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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8 章
    沈晚照呼吸匀称, 红唇微微抿着, 显然是谁的很沉, 温重光着了魔似的倾下身, 长睫低垂, 近些, 再近些, 嘴唇终于陷进了一片温软的甜香里,不,不光是嘴唇, 连心也陷进去了。

    他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却不行动,只是用嘴唇摩挲着一片她嫣红诱人的菱唇。

    沈晚照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梦中不自觉的呢喃几声, 便觉得嘴唇被人堵住,脑子里的弦也似是被人拨了一下, 鼻端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缭绕, 扇子似的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

    屋里还是她睡之前的陈设, 就是珠帘无声地轻轻晃动, 原本开着的窗子却被紧闭了,本来只是搭在身上的薄被也被抖开, 盖到脖颈处,身上都被盖严实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但想着刚睡起来脑子正浑浑噩噩的,也想不出什么,只当自己做了场春梦,掀开薄被,又把屋里收拾好,这才起身出去了。

    外头正殿里诸位贵人已经讲完话了,谢师还想让众人合唱一首词给皇上听,皇上含笑拒绝了,心里暗暗地捏了把汗。

    前后统共不过两个时辰,皇上自然不会就此走了,不然早上起了个大早就算是白来了。

    谢师比了个请的手势,让皇上去食间用饭,食间已经用翠竹的帘子和屏风隔出了一个单间,免得皇上用饭的时候被人打扰,沈琼楼和沈朝就很苦逼了,还得在一边帮忙。

    温重光不知怎么的,就坐在沈晚照身前,她睡了一觉惊怒也淡了不少,就是心里还不大痛快,脚步一挪,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次辅,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次辅身上。

    次辅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转头正看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于是和煦笑道:“沈家小友可是有事儿?”

    沈晚照干咳了一声,垂头低声道:“回您的话,我父亲前些日子一直跟我叮嘱,说他公务在身,不方便去看您,若我要是有幸能见到您,让我代他向您请安问好,问您老人家身体是否康健。”

    次辅含笑道:“我身子很好,劳烦你父亲记挂了,难得他有心,他是否安好啊?”

    沈晚照跟她说了两句,觉得她为人慈和,不显得小家子气,跟她说话便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偶像比想象的还要好,人也飘飘然起来,不知不觉地就把温重光扔到脑后了。

    温重光笑吟吟地看着她,目光不由得在她唇间流连,见她全然无视自己,不经意地蹙了蹙眉,不过也无人瞧见。

    她低头,恭谦道:“父亲身子很好,还经常和伯父在院子里练拳,只是十分惦念您,深恨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外边,都未曾报效师恩。“

    次辅笑道:“他有这份心就行,报不报效倒没什么的。”

    皇上正和谢师说话,闻言偏头看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笑问道:“次辅教导过沈家两位表兄?”

    他们的祖母陈氏和皇上的亲娘太后是嫡亲姐妹,因此皇上称她爹和大伯为表兄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沈晚照略微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这位皇上这么随和,沈家长辈倒还好说,只是他们晚辈见到皇上的机会少之又少。

    她原本因为亲爹被任以先差对皇上颇有微词,但如今见了真人,好感度倒是回升不少,当然皇上也不会在乎她的好感度什么的...

    次辅倒是习以为常,微微躬身答道:“启禀皇上,当初臣和沈侯爷同在陕安当差,沈侯爷便将两子托付给臣教导一阵,说起来臣也没有教他们多少,倒是难为他们感念了这么久,着实惭愧。“

    皇上道:“次辅是大德之人,他们能学的你品行的十之一二,已经足够受用终身了。”

    次辅忙忙地自谦了几句。

    皇上突然瞧向沈晚照和沈朝,目光落在沈晚照脸上的时候恍惚了一瞬,又掩饰般的笑了笑:“沈二表兄这一子一女生的不怎么像他啊。”

    沈晚照像豫王妃,这是跟沈家人走的近些的都知道的事儿,次辅看了一眼她,打扮的精致又不艳俗,每一处都精心夺目,发丝用桂花油润的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香味就逸散了出来。

