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么说?”阿婉有些诧异的看向郭嘉:“我倒是觉得她这般做不好, 会伤了子嗣的心。”
郭嘉深深的望了一眼阿婉, 突然浅浅的笑开。
“未来若是我们有了孩儿, 你必定是个好母亲。”
“瞎说什么呢!我自然是个好母亲。”阿婉抬手作势要打,不过却只是虚张声势, 郭嘉躲都不躲,看着她扬起的手灰溜溜的缩回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郭嘉伸手捉住她扬起的手, 捏在手心。
“身为人母,为子女打算乃人之常情,只是像她这般连自己的生死都用来算计的话, 未免太过于凉薄些, 由此可见, 她从不在乎自己的子嗣心中所想, 由此可见此人爱子之心, 并不纯粹。”
郭嘉说的很正确,阿婉在旁边点点头。
若冷静下来思考, 这样的做法其实是最好的, 因为会获得许多自己平日里无法得到的东西,毕竟任何东西在生死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情感上来说, 就会觉得无比的伤怀, 毕竟, 哪怕到了临死之前, 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争权夺利, 多少都有些如鲠在喉的。
如今曹丕的心情就十分的不美妙。
当时在房中卞夫人说话时他没想那么多,甚至隐隐对丁夫人和阿婉的拒绝而感觉愤怒。
可此刻,他静下心来仔细思索,只觉得对卞夫人的做法是既愤怒又失望。
他不反对卞夫人争权夺利,作为一个妾侍,想要男君的宠爱这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作为母亲,想要为自己的子嗣多争夺一些权力利益也无可厚非。
只是平日里看着生母不声不响端庄温柔的模样,手段用的却让他有些恶心。
相反,丁夫人此人虽然厌恶卞夫人,却并不是奸邪之人,她不屑用那些小人伎俩。
所以他此刻的心情正如郭嘉所说的那样,理智上认同卞夫人,情感上厌恶卞夫人,此刻的曹丕坐在矮几后面,手里拿着竹简,竹简上面纂刻的,正是阿婉交给曹铄让他带领将士们背诵的《太公家教》。
闭了闭眼睛,脑海中不自觉的想到那日诸葛亮拜师时那令人震撼的画面,缓缓的舒出一口气。
再睁开眼,眼底已经是一片复杂。
都是庶子,为何这位长姐的眼中从未出现过他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因为曹昂他们都是丁夫人教养的孩子么?
“三公子。”丫鬟的声音在窗外响起:“夫人差人来唤摆膳了。”
“好,就来。”
曹丕放下竹简,缓缓的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物,穿上鞋履慢悠悠的往外走去,刚出房门,就看见曹彰身后跟着丫鬟,迈动小短腿朝他跑过来:“三哥。”
“彰儿。”曹丕伸手摸摸曹彰的脑门,然后牵住他的小手走向膳厅。
“三哥,我想去见姨。”曹彰年纪还小,说话还有些说不清楚。
“姨病了,等好了彰儿就能见到姨了。”
“哦。”曹彰有些失望的垂下脑袋来,自出生后也就在长恒时与卞氏分开了一段时日,不过后来曹操回归后,因为要将院落辟给徐庶的母亲住,所以又回到了卞氏身边,所以他自然是舍不得的。
曹丕捏了捏曹彰的手指:“彰儿,你今日见到长姐,觉得长姐如何?”
长姐?
曹彰歪着脑袋仔细回忆起来。
“就是走路时身上总是会有铃铛在响的女子。”阿婉坠着铃铛的披帛已经是标志了。
所以一瞬间曹彰便想起了长姐是谁,顿时笑了开来:“长姐漂亮,长姐为姨治病,长姐是好人。”
曹丕抿了抿唇。
“既如此的话,日后你多去寻阿姐玩,姨说得话,你莫要全听,日后你若有不解之处便来问我如何?”
曹彰虽说不知为什么要这般做,只是从小便亲近的兄长这样说,他自然听话。
所以他重重的点头:“好,听三哥的话。”
曹丕这才又揉了揉他的脑袋。
只是抬起头来时,看向膳厅门的眼神又多了几分阴郁。
曹丕想了些什么阿婉并不在意,晚膳用完了夫妻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阿婉坐在铜镜前面拿着细布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随意的开口说道:“之前师父与我说,让我将曲辕犁给做出来,我这边图已经画好了,就差得用的匠人了,夫君明日若无事帮我去营地里面问问可有人会做木匠活儿的,来几个人到我这边来。”
“曲辕犁?”郭嘉手里拿着书,起身走到阿婉的身后:“那是什么?”
