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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2 章
    温重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瞬就回过神来, 看着底下含笑温言道:“诸位好。”

    底下同学们瞬间就爆了, 场面堪比脑残粉遇见爱豆, 大殿里应和声不断, 就差拉个横幅手里挥舞着荧光棒了, 少女们这般倒也罢了, 好些少年都跟着起哄, 沈晚照颇为费解。

    她扬起下巴环视一周,用眼神表达对这帮颜狗的不屑,完全忘了自己曾经是外貌协会的资深会员。

    温重光瞧见她昂着头的小模样瞧得有些心痒, 干咳一声,缓缓抬手止了底下的呼声:“诸位都知道,我是来讲时政的, 但是再讲课之前, 我想问问你心中的时政是什么?”

    这个话题有那么点敏感,众人静默下来, 二世祖们虽然混, 但政治敏感度还是在的, 没人肯当这个出头鸟。

    殷怀俭秀眉微蹙, 瞧着温重光一时, 偏头看向沈晚照:“首辅...不是你上回的朋友?”

    沈晚照有那么点死鸭子嘴硬的意思,不想承认自己识人不明, 含糊地点了点头:“恩。”

    殷怀俭若有所思,还想再问, 上面温重光瞧见了, 将视线准而又准地投过来,和声道:“殷世子,你身为豫王世子,想必见识学问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你来答这个问题。”

    他话虽温和,却没给人拒绝的余地,但殷怀俭出身豫王府,宗室中皇上和王爷的关系本就微妙,他要是一个不慎,答错了被有心人传出去,可能又是一场乱子。

    事关家族,沈晚照也不由得抬眼,紧张地瞧着殷怀俭。

    温重光见她瞧着他的目光眨也不眨,心里阴霾越发深重,却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脸上含笑,用眼神不紧不慢地逼迫他。

    出于男人之间微妙的感觉,殷怀俭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位首辅的敌意,答出来可能出错,答不出来有失颜面,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脸上一派淡然:“回师长的话,时政所含甚广,上到朝廷内外,下到水利民生,一个人可以体现时政,一件物也可以体现时政,学生不知道老师问的是哪方面的?”

    这话回的倒是漂亮,大话说了一圈,却没有一句落到实处的,沈晚照不由得颔首。

    不过温重光的套儿岂是这么容易就放人出去的,他笑问:“不如你就说说,朝堂中的时政。”

    沈晚照暗自捏了一把汗,殷怀俭表情一敛,默了会儿才道:“学生从未入朝,因此不敢妄言。”

    温重光本来想再问,但见她眼睛直直地瞧着殷怀俭,顿时没了心思,点头示意他坐下。

    温重光目光虽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但心思却慢慢收敛了,开始认真讲课,手里虽没有课本,但无论是古今中外的事儿他都信手拈来。

    从魏朝一路讲到海外,几句话就为学生们勾勒出世界的蓝本,万国来朝的盛况,戈壁边关的险要,时敌时友的多国关系,让人心曳神摇,神思似乎都飘远了。

    沈晚照也被吸引进去,心里不由得产生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原来这人都是只讲给她一个人听的,现在...

    她皱了皱眉拉回思绪,他穿了身玉色绣山水暗纹的直缀,秀逸之中透着四分风流,四分雍容,还有两分让人不得不敬仰臣服的气魄。

    她恍惚中生出奇怪的感觉,好像才意识到这个人是魏朝首辅,最年轻的阁老,站在绝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温重光现在已经讲到琉球的国情,见她一双明眸直直地望过来,唇角牵起,一片风流繁盛便被牵连了出来,让下面的学生们赞声一片。

    纵然殷怀俭对他很没有好感,也不由得心生赞叹,他瞧见表妹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过去,眉心微屈,低声问道:“怎么了?”

    沈晚照慢慢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首辅讲课比解师和其他师长讲得好。”

    殷怀俭的眼神由赞叹变成了憋闷,淡淡道:“那是自然,不然他也没法当首辅了。”

    沈朝坐在后面戳了沈晚照一下,又朝殷怀俭努了努嘴,她才想到两人昨天打的赌,忙问道:“表哥,你能进山河书院,你高兴吗?”