    她想到少年时的沈岑风,会心一笑:“回皇上的话,性子倒是像得很,都是一般的...聪敏好学。”

    谢师本想着每人摆个小方桌,让皇上坐在上首,分开来吃的,没想到皇上却摆摆手拦住了他:“您老人家可别忙活了,好容易出京一回,就松快些吧,把大圆桌抬过来咱们一起吃,能热闹点。”

    谢师在皇上是太子时就教导过他,最见不得他做有违规矩的事儿,正要开口直谏,但突然想到他身份不同,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身命人抬八仙桌来了。

    转眼饭菜便齐备,皇上身后的太监管事上来挨个试毒,又命人每样吃了一口,这才敢放心让皇上吃,皇上只能摇头笑叹,只让留了两个得用的,其他人下去自个觅食,觅食是他老人家的原话。

    沈晚照和沈朝就比较苦逼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混的连太监都不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底下人摆盘,自己的肚子都饿的造反了。

    沈朝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挪了挪,借着广袖的遮掩,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巴掌大的烤红薯,嘴唇不动,声音极低:“我刚从食间后厨拿了两个,你等会儿先用这个垫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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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哥啊!

    沈晚照正准备想个由头溜出去,把红薯吃了,没想到桌上的菜堪堪摆完,温重光一直没动筷子,忽然转头瞧了眼沈晚照和沈朝,含笑对皇上道:“圣上,这两位沈家小友到现在还没用膳,不如叫他们也一道儿用些?”

    反正多两个人也是多,皇上自然无有不允的,命人给两人看做,两人连忙推拒,沈朝道:“多谢圣上和大人的美意,在座的都是重臣和师长,小子和二妹实不敢同桌,能让我们兄妹二人在旁侍奉,已经是老师的厚恩了。”

    虽然两人都对满桌子的好菜垂涎三尺,但客套话也是要讲一讲的。

    皇上道:“无妨,都过来吧。”

    这时两人才没有继续推拒,迈着看似拘谨实则欢快的小碎步坐到桌边。

    沈晚照发现自己的凳子刚好在温重光左边:“...”

    早知道还不如不吃呢,应该忍忍去蹭点韩梅梅和殷怀月的零嘴。

    皇上让温重光看着夹菜,他漫声点了几个,竟然都是沈晚照喜欢吃的,她诧异看过去,见他侧头浅笑看过来,回以礼貌却客套的一个眼神,又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饭碗。

    皇上见众人都拘谨着,哭笑不得地先夹了一筷子豆豉蒸羊肉,众人这才敢动筷,就是有太监想上来帮他布菜,他也挥手让人退下了。

    爱豆在场,沈晚照使出全身的本事来装样,每次就夹两三粒米,在嘴里要嚼二十多下,沈朝就没那么多讲究了,低头吃的十分开心。

    她这个席面算是末位,堪堪和皇上正对着,他显然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地规矩。

    吃完一筷子皇上冷不丁瞧见她,瞧她仪态温文,举止乖巧,倒也不像是无法无天的二世祖,只是跟豫王妃也大相径庭,他默了片刻,又问道:“朕记得你当初是因为打人才被送进的山河书院,当初打的是何人?为何要动手?”

    沈晚照:“...”

    这件事和她小时候尿床并列为她人生中两大最不愿意提起的事儿,最讨厌别人问起来,但问的人是皇上也不能不答,于是放下筷子站起来,干巴巴地道:“臣女当时也不知怎么了,得了失心疯一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皇上也不知信是没信,颔首道:“你姑姑年少时也曾是顽劣不堪,后来自己醒悟过来,逐渐改好了,京里上下莫有不夸口的,不管你起因如何,只要有心,同样能改邪归正,成为国之栋梁。”

