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照定定地看着他,好像他脑袋上真长出一朵花来,看了半晌才客套道:“尚兄不必妄自菲薄,你人品样貌俱好,定然会有佳人愿意倾心于你。”
温重光见她有郁闷有无语,低垂了长睫,掩住眼底的戏谑,缓缓收回了覆在她胳膊上的手,这算是报了前天酒后被她折腾几个来回的仇怨。
他也觉着自己幼稚无聊,想想又觉着很有意思,好像跟她在一起,自己也跟着不一样了,猛然冒出个念头,有这么个人常相伴似乎也不是坏事。
他跟次辅比权势比谋略比圣上的信任,什么都没有输过,唯独在她这里跌了个跟头,争着争着就跟她走得近了,待人素有的防备总不知不觉的卸下。
他惊觉自己思绪飘远,蹙了蹙眉,让自己定了定心,为了争一时意气想得太多,把自己给跌进去就不划算了。
他转了转筷子,笑意疏淡:“说说而已,一个人惯了,多一个人伴着只怕也不习惯。”
她咳了声,转移话题道:“既然你被你养父收养,他理应管你的婚事啊,还有科举...这些都是人生大事。”
温重光想起一张苍老阴冷的脸,眼里的冷意一闪而逝,淡笑道:“养父事忙,上又有四子要照管,看顾不到我也是应该的。”
他又温言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这幅样子明显是不想提这事儿,沈晚照也就此打住,起身跟他回了书院,两人道别之后她便回了学舍,照她看来‘尚昭’确实是个人才,才学出众,人品也厚重,可堪重用,因为无钱埋没了实在可惜,又是她朋友,于公于私都该帮一把,但直接给钱又怕伤了他自尊,得先想个法子才是啊。
她一边想一边往回走,还没走到自己学舍,就见四十号学舍的门口被几个锦衣卫围住了。
她皱眉道:“怎么回事?都围在我的学舍门口做什么?”
为首的秦同知终于转过头,一张俊脸肿了半边,脸上青青紫紫,冷眼看人的威力也小了不少:“你隔壁学舍有人报告,你在学舍里私自养了只猫,这话可属实?”
沈晚照自然知道她脸上的伤是哪来的,见他那张猪头脸,差点没笑出来,等他说完话才心里一惊,面上却无比镇定:“不实,我怎么可能养猫呢,猫爱闹腾,我要是养了早就被同知您发现了不是?”
她顺带拍了记马屁,秦同知压根不吃这套,扭头看了眼旁边,孔茹就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得意地一扬头:“就是你,你还不承认!我眼睁睁瞧见你抱了只白猫回来,和韩梅梅翻箱倒柜地给它找药,你可快别装样了!”
孔茹这个人吧...简直没法说,告发沈晚照对她有什么好处吗?没有。但她就是爱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以恶心死别人为己任,见着别人高兴心里就不舒服,整个学院天字第一号厌人,比余二还更胜一筹。
要说孔茹针对她倒也不是,她就是无差别攻击,不论关系好坏,不论有没有利害关系,都逃不了她的背后黑手。
秦同知上下打量她几眼,抬手让她走近些,把众人挥退,低笑道:“养只猫儿狗儿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为这个罚了你我也于心不忍啊,你觉着呢?”
沈晚照慢悠悠地道:“同知有话请讲。”
秦同知扬起破了的嘴角,笑眯眯地道:“我和你堂姐的事儿,你可知道?”
沈晚照点头,他笑容可掬:“只要你告诉我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平素最爱去哪里干什么,这些你都告诉我,这事儿就算没过去了,以后不管有什么我也可以帮你兜着,你觉着如何?”
要是沈明喜对她有意思,沈晚照乐得凑成好事儿,但现在沈明喜摆明了对他没想法,她只能义正言辞地道:“同知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既为书院守卫长,就该以身作则,为我等树立表率,我如果做错了就要挨罚,怎么能让您兜着呢?”
秦同知:“...”
见过愣的,没见过这么愣的!
秦同知用没乌青的右眼给她了一个王之蔑视,冷冷道:“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按着规矩来了,现在坦白了可以从轻处罚,要是让我搜出来,后果自负。”
猫早都送到别人那里了,沈晚照半点都不担心,从容道:“那就有劳同知搜查一番,以证明我的清白。”
秦同知一挥手让人进去搜查,她趁人不注意也走进去,韩梅梅给她悄悄比了个手势,示意收拾好了。
秦同知也很郁闷,他本来想着要是真的搜出猫来了,他就把猫藏起来,到沈明喜那里卖个人情,没想到搜了半天连根猫毛也没搜着,心里的憋屈就别提了。
孔茹突然冲进来,尖声道:“不可能的,我明明看见她带了猫进来的,肯定是她偷偷藏在哪里了!”她一指床铺:“肯定在床底下!”说着就掀她床幔。
沈晚照一把拉住她:“要是床底下没有怎么办?你把我这儿闹了个鸡飞狗跳,拿什么赔我?”
她向来秉持打人不打脸的原则,现在也想抽孔茹一巴掌。
孔茹假作没听见,一把挣开仍旧要掀,被沈晚照顶了一下,摔到地上摔了满嘴泥。
秦同知倾身看了看,床幔底下也空无一物,也没了话说,把空手而归和大热天白跑一趟的邪火全撒到孔茹身上,冷冷道;“合着孔大小姐是闲来无事那我们寻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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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茹脸色忽青忽绿,气得嘴唇直颤,辩驳道:“我是真的瞧见她违反学舍的规矩养猫了,只是你们没搜出来而已!”
秦同知见她羞恼的神色,冷哼一声:“看来孔小姐火气不小啊!”他一挥手:“来,把孔小姐关几天去去火儿。”
孔茹吓得脸青唇白,尖叫一声就想跑开,被几个女锦衣卫架着胳膊拖了出去。
沈晚照的恶气总算出了些,秦同知又敲打几句,带着人转身走了。
韩梅梅见人都走完了,压低声音道:“送走了吗?”
沈晚照冲她得意地挑了挑眉,殷怀月这时候走过来,用力啐了口:“这祸害总算是走了,我终于能清净几天了。”
沈晚照和韩梅梅都心有戚戚焉,殷怀月对她们俩招了招手:“过来帮我搬下被褥枕头,我要跟你们俩睡。”
沈晚照:“为啥啊?”
殷怀月撇撇嘴:“我一个人不敢睡,怕黑。”
沈晚照叹了口气,认命地帮她搬东西,殷怀月又神神秘秘地道:“你们俩知道吗?听说咱们书院又要进新人了。”
两人竖起了耳朵:“是谁?”
殷怀月把手一摊:“不知道,我就是无意听谢师说了几句,也没敢细听。”
两人:“...”八卦八一半的人最讨厌了。
不过她们也没有好奇多久,第二天谢师已经领了新同学过来了,他脸色不大好看:“这位是你们新来的同窗,你们要共同进步,相互敦促,遵守法纪,不许再任性妄为。”
沈晚照好奇地探头看着新同学,然后整个人就在风中凌乱了。
那人上前一步,自我介绍:“我叫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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