    她这一问不要紧,把殷怀俭问的浮想联翩,阿晚为什么关心我开不开心?难道她也...他秀目熠熠生辉,白皙脸颊难得微微泛起红晕:“能跟你...和表兄呆在一处,我很高兴。”

    为啥说完这话阿晚表妹的表情有点不对,好像有点失望?“

    沈晚照郁闷地哦了声,呵呵笑道:“你开心就好。”从荷包里掏出银子往沈朝手里一拍,嘟囔道:“这个月娘才给我的月钱,便宜你了...”

    殷怀俭:“...”

    就是沈朝也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温重光站在石阶上自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见着两人说话就有些心不在焉的,淡笑问道:“沈晚照同学,你来说一下去年倭国上贡的岁币是多少?”

    沈晚照正琢磨自己最近是遭了什么灾,怎么屡屡破财,冷不丁被叫起来自然来不及反应,装模作样地思索,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亲友团。

    还是殷怀兰比较给力,五根手指张开,对她轻轻摇晃,沈晚照恍然大悟:“是五百两白银。”

    殷怀兰:“...”她绝望地把头埋在手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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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悟能力是个好东西,她哥和她表妹都需要来一份。

    温重光缓缓摇头,只是委婉地提醒她说话别耽误了听课,也不忍心看她出丑,缓声道:“去年倭国并没有来朝参拜,因此并没有岁币进贡,琉球倒是贡了五百两成色上好的白银,你许是记混了?”

    沈晚照自然知道他这是给自己台阶下,忙不迭点了点头:“是学生的不是。”

    温重光颔首示意她坐下,本来几个想看她笑话的人,也都无趣地撇了撇嘴。

    沈晚照一坐下就低声抱怨:“姐,你坑死我了!”

    殷怀兰又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我都跟你摆手示意没有了,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你是怎么想到五百两银子的?!”

    沈晚照:“...”

    温重光不动声色地往这里瞧了一眼,浅笑道:“沈同学答的很好,以后只要我来串讲,她就是我的课长了。”

    众同学:“...”她答的哪里好了哪里好了!

    沈晚照在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站起来,并不领情,欠了欠身:“回老师的话,学生已经任了四书通讲的课长了,想帮您跑前忙后也是有心无力。”

    温重光长长地哦了声。

    倒是过来听课的谢师觉得沈晚照是个可造之材,浪费这个机会实属可惜,他念及此处爱才之心大起,便起身道:“沈同学,能帮首辅照管学生是你的幸事,若是,再说书院里也没有规定一人不能任两门课长,你就安心辅助首辅吧,莫要推辞了。“

    沈晚照本来想说‘首辅是大家的,机会还是该让给大家’,但看到谢师目光炯炯,忍住想打人的冲动,面无表情地应了个是。

    谢师大为欣慰,日行一善,又办了一桩好事啊。

    首辅串讲完还有一场次辅的讲课,这个沈晚照就很期待了,坐在小杌子上认真细听,听完之后终于明白首辅和次辅为什么政见不合了。

    温首辅的政治观点是‘法’或者说是‘外儒内法’,而次辅的核心就是‘仁’和‘礼’。

    就比如属国上贡这件事,魏朝有些属国还好说,有些便如泼皮无赖一般,拿一点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当贡礼,就能换回魏朝十分贵重的回礼,如丝绸绫罗,茶叶瓷器之类的,温重光的看法是魏朝与属国就是君上和臣子,家主和家仆,哪有仆人给主子送东西,主子还要还礼的道理?甚至还的礼比仆人送来的还贵重,若是要还礼也行,但是想法子把属国的商政大权拿捏在手里,这也不算亏本了。

