摇头:“算了,别人家的事儿咱们也管不了,你还是准备准备结业典仪吧。”
她又摸着下巴琢磨:“你说我穿什么衣裳好看呢?”
沈朝斜眼:“你别想了,谢师说了要统一穿学服的,你还想穿什么?”
沈晚照:“...”
结业的典仪在冬假之后,本来应该冷清下来的书院却显得更加热闹,就是首辅和次辅都抽空过来准备着,太子一听说爱豆要过来,也颠颠儿地跑来(凑)帮(热)忙(闹)。
沈晚照既是书院的辅师,又是要结业的学生,理所当然地留下来帮忙,但是这时候太子在就很烦人了,比如她让人把盆景两边对齐摆好,太子非要插一句:“孤觉得对齐不好看,倒是不如摆一边空一边,反而有野趣。”
沈晚照:“...”尼玛,太子拉低了整个皇室的审美水平啊。
她当面听了,背后重新叫花匠把盆景整整齐齐摆好。
再比如她要挂一副孔子像,太子又大摇其头:“每所书院都挂孔子像,咱们山河书院也挂,不觉着太过庸俗了吗?”
沈晚照:“...”你一个书院不挂孔子像挂佛像吗吗吗???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挂孔子像是庸俗啊,臣妇受教了。”
太子没中招,咳了声道:“孤只是觉得,既然山河书院的立意不同,就得挂些不一样的。”
沈晚照觉得这熊孩子越来越二了,面上还不得不装的和蔼可亲:“殿下有何高见?”
太子大冷天拿了把扇子嘚瑟,忽然用力把扇子往掌中一敲,兴奋道:“啊,孤知道了,可以挂首辅的画像啊!”
沈晚照:“...”她老公还没死用不着画像供人瞻仰谢谢!
她最后忍无可忍,终于把首辅叫来把熊孩子拖走,太子挑刺挑的意犹未尽,温重光似笑非笑地道:“虽然魏朝风气开放,但是阿晚究竟是臣的夫人,殿下总去寻她,这是什么说法呢?”
这话隐含的意思就是,太子啊,你是想挖臣的墙角吗?
太子听懂了,然后就:“...qaq”
首辅啊你真的误会孤了,孤对你的一片真心日月可表,怎么会挖你的墙角呢,要挖也是挖你啊!
温重光显然没接收到这么复杂的脑电波,沉吟片刻:“还有...殿下的作业写完了吗?”
太子受到会心一击_(:з」∠)_。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明着帮忙实则添乱的太子终于消停了,看见沈晚照都有点蔫蔫的,也不去找爱豆了,只有事没事地找‘瞧着还算顺眼’的沈朝说话。
然而沈朝秉持着‘我妹在哪我就在哪’的信念,遂俩人围着沈晚照打转...
沈晚照:“...= =”
她忍不住提醒沈朝道:“好歹你都快结业了,就没觉着有什么缺憾吗?”
据她所知书院里都成了好几对了,只等着一结业家里就办亲事,她想完又忍不住瞅了眼自家的单身狗老哥。
沈朝想了想,不无哀伤道:“有啊,还没结业呢你就嫁出去了。”还没有小外甥和小外甥女给他玩。
沈晚照:“...”
太子:能嫁给首辅是她的福气好吧!
她干脆挑明了问:“你中意什么样的姑娘,回头我帮你留心留心。‘
沈朝故作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唔...长的比你好一点,身条比你修长一点,脑袋比你灵光一点,其他的差不多就行了。”
沈晚照:“...”你踏马老拿我举例子干啥,是要搞德国骨科吗吗吗??!
太子没忍住插了句嘴:“孤想要一位跟首辅一样钟灵毓秀,聪慧通达,明理懂事的太子妃。”
沈晚照:“...首辅是男人啊。”震惊,结婚小半年才发现我的情敌竟然是一国储君?!
沈朝在一边听了都不由得悄悄挪远了些。
太子抓狂了:“孤是欣赏首辅这中又聪明又有气度的人!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沈家兄妹俩:“哦。”看变态的表情。
打打闹闹地到了结业典仪,一开始总免不了书院院长次院长说话这种俗套环节,领导讲完就是优秀学生代表说话,沈晚照把前天晚上逼着首辅写的一套骈四俪六,辞藻华丽的发言词背完,赢得了底下一片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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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个字都木有听懂,但是很厉害的样子啊。
然后就是院长给优等生们颁奖,好些人都知道首辅和沈晚照成亲的事儿,睁大了眼睛期待两人擦出火花,亲一个亲一个~~
可惜两位男女主角完全不买观众的账,按着礼数佩了大绶就分开了。
就是分开之后沈晚照连有点红,她会说首辅刚才真的偷亲了她一下吗!
等优秀学生代表讲完话就是让画师画一个集体画了,虽然没有照相机这种东西,但是沈晚照对古代画师的本事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人家连清明上河图都能画出来。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谢师十分坚持地把沈晚照和几个颜值格外高的放在最中间,以后在书院里一封存,大部分人第一眼看画就是看中间的位置,让沈晚照站在那里书院都倍儿有面子了。
孙思淼为此又不痛快了一回,不过她不痛快也没用,几个高层都决定的事儿她再不痛快也没用。
不过画画总归不比拍照方便,站在那儿足足有半个时辰,有挠头的有挠腿的,画师简直要泪奔,/(ㄒoㄒ)/~~尼玛,你们身上是有虱子吗!能不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幸好沈晚照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保持着完美的仪态,总算安慰了画师一颗即将破碎的心。
她为了画上好看累的也是气喘吁吁,钻到一边的偏殿正准备歇着,就被他从身后拥着,缓缓落下一吻,深情而又绵长。
“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就是在这儿。”
沈晚照羞羞答答地正准备回应,忽然脸色一变,瞠大了眼道:“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亲过我!你说清楚啊喂!”
温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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