    沈琼楼是他年少时最大的缺憾,他现在爱重皇后,但见到跟她相似的后辈也难免多言提点几句。

    沈晚照肃容应了个是,她坐下来的时候吃相越发拘谨,几乎是数着饭粒吃的,闷头紧张严肃地看着碗里的米粒。

    温重光见她脸色不大好,眉心攒了攒,夹了块她素来喜欢的烧鹅给她,又夹了点开胃的小菜,众人包括她都诧异地看过去,就见他面不改色地又给沈朝夹了块菜。

    他慢慢地道:“你们如今还在长,吃的太少小心上身。”

    众人见他是关怀学生,也都没在说话,沈朝无语地看着自己碗里明显用来配菜的生姜,又看了看沈晚照碗里外酥里嫩的烧鹅,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这位首辅了?

    由于沈晚照已经把他脑补成了干什么都不坏好意的大恶人,看着那块烧鹅也不是滋味,盯了半晌,才不甘不愿地一点一点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完皇上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温重光自然是要留下,次辅今天也瞧出了些问题,再说她和温重光明天还得给这帮学生做串讲,于是也选择留下了,反正书院里给她备了院子。

    一行人目送皇上的圣驾远去,温重光忽然偏头向谢师道:“话说回来,我在这书院也呆了许久,却还没完整逛过,能否借您的爱徒带我四下逛逛?”

    他说着说着,一双狭长风流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看向沈晚照。

    谢师没什么好不答应的,颔首道:“自然,她若是能得首辅只言片语的指点,以后也是她的造化。”

    沈晚照嘴唇一动就要反驳,但又不想太抬举他,垂了头沉默不语。

    他比了请的手势让她走在前头,后面有护卫想跟着,也被他抬手止住了,她瞧见这一幕,心里越发不痛快,枉费他装的什么人都可以揉搓一把,身份低微,心地善良的白莲花样。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一处寂静之地,他忽然追上来,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把天青色绘锦鲤的油纸伞,他撑开打在他头顶:“太阳大,仔细晒着了。”

    沈晚照抬起头,皱眉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却又闭上了。

    他垂眼,看着她一头乌发,嗅着她的发香,本来莫名焦躁的心思也平静下来:“阿晚,我知道你在怨我。”

    这话有些过于暧昧了,沈晚照眉头拧的更紧,敷衍道:“学生不敢,也没有。”

    他伸手,将她一缕秀发在指尖把玩,丝滑的触感终于让他把一天不定的心神静了下来,柔声道:“你有。”

    沈晚照被他跟平时完全不同的神情弄得心神不宁,那是隐藏在温柔宁和外表下的霸道和邪佞,侧头想躲,他竟然松了手,只是一手搭在她的肩头:“阿晚,都是我的不是,你莫气了,好吗?”

    沈晚照对人一向是吃软不吃硬,但看见他,想到他骗了自己一个多月,就忍不住揣度他是不是又有什么目的,又想骗她什么,极厌恶这种每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上十几遍的感觉。

    温重光见她沉默,把她想什么猜到了八九分,也有一缕烦闷漫了上来,她是他这些年见过的对他最好的人,被人惦念着的感觉出奇的好,况且还有她唇上的滋味...

    他要是没尝过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已经尝了而且上了瘾,让他怎么舍得再放手?

    他甚至在某个瞬间想过,要是自己真是一个叫尚昭的穷书生就好了...

    沈晚照一言不发地把他的手推开:“您不是要在书院里逛逛吗,我这就带您去逛。”

    女孩发起脾气来真是难以琢磨,他倒是宁可她骂几句或者动手动脚,也比她这样闷不吭声强,他蹙了蹙眉,想要伸手拉她胳膊,她人却已经走开了,握了一手的风,掌心也显得空落落的。

    沈晚照也想过要不要揍他一顿,但是想想又得不偿失,最后倒霉的还是她自己,只好使用冷暴力。

    书院后面有处河,是最近才修好的,说是这样能让书院的风水更融会贯通,两人走到河边,一朵厚云也遮了烈阳,温度又出奇的凉了下来。

    他解开披风,在她肩头轻轻一拢:“你不耐我可以,只是小心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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