“是秦岭中农户家用来耕种的器具,它能够节省许多力气,犁田的速度也会加快。”
郭嘉对农桑之事并不太懂,不过却也知道,若真有这样的器具一定能让开垦农田的速度加快,阿婉日后行事也该方便许多了。
“好,明日我去营地里面给你找几个会木匠活的。”郭嘉自无不可的同意了。
阿婉擦干了头发,站起身来,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郭嘉:“说起来,夫君,秦岭那边又不少农具都比外面的好,我想着是不是都画出来。”
“你若有空暇,画出来也无妨,到底是对农桑有好处的。”
“只是我怕做不出来罢了。”阿婉叹了口气,然后幽怨的瞥了一眼郭嘉:“如今袁术尚在封丘,我这边便是要施展手脚,也无更多人手,且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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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袁术,郭嘉也忍不住垂下眉眼。
确实,袁术如今尚在封丘,恐明年还有大战。
“那便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吧,还有那个屯田制,明日到寓所再讨论一番吧。”
“好。”
阿婉点点头,涂上面脂转头对着郭嘉浅浅一笑,郭嘉对之对视着,嘴角也溢出一抹笑来。
曹操率军回东郡之时已经是腊月,在元日的前两日的傍晚,天空阴沉沉的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瞬间将濮阳城给覆盖住了,走在街道上,不少孩子裹着兔毛毡衣,脚下踩着兔毛靴子出来仰着头看天,长大了嘴巴去接雪花吃。
还没吃两口就被自家阿娘拽住了耳朵拎着往家走。
一路走还能听见那年轻的小妇人责怪的声音。
阿婉身上披着披风,一边走着一边将披风的兜帽戴在头上,身边的阿莺手里拎着食盒,缩着脖子跟在后面。
“这风雪越来越大了,娘子。”阿莺将自己的身子缩在阿婉的披风后面,那寒风吹着厚厚的兔毛披风上面,倒是挡了不少风。
阿婉蹙着眉头微微垂着头往前走:“也不知这雪要下多久。”
说着,她下意识的回头瞥了一眼阿莺,只见她小可怜一般的缩着脖子,手冻得通红。
“回去拿几张皮子给你,你给自己做两个围脖。”
“多谢娘子。”阿莺顿时大喜。
阿婉仰头望望天,眼底划过几缕忧虑,却不想一阵风吹来,直接将雪灌进了她的兜帽里,她连忙低下头来,继续往寓所走去。
走了一刻钟左右,好容易到了寓所。
恰好遇见举着伞从外面回来的荀彧,他的衣摆上面挂了不少雪霜,鞋子也有些湿了。
很显然,他正从城外的营地里回来。
“大娘子。”
他收了伞,连忙与阿婉见礼。
“你去城外看营地的情况了?如何?那边营帐可能经得住这场雪?”
“营帐无碍,日夜有将士巡逻,若看着不好随时将帐顶的雪给扫下来便可,只是……东武阳那边情况有些不好?”荀彧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眉头顿时紧紧的锁了起来。
“哦?东武阳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婉率先抬脚走进了屋子,里面最中间的围炉点燃了火把,火把上面用吊炉烧着茶汤,又能取暖又能暖茶,一举两得,她伸手将披风解开脱掉交给阿莺,一边问道。
“青州那边逃过来不少难民,东武阳那边城外的难民棚已经快住不下了,每日都有人饿死冻死,如今天冷,地面冻结实了,那些尸首无法安葬,只能扔在不远处的一座小荒山上,只是年后开春,暖和起来,我只怕瘟疫横行啊。”荀彧一边说一边摇摇头,满面愁绪。
前些日子,青州那边黄巾军举兵十数万突然发难,连续攻下青州数个城池,恰逢冬日,黄巾军粮草殆尽,便直接抢夺城中百姓的粮食,导致青州不过数日间,便死伤数万百姓。
这些日子陆陆续续青州那边来了不少难民,他们来不了濮阳,便在东武阳城外的棚子里住下了。
只是他们饥寒交迫,饿死冻死屡屡发生,如今又天降大雪,这日子便更加难熬了。
“瘟疫?”
阿婉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愈发的难看。
尸体多了自然会爆发瘟疫,便是她再怎么预防,也无法预防这突如其来的大规模爆发。
“是啊,东武阳城门外如今难民已经逾三万了。”
荀彧跟着后面顿住了脚步。
阿婉重新往里走,不一会儿便看见戏志才和郭嘉,还有糜芳都趴在案几上面奋笔疾书,身边高高的竹简摞着。
“文若回来了,城外情况如何?”
“濮阳尚可,无甚难民,东武阳那边愈发严重了。”
荀彧一进门,郭嘉就头也不抬的问道。
阿婉一言不发的走到自己处理事务的小房间,里面的炭盆早就烧好了,并不太冷,阿莺看着她脸色不好,连忙为她装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娘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阿婉这才回过身来:“我无事,你先下去吧。”
阿莺有些担忧的望了一眼阿婉,才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临关门前,看向阿婉的眼神里带着心疼,然后叹息一声,才关上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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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现在的心情其实很简单,他对卞夫人抱有期望,却又不希望看见卞夫人阴险的一面,他倚靠卞夫人生活,骨子里却又轻视卞夫人。
说白了,他就希望卞夫人一边阳春白雪,一边能够光明正大的得到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譬如曹操的重视,丁夫人独有的抚育优势,阿婉的倾心教导等。
阿婉的忽视让他无法接受啊。
毕竟在曹丕的视角里,他没有任何对不起阿婉的地方,可阿婉却莫名的只亲近曹昂曹铄,所以他不服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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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11我家店里四周年店庆,这几天一直在忙店庆的事儿,所以更新晚了,不过今天忙完了,明天开始补稿。(づ ̄ 3 ̄)づ欠的稿子我都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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