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阳去的路上阿婉心情极好, 好到钻进马车伏在郭嘉怀中哼着小曲儿。
小曲儿悠扬极了, 是郭嘉没听过的曲调。
甚至走到半路,阿婉还从荷包里翻出了很久之前苏雨鸾塞到她仓库里的玉璐凰音:“我的师父万花谷琴圣苏雨鸾曾经乃是七秀坊的公孙氏的义女, 所以也是七秀坊的菡秀,她的师姐高绛婷, 擅箜篌,素有‘无骨惊弦’之称, 也是天下三魔之一的琴魔,我有幸跟随师父去往七秀坊, 学习了箜篌技艺。”
郭嘉手抵着腮边,眯着眼睛看着阿婉一边弹奏箜篌, 一边说起以前的生活。
阿婉很少会提及以前的生活, 但是每一次只要说起那段少年学习的时光,那双眼睛里面都是满满的缅怀,似乎……已然笃定自己回不去了一般。
玉璐凰音的声音清脆悠扬,端庄红的琴身顶端,是一只金色的, 展翅欲飞的凤凰。
郭嘉对音律虽说并不是很精通,却也知道这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此琴何名?”
“玉璐凰音。”
郭嘉垂眸, 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琴弦, 原本流畅的琴音被这么一捣乱, 变成了怪异的曲调。
“你答应给庞德公制作一把好琴?”
“待寻到好的材料, 我会帮他制作一把琴中剑, 是一架,可以杀·人的琴。”阿婉嗔怪的瞥了他一眼,干脆将玉璐凰音放下来不再弹奏,此人总是在旁边捣乱。
郭嘉笑了笑:“看来这就是你为诸葛亮准备的功法了。”
阿婉瞬间嘟起嘴巴:“哎呀,你这人可真是,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想那么多,什么都瞒不过你。”
每次阿婉做这种小女儿娇态的时候都能让郭嘉的心情变得极好。
坐在外面赶马车的赵云听得整个人都麻木了,每天只会抱着花盆,只期望能看见皇竹草发芽的画面。
踏炎乌骓和里飞沙两个马儿的感情也日渐深厚,两匹马一公一母每次靠近的时候都蹭了蹭脖子,偶尔在他们停下做修整的时候还约着一起去河边吃最嫩的草尖儿。
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面,他们终于到了南阳,而娄圭恰好正在南阳做着接受难民的工作。
阿婉他们是在傍晚的时候入的南阳城。
作为荆州最北边的城池,这里接受了太多从北方逃难而来的灾民,他们有些因为董卓入京,从洛阳逃难而来的,有些是因为害怕匈奴入侵,而从冀州逃难而来的,更远的还有一些直接从辽东往这边赶,可谓是千里迢迢,相当有毅力了。
他们到的时候,娄圭正巧新接收了一批刺儿头的难民,正头疼着,他站在难民住的营地里,身边跟着专门用来登记的官吏。
“如今难民征兵逾五百,可是其中确实也有几个不服管教之人,若是现在将这些兵卒送与主公,恐怕会惹主公不快。”小官吏点头哈腰的,讨好的跟在娄圭的身后小声的说道。
娄圭捋了捋胡子,眼睛转了转:“哦?看来这些难民只能在我手中先管教着了。”
“是是是,大人你说的是。”
娄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而此刻,难民中的那几个刺儿头正靠在一起说话。
“这娄圭是荆州牧刘表的手下,老大,我们真的要投靠刘表么?”一个面嫩无须,双目有神的男人有些急切的问道:“我等从扶风南过武关,一路上刘表此人风评一般,我看不是良主。”
王忠身高六尺有余,面色憨厚,双目如鹰。
他冷下脸:“如今我看娄子伯尚无带领我们前往荆州的打算,且再看看吧,若是有一日真要前往荆州,我们离开便是。”
“娄圭为何现在不带我们去荆州?”
“兵力尚少,功劳不够,他是个聪明人,总要攒个大功劳。”
那人顿时不说话了,王忠说的对,娄圭此人看似性情平和,但是却极会钻营,总要多攒点兵力到时候去刘表那边换个好一点的官位才是。
“那我们暂且按兵不动?”那人说话间多了几分不甘心。
王忠瞥了他一眼,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这位好友算是废了,以后便是要走也不能带这种冲动不知死活的人走。
阿婉他们到这里的时候,天上的火烧云烧红了半边的天。
娄圭已然回到了现在居住的小院里,在妻子的服侍下,奢侈的喝了一碗酒。
如今亩产不高,粮食更是精贵,酒水乃是极为奢侈的东西,好在刘表所处的荆州气候极好,田地土壤的质量也极好,几乎没有荒田,全是良田,这也导致荆州的粮食比起冀州辽东等地,更加的富足些。
一路走来,阿婉看见那些快要成熟的稻米,粟米,眼睛都羡慕的红了。
“这边的人民生活富足,怨不得那些难民都要逃难至荆州地界呢。”
郭嘉伸手安抚的拍拍她的背脊:“由此可见,此次必能借粮成功。”
阿婉叹息:“食人之事时常听闻,触目之处却都是荒田荒地无人开垦,流民难民背井离乡,新到之处更是小心翼翼,回去陈留后,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这农田之事,哪怕将士们舍了半日训练时间,也要来开垦农田才行。”
亩产低?
