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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3 章
    沈晚照这些日子都没怎么见他, 一见之下难免诧异, 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这时已经下了地里, 幸好每个人的距离都甚远, 中间还隔了高高的麦子, 倒是无人觉察。

    他想把她擦一擦额上的汗, 但念头一转,还是把绢子递给她:“虽然不是盛夏,但太阳也灼人得很。”

    沈晚照现在差不多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了, 这幅模样见人难免有些尴尬,道了声‘多谢’,接过绢子来略显僵硬地擦着额上的汗。

    她一边擦汗一边胡思乱想, 见着他更加不自在, 怀里的哈哈被她抱的有些紧,不满地轻轻‘喵’了一声, 用爪子巴着她的手。

    他捻起一枚红艳的果子递过来:“吃这个比喝水解渴。”

    也是沈晚照的毛病, 离田地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 她完全可以去那里取水解渴, 偏她嫌河水不干净, 硬是忍着打算回去喝,但是今天下午运动量要比往日大上不少, 早就已经口干舌燥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挡住诱惑接过来慢慢吃了:“这果子倒是香甜, 真是多谢您了。”

    他见她红唇微张, 隐约露出白洁的贝齿吗,被挤碎的果子汁水隐约溢出来,他心里略略快跳几分,又慢慢地别开眼。

    两人一时静默下来,沈晚照慢吞吞地吃着果子,时不时向他投去一眼,冷不丁和他目光撞上,又迅速垂下眼,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眉来眼去里已经将心事道出一二了。

    一股莫名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沈晚照心惊又尴尬,还有若有似无的愉悦,温重光却难得享受。

    怀里的哈哈不甘心被忽略,又喵呜一声,用爪子挠着她的衣襟,她咳了声,收回心思,把哈哈搂紧了掂了掂:“它最近怎么胖了这么多?你给它喂什么了?”

    温重光神色古怪,像是想笑又有点无奈,见她抱的费力,伸手把猫接过来,把竹篮递给她:“哈哈不是发胖,它是...”

    在未婚姑娘面前说这事儿并不好,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前些日子我瞧它行止有些古怪,所以请专门给家畜看病的大夫过来瞧了,它是...有了胎像。”

    沈晚照立刻把那点暧昧抛到脑后了,震惊道:“你对哈哈做了什么!”禽兽!

    温重光:“...”

    她说完又伸手摸了摸猫肚子,果然圆鼓鼓沉甸甸的,不由得抬头,皱眉盯着温重光。

    温重光抱着猫也很无语,无奈道:“我能对它做什么?它有身孕之事还应当问你才对。”

    沈晚照有点毛:“关我什么事儿啊,这些日子不都是你养它的吗,你怎么这么能甩锅?”

    温重光扬着眉梢瞥了她一眼,随手摸了摸哈哈的圆脑袋,又有些好笑:“据我所知,哈哈两个月前就跟你的猫最为亲密,不问你还能问谁?”

    沈晚照想到嘿嘿,还是坚决地维护了自家主子的节操:“说话要讲证据,你可不要凭感觉乱猜啊,我们家嘿嘿最老实了再说哈哈也不是那么随便的...猫。”

    她否认完又小心问道:“它什么时候生产啊?”

    温重光道:“大夫说了,大概就在三天以后。”

    沈晚照道:“都快生产了你还放任它乱跑?”

    他抚着哈哈光滑的皮毛:“它想见你了,我也只得带它过来。”他顿了下,又含笑道:“我也是。”

    沈晚照听他最后一句,心里乱跳了几下,假装没听见,又神色如常地道:“猫儿生产也是麻烦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他笑道:“到时候还请你过来了。”

    沈晚照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下,两人闲话几句,她见温重光频频伸手摸鼻子,笔挺光洁的鼻子都被揉红了,眼角也微微泛红,似在极力忍耐什么。

    她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老揉鼻子干什么?”

    他先把哈哈放下,又捏了捏鼻尖:“让你见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哈哈离得近了或者在我跟前呆的久了,鼻子就忍不住泛痒,老想打喷嚏。”

    开始的时候他是没有觉察,后来次数多了便也知道根源在哪儿,但他并不想把哈哈送走。

    对猫有轻度过敏症?沈晚照忙把帕子浸湿,无奈地瞧着他:“你不早说?早知道你有过敏症我就不让你养了,这不是存心给你自己找麻烦呢吗?你是嫌你身子太康健了啊。“

    他用湿帕子敷住口鼻,这才觉得那般要人命的瘙痒好了些,珠玉一般的声音从帕子下面传了出来,还带着低低的笑:“是你托我养的。”

    沈晚照心头一动,似乎有丝丝缕缕的甜意,倒是没想往常那样插科打诨,反而叮嘱道:“要是反应严重就找个大夫看看,最近离哈哈远点,先让下人照管吧,我有个远房堂弟就是一碰猫就不停地流鼻涕打喷嚏,严重的时候身上还会起红疹,痒的不行,你万一要是起了疹子都没法上朝了。”

