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祁见楚瑶有些失神,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别多想了,人各有命,他死在了陈刚手里……或许也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楚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陈刚可以算是她的一个杀手锏,一旦被人知道了他的存在,再想用同样的伎俩怕是就没这么方便了。
所以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让他的身份不会太快被人发现,楚瑶很少让他出现在人前。
直至现在,军中知道陈刚本领的也大多是穆家军,而陈刚每次出行,身边跟的基本都是这些固定的人。
至于魏祁这边,除了信得过的几个亲信以外,很少有人知道陈刚在军中究竟是做什么的,大多以为他只是个打杂的。
齐猛作为周国的将军,无意发现了陈刚的身份,就算陈刚不杀他,楚瑶也定然留不了他。
既然如此,他怎么死的其实没什么区别。
折腾了一夜,魏祁怕楚瑶累着,哄着她去床上躺着休息了,自己则继续忙碌起其他事宜。
连城初破,城防的交接及接下来几座城池的攻打计划都要一一安排,他并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
…………………………
“还有多远啊?”
大燕的一座密林中,一年近半百的老者被书童带着七拐八绕,迟迟没有走到目的地,不禁皱起了眉头。
“快了,就在前面。”
书童指着前方道,但最终又走了将近一刻钟,才终于走到茅舍前。
徐公正在房中与周伯庸下棋,见老者跟着书童走了进来,忙起身相迎。
“呦,你可终于到了,我都等好久了。”
老者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随处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丝毫没有生疏客气之意,与他们很是熟稔的样子。
“快快快,倒杯茶来,渴死我了。”
话音刚落,书童已经将茶杯递到了手边。
他伸手接过,仰头几口喝尽了,这才痛快的舒了口气,道:“你们这什么破地方,这么难找,我走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才到!”
他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出门不是坐轿就是骑马,多少年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了?
徐公笑着亦坐了下来,抚须道:“不难找的话岂不早被刘承找到了,那你今日还能见到活着的我?”
这倒是。
老者点了点头,又看向周伯庸。
“我说老家伙,你怎么还没死呢?”
周伯庸嗤笑一声:“康大人不死,我哪儿敢先死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燕当朝太傅康恒远。
康恒远扯着嘴角对周伯庸道:“你这茕茕孑立孤苦伶仃的,死了之后只怕连个扶棺的人都没有,我这人向来心善,自然要晚死一步安排好你的后事才行啊。”
周伯庸哈哈大笑:“给我安排后事的不是我儿子就是我孙子,康大人是哪个?”
“你……”
康恒远脸色一沉,瘪着嘴不说话了。
这么多年,这老小子的嘴还是这么毒,他跟他斗嘴就没赢过。
徐公见康恒远被堵了回去,也是忍俊不禁,笑道:“你们两个啊,还是老样子,见面就要斗嘴,不斗嘴就少点儿什么似的。”
康恒远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周伯庸,转而对徐公说道:“你想清楚了,真要助魏国一臂之力?”
徐公点头:“想清楚了,当今天下,能问鼎霸主之位的左不过三人,魏王,周王,刘承。”
“刘承乃祸国之佞臣,他若登上皇位,不会比原本的燕帝好上多少。”
“魏王与周王之间……私以为魏王更为妥当。”
“为何?”
康恒远道:“就因为你的小徒儿嫁到了魏国,帮魏国拿下了鳐水关?”
要知道天下之势瞬息万变,今日魏国拿下了鳐水关,孰知来日不会再被周国夺回去?
徐公摇头:“这天下大局,岂是一个鳐水关可以决定的?”
“我之所以认为魏王比周王更适合问鼎天下,是因为魏王乃是容人之人,且又高瞻远瞩鉴往知来,远非周王等人所能及。”
康恒远想了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穆成过去乃是他们大燕的将领,虽然因为灭族之仇注定不可能再效忠大燕,但要毫无提防启用他们做自己国家的将领,周王等人肯定还是会有所疑虑的。
届时他们定然一边想要将穆家军收为己用,一边又时刻提防他们,怕他们功高震主,又变成当年大燕的那个穆家军。
而穆家军遭受过大燕的猜忌及打压,最忌讳的定然也是君主的猜疑和不信任、
到时两厢戒备,说不定又会发展成当年燕帝和穆家军的那副样子。
而魏王不仅毫无疑虑的启用了他们,而且放心大胆的让他们穿过自己国内腹地,直抵鳐水关,这绝对是周王等人不敢做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若是想到了,也就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了。
更重要的是,魏王竟然没有要夺走穆家军兵权的意思,仍旧让珍月公主统领他们,而且还同意了珍月公主亲赴战场带兵!
珍月公主啊……
那是一个女人啊!