没关系,多开垦几亩地,加起来总是要多出产些的。
没人种地?
让那些打仗的士兵们,没事的时候就来种田就行了,阿婉想的极好,却还是忧心忡忡的写了封信给僧一行,只期望万花谷中的能人异士们能想出提高亩产的方式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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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那几位师父,平日里只是更关注江湖事与战争之事,才没空理会到这些农耕之事罢了。
“这几日我欲往当地农户家中询问种植之术,若有所得我会整理成册,届时交于阿父,此事你便不要插手了。”郭嘉有些舍不得阿婉跟着他后面去些村子里奔波。
“好,让子龙陪你一起去,我这边你无需担忧。”
几句话间,已然将接下来几日要做的事情给分配清楚了。
等见到娄圭,禀明身份之后,娄圭瞬间大喜,将他们迎进了自己住的院落,当下连忙让自己的妻子去准备筵席,阿婉自告奋勇的去帮忙,郭嘉自然是拉着娄圭进了书斋。
娄娘子此时手里正和着面,她神情温柔,只是眼角有一条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深深的皱纹。
娄圭曾经因为藏匿亡命之徒而被抓起来,判处了死刑,在作为死囚被关押的期间,他越狱逃亡,来到了荆州,好容易在刘表这边寻到了一个差事,才将在家中孤苦的妻子给接了过来。
“娘子,我与你一起做饭吧。”阿婉笑容满面的凑过来,一边挽袖子一边说道。
“不用不用,大娘子你是娇客,坐着便好。”
娄娘子是个极其温柔的女人,可骨子里面却带着固执,说不让阿婉动手,就不让她动手,只拿着个胡凳放在旁边,让她坐着喝茶。
阿婉有些过意不去,本是来帮忙的,如今却坐在旁边看着,还为娄娘子添了麻烦。
“大娘子的手一看便是抚琴弄墨的手,厨房里的事情还是莫要插手的好。”娄娘子的手脚极麻利,不一会儿就将胡饼上蒸笼蒸去了:“况且你我年岁相差甚多,若是当初我有子嗣,如今也该与你差不多一般大了。”
阿婉不由得愣了一下:“娘子未曾有子嗣么?”
“恐是当年操劳伤了身子,这些年子伯待我极好,只是我一直未曾开怀,我有心为他纳妾,他却不愿了。”
“这是娄先生爱重娘子呢。”
娄娘子笑了笑,从水缸里舀水洗了手,这才空闲了下来,走到阿婉身边,拿了张胡凳坐了下来。
可却还是闲不下来,擦干净手又拿过针线开始缝衣服。
这是个勤劳有韧劲的女人,恐怕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在丈夫成为死囚之后,还愿意等着他,等到他逃命之后,也不忘将她从家乡接出来。
只可惜……
娄圭成婚多年,却未有子嗣。
这些年,娄娘子从未开怀,这也成为他们夫妇间唯一的遗憾。
“娘子,我略懂医术,若娘子愿意,可否让我把一把脉?”阿婉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娄娘子的眼睛,生怕自己的提议让娄娘子生气。
娄娘子却是一愣,咧开嘴爽朗道:“这有什么的,只管把脉便可,只是我这身子看了不少大夫,都说没办法。”
阿婉闻言,起身快步走到马车边,从里面翻出药箱,拎着便往厨房走去。
郭嘉抬头恰好看见她匆匆走过的身影,以及她手中的药箱。
神思一动。
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就着动作打量着面色不好的娄圭。
这次的交涉并不成功,娄圭是一心想要投靠刘表的,主要还是有些报恩的心态,毕竟当初他以死囚之身越狱逃跑,是刘表接纳了他。
“借粮可以,不过数目太多我也难办。”娄圭摊开手,一脸‘为难’的表情。
“娄先生,拙荆刚刚出门拿了药箱去了厨房,恐怕令夫人有些不舒服,借粮之事我们再议,先去看看令夫人吧。”说着,郭嘉干脆不理会娄圭,直接站起来率先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阿婉此时将桌案上面的东西收拾掉,将诊脉枕放好了。
看着阿婉这般严肃的模样,娄娘子也忍不住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了起来。
“你莫要慌张,平复一下。”
阿婉看她脸都紧张红了,连忙安抚道。
娄娘子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好。”
看着她确实准备好了,阿婉将她的手腕放在了诊脉枕上,指尖轻轻的搭在她的脉上,却不想一抬眼,就看见郭嘉从远处走了过来,他没有进屋,只是站在窗口垂眸静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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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光嘴上谈兵有啥用,要做夫人外交才行!
奉孝:夫人威武,夫人好棒。
子龙:……mmp,连马都组了cp,就我一个单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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