    这么一想她又有点同情温重光,真是有撸猫之心没有撸猫之命啊,

    温重光微微一怔,目光隐隐泛起柔波,低低地应了声。

    两人难得气氛和谐,都没有再说话,忽然旁边起了一阵嘈杂之声,她忙跳上田垄去看,就见十来个人聚集在岸边,还有女子的尖叫之声。

    她下意识地赶过去,温重光脚步一动,但念及那边人多,也没有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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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就是河岸,她刚走到人堆儿聚集的河岸就见孔茹和几个女同学被围在中间,她们一边拍打自己小腿一边放声尖叫,孔茹叫的尤其大声,周遭有人想帮忙,但上前来却束手无策。

    沈晚照忙凑过去瞧,就见孔茹她们腿上挂了几个蠕动的鼓包,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吸血的水蛭,正奋力往她皮肤里钻,她有点轻微的昆虫恐惧症,见了不由得头皮发麻。

    原来是她们几个身上沾了污泥,便相约来洗澡,没想到竟然被这种虫子缠上了。

    众人平日虽有龃龉,但这时候也没有想对她置之不理的念头,就连平素和孔茹最不对付的殷怀月都想上前帮忙,她几次尝试都无果,大声道:“你个蠢货,先别嚎了!先把那虫子拽下来!”

    孔茹已经快急的失去理智了,伸手就要去扯那虫子,沈晚照脑海里灵光一闪,赶忙大声道:“不行,千万别拽,用火把它逼出来,拽断了虫子的尸身可就留在你身体里头了。”

    这个常识还是看了某本主角和配角搞基的盗墓小说得来的...

    众人被她一番话恶心的头皮发麻,也顾不得多想,急急忙忙地去找火折子给她们几个赶虫子,可惜这帮人也是下手没轻重的,把她们腿上燎了好几个泡才总算把水蛭驱赶完。

    这么一闹众人都是精疲力尽,愁眉苦脸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孔茹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上的水泡,哭哭啼啼对殷怀月抱怨:“都是你,要是你下手快点,我哪至于受那么大的罪?!”

    殷怀月脾气极差,闻言差点没把她再次推到河里去。

    沈晚照打圆场道:“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干净去割麦子吧,晚上老师还得验收呢。”

    众人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干活,谢师站在田垄上,捋须道:“让这帮顽劣不逊的孩子们吃点苦头也好。”

    温重光无可无不可,随意点了点头。

    谢师忽又转向他道:“倒是首辅此次亲来,实在老朽的意料之外。”

    温重光自然不会说他是为了沈晚照来的,只是淡然道:“过几日安王世子就要被押解过来了,圣上对此事甚为重视,不光是我,次辅不日也会过来看着这里。”

    谢师听到安王世子的名头,眼里几分嫌恶几分不屑,连连摇头:“这等恶行累累之人来书院,就怕把书院的风气给败坏了。”他素来直接,说起宗室子弟来也毫无顾忌。

    温重光并不接话茬,淡笑道:“所以才把他送进山河书院来,希望众位师长能将他教化,日后回到藩地能一心为天子效力。”

    谢师显然觉得狗肉抬不上席面,满脸不以为然,又道:“同为宗室子弟,豫王世子是何等沉稳勤勉,德才兼备,安王世子实在是...”

    温重光无声地翘了翘嘴角,面上笑意不变:“我有事儿先回去了,过几日再过来,这里就麻烦谢师了。”

    一下午的折腾,众人几乎是爬着回小院的,沈晚照也没心思矫情了,什么膏子香粉干花瓣一概没用,就连平时带的银薰球香包之类的都扔到一边,胡乱抹了把脸就睡着了,所以说矫情病就是给惯出来的。

    就这么熬了三天,温重光第三天过来对她道:“哈哈要生了。”

    沈晚照最近累的七荤八素,险些连姓甚名谁都忘了,闻言半晌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啊’了一声。

    他难得见她呆呆的小模样们,心里有些发痒,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才收回手,轻咳一声:“我已经帮你向谢师请了一下午的假,下午你要不要过来陪着哈哈?”

    这是早都说好的,沈晚照自然没有不应下的,又幽幽道:“你干脆帮我把这半个月的假都请了吧,这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温重光含笑道:“自然可以,但是...‘

    沈晚照用脚趾头都知道他后半句是什么:“没但是,我犯癔症了,随口瞎说的。”

    她有气无力地道:“走吧,你带我去见哈哈。”

    温重光把她带到了里长的小院里,东厢的屋子里已经请人搭了个窝,哈哈正在里面玩毛线球,见到沈晚照过来了激动地差点跳出来,难得它怀了身孕还这么活泛。

    他道:“我已经请了接生的大夫了,不过它不知道何时生产,还是有人在稳妥些。”

    沈晚照点了点头,把手伸进窝里逗弄哈哈。

    沈晚照本来以为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儿,没想到哈哈到了夜色渐暗还没有发动的迹象,他抬头瞧了天色,偏头看她脸色不大好,柔声问道:“你也饿了吧,要不要用饭?”