不是他瞧不起女人,而是这天下没有几个君主会同意这种事,做出这种决定。
这么说起来,魏王的确是与周王等人不同。
最起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一点,周王等人就不能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朝中那边我会尽量替你盯着的,不过……你也知道,如今朝政全部被刘承把持,我这个太傅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虚衔而已。若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我也不见得能帮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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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徐公点头道:“尽人事,听天命,我们活了大半辈子,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余下的……就交给他们年轻人去吧。”
说完又问:“你专程跑这一趟可是还有什么别的事”
若只是说这些,书信往来便可以了,何必大费周章非要亲自走一遭。
康恒远闻言面色微沉,虽然明知这里没有外人,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之后才压低声音道:“如今的陛下……越长越大了。”
徐公与周伯庸认真地听着,谁知他说完这句就没了下文。
周伯庸嘶了一声:“废话,年纪越大当然越长越大了,不然还越长越小吗?”
康恒远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你就说这么一句谁能听得明白?”
康恒远嗨呀一声,声音压得更低。
“我是说,陛下越长越大,这相貌也渐渐长开了,但是……怎么看都不像先帝。”
说完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也不像贤妃!”
什么?
徐公与周伯庸面面相觑,心内具是震惊无比。
“你是说……”
“嘘!”
康恒远赶紧示意他们噤声。
“嘘什么嘘!”
周伯庸没好气地道:“这里又没有外人!”
康恒远一噎,之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是我太过谨小慎微,实在是这些年刘承的眼线遍布京城,谁家晚饭吃了什么他都能知道,让人不得不小心谨慎时刻提防啊。”
徐公也知他的难处,遂直接问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把握?”
康恒远摇头:“没有。”
“但是你们都知道的,先帝年轻时是出了名的英俊风流,即便后来迟暮之年,亦是风姿不减,前面所生的七位皇子不说人品才能如何,但就长相来说,各个俊美无俦。”
“何况先帝向来喜好美人,陛下的生母贤妃更是后宫中最为年轻貌美的一个,没道理其他皇子都长的英俊潇洒,偏偏他却生的……如此平庸。”
徐公听他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平庸这个词,可以想象这孩子的相貌只怕比这两个字还要难以形容。
他自然是不赞成以貌取人,可这若关系到皇室血脉,那就值得深究了……
徐公沉思片刻,抬头看向周伯庸。
“你可有什么办法确定陛下究竟是不是先帝血脉?”
周伯庸摇头:“没有,我又不是神仙,真的无所不能。”
徐公也知道这是强求了,只得收回了目光。
一旁的周伯庸却又忽然开了口:“不过就如今这个时候来说,长相确实是最能证明问题的了。”
“或许是先帝或贤妃的祖辈里也有人长成这样呢?”
康恒远却再次摇头:“大燕皇室一脉从祖辈开始就没有出过相貌不佳的人,太庙里至今还挂着太.祖皇帝等人的画像呢。”
“而先帝当初之所以纳了贤妃,正是听人提起秦州一代的林氏一族专出美人,阖家上下都是美人坯子,所以才让人挑了个最为年轻貌美的入宫,想看看是否属实。”
“可见这林家人亦是相貌周正,不该有长的像陛下这样……普通的。”
如此说来,那确实可疑啊。
“朝中只有你注意到此事吗?别人呢?他们就没有觉得不对劲?”
康恒远苦笑:“察不察觉有什么区别?刘承难道还会任由陛下长大成人,将朝政交还与他吗?”
那怎么可能!
所以大家即便看出来了也没吱声,没有人愿意去捅这个娄子。
反正如今这位年仅六岁的陛下注定是活不长久的,刘承不过是暂时还没有对他动手而已。
徐公轻叹一声,又问:“那你看这孩子可觉得眼熟?像不像先帝身边的什么人?”
贤妃自入宫后就没再出去过,若是真的有人与她有染,那定然是宫里的人,这个人还能出入内宫而不被发觉。
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并不多,左不过先帝身边信得过的那些。
康恒远却仍旧摇头:“看不出,我若能看出来,这孩子估计早已经死了。”
房中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三人各有所思,最终却谁都无法将这件事捋清,只得暂时将其放下,又说起别的事。
谈话间,书童又欢天喜地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先生!先生!公主攻破了连城,一并拿下了与其相连的几座城池,大获全胜!”
“当真?”
“当真!”
书童将手中书信递了过去,绘声绘色的讲述着送信人传递的消息,房中先前的沉闷被瞬间打破。
徐公伸手接过他手中信笺,一目十行的扫过,唇边露出一抹笑意,与有荣焉的抚了抚胡须。
康恒远在旁啧啧称叹:“你这小徒儿,确实了不得。”
“那是自然,名师出高徒嘛。”
徐公豪不自谦地道。
康恒远轻哼一声,懒得再看他在这里显摆徒弟,稍坐片刻从周伯庸那里搜来一堆补养身体的药材之后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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