    次辅的观念完全相反,她认为属国既然来朝贺,那就说明是敬仰魏朝的礼数文化,所以咱们更应该优渥以对,以展示泱泱大国之风,不能在来朝贺的属国面前失了大国的风度。

    次辅的观点在朝上算是主流,而温重光的就是典型的利己主义了。

    但要让沈晚照说,她虽然对温重光很反感,但还是十分同意他的政治理念,想的简单点,自己家的东西,凭什么让外人白吃白拿?从这点讲,温重光的理念十分超前,能跳出时代局限远观,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难怪二十几岁就能当了首辅。

    等听完两场朝中重臣的讲课,众人出来的时候都意犹未尽,沈晚照一直若有所思,体味着温重光给她带来的震撼,要是两人中间没那档子事儿,她估摸着现在也会很欣赏他。

    还没走出几步,沈晚照就被辅师叫住了,他招手让她近前:“沈同学,你先别回去,首辅有点事儿要交代你。”

    沈晚照:“...”震撼没了,只有震惊。

    她装作弱不禁风的样子,低低地咳嗽几声:“学生身子不大舒服...”

    辅师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这点小伎俩还瞒不过他:“你自己去跟首辅请假吧。”

    沈晚照唇角一抽,殷怀俭低声道:“我陪你去。”

    她狐疑地瞧了一眼殷怀俭,摇了摇头:“算了吧,这有什么好陪的。”

    她想了想便跟着辅师去了温重光的小院,他院里的石桌上摆了笔墨纸砚,人却坐在一边打着棋谱,换上了素白的常服,白衣飘飘若谪仙,不若高站台阶上耀眼,却添了几分渺渺的美态。

    辅师把她带到小院之后就退下了,沈晚照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着他,觉得这人越发琢磨不透,仔细瞧了会儿才道:“首辅有何吩咐?”

    他缓缓地落下最后一子,轻叹道:“首辅听着太生疏了,你不能像以前一样叫我一声尚昭吗?”

    沈晚照自动无视了后一句问题,皮笑肉不笑地道:“本就不算熟的。”

    她站在花树下,穿着普通的天青色学服,腰间环佩轻撞,人美的灵动跳脱,只是眼神冷淡,锥子一般的扎心。

    他无奈把棋谱撩开,柔声道:“你不是想跟我学下棋吗?我这就教给你。”

    沈晚照蹙了蹙眉:“不用了,学生现在没那个心思,您还是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了吧。”

    人果然是不能做错事儿的,做错了一步,得用十倍百倍的代价来偿还,真真正正地得不偿失,但要是没有这个谎话,他也不一定能结识她,左思右想都是跳死路。

    他眉头微拧,又缓缓展开,也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指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我有道题想给你们布置下去,你把题目抄几遍贴在两边学舍,通知他们写完交上来。”

    这事儿不难,本来以为他要存心刁难人的沈晚照也松了口气,坐下来提笔写字,就见纸上一排极漂亮的字儿,上面赫然写着‘甲不慎骗乙足一月,而后甲后悔不跌,向乙致歉,乙终不肯谅甲,何解?’

    沈晚照:“...”

    她心里乱跳,蓦然转头:“你...”

    他一手撑着下巴,绣着兰草纹的广袖滑下一截,笑吟吟地看她:“阿晚,何解?”

    沈晚照不知道该说啥:“呵呵呵,好题,好题啊!”

    他垂眼道:“那就开始抄撰吧。”

    她浑身不自在,笔都捏不稳当了,他不知道何时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把‘解’字的最后一笔缓缓落下,轻声道:“这个竖要长长的拉下来,微顿才好看。”

    沈晚照没留神被握了个正着,手腕一抖,笔就直直地掉下去:“你干什么?”

    他狭长的眼睛眨了眨:“你那么写是错的。”

    她紧紧皱眉:“多谢首辅提点,学生知道了,要是没有旁的事儿,学生先带回去慢慢抄撰,这就告辞了。”

    她娇嫩的脸庞已经写满不悦,他心里喟叹一声,缓声道:“你想走自然由你,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沈晚照挑了挑眉,嘲弄道:“首辅这般高才之人,居然还有问题要问学生?”

    他偏头而笑,眉眼如春波,和声问道:“你听我讲课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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