    沈晚照确实饿了,闻言点了头,他便吩咐人去准备了。

    乡下也做不出什么山珍海味,但胜在味道新鲜,跟家里的比别有一番新鲜风味,一盘炖土鸡,一碟香葱炒鸡蛋,再来一盘糖醋鲤鱼,已经算是极丰盛的佳肴了。

    她得了传说中的饱困症一般,两人用完饭她就开始犯困,只得喝浓茶提神,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你今年多大了?”

    温重光听她问的老气横秋,脸上笑意隐约:“大你七岁整。”

    沈晚照困的眼皮子直往下坠:“嗯,七岁好,七岁好...”

    温重光托住她手里摇摇欲坠的茶盏,笑问道:“喝茶提不了神,不如喝酒吧?”

    沈晚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晃了晃茶壶:“喝多了自然不行,但喝少了却能醒神,哈哈还不知道要多久才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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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眼趴在猫窝里的哈哈,确实没信心自己这么干坐着能撑到半夜,但是...她犹豫地看了眼温重光。

    他宽她的心:“这是普通的四合小院,并不是深宅大院,门也是半掩着的,但凡有个什么动静,外面立时就能听见。”

    沈晚照迟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小啜几口。”

    他一笑,命人取了酒上来,她低头喝了口,酒味不是特别浓烈,反而有股果子的甜香,入口都是酸甜芬芳的,她料想这酒劲道应当不大,又加上味道甚好,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之后的事儿告诉沈晚照,凡事不能想当然。

    温重光也跟她对酌了几杯,见她还要再喝,摇了摇头,伸手要取她手里的酒盏:“差不多能提神便可,喝的太多了小心上头。”

    这话还是提醒的晚了,沈晚照已经有点头脑发蒙,攥着酒盏不撒手,贱笑道:“不我拒绝,我就要喝,有本事你打死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温重光微微一怔,但想到上回她喝醉之后的四娃和蛇精就不以为奇了,他不由得失笑:“我怎么舍得打你?”

    他偏了偏头:“可以亲你吗?”

    沈晚照豪迈地把酒一饮而尽:“可以亲你妈。”

    温重光:“...”

    她贱笑了一会儿又哀愁起来:“大雄,我的次元袋没了。”

    温重光:“...恩。”

    她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猫吗?因为我也是猫啊,不过是机器猫啊哈哈哈哈哈!叫我小叮当!”

    温重光:“...”看起来很猥琐的样子。

    沈晚照又嘟嘟囔囔了一会儿什么野比大雄,什么胖虎小夫之类的,突然一拍桌子,起身大喝道:“上昭,你是不是喜欢我!”

    要不是她醉眼朦胧,他差点就以为她是清醒的了,不过瞬间的愕然之后便回过神来,浅笑道:“是,我喜你成痴成瘾了。”

    他道:“只是你现在才知道吗?”

    沈晚照叹了口气,勉强睁着一双醉眼看他,抬手颤巍巍地指着他:“长得太英俊也不是我的错啊,还有,你这是老草吃嫩牛。”

    温重光:“???”

    她自言自语道:“好像不对,老牛吃嫩草?嫩草...嫩牛...我想吃嫩牛五方了。”

    他伸手,修长的两只手掌覆在她双手上,摩挲着她软嫩的双手,诱哄般的轻声问道:“那你对我如何?”

    沈晚照缓慢地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我好像对你...唔...”然后不由自己地打了个哈欠,头一歪睡过去了。

    温重光:“...”

    大概想跟人同归于尽,就是这种感受吧。

    他憋闷归憋闷,还是没忘了取条薄被给她盖上,低头亲了亲她眉心,再让两个健壮仆妇把她抱下去就寝,自己独个在屋里守着。

    沈晚照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坐在床上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急急忙忙地穿鞋要往外走。

    她曾经是一条忠实的动漫狗,从小时候的机器猫葫芦娃,一路到长大的火影秦时明月,某次饭桌上不慎喝醉之后抄起筷子大喊过一句‘看我的手里剑!’,自此被人嘲笑了好几年,到了古代难道还要把这个噩梦延续?

    她匆匆套上衣服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温重光便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她眉眼一弯:“阿晚,你醒了。”

    沈晚照心不在焉地恩了声,提着心问道:“我昨天晚上...没说些什么吧,有没有失态?”

    他唔了声,偏头认真思索:“强拉着我的手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还是抱着我的脖子硬要亲我,或者不由分说上来扯我衣裳,这些算不算?”

    沈晚照:“...”

    她的内心是崩溃的,难道她已经对温重光暗生情愫,或者沉迷于他的美色,然后借着酒劲调戏他?

    她陡然冒出这个念头,竟然觉得十分合理,并没有任何违和感...

    他见她不语,主动问道:“在想什么?”

    沈晚照捂着额头:“我在想要不要杀了你灭口,或者先杀了你我再去自杀。”

    他唇边笑意更深:“阿晚是想跟我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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