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塞进去，再缝起来
八月十五，佳节中秋。
距离给刘大娘儿子儿媳诊治那日已经十五天了。
这段时间，水鬼未再闹出动静，隔壁的刘大娘也因有了盼头，整日里笑盈盈的，气色看上去都好了许多，大概率是不会害人的，也没有失控的迹象。
张瑾暂时不用担心她忽然从墙那头跳过来捶自己两下，心里少了许多负担，日子也就过得比较轻松惬意。
在田大娘和刘大娘的宣传下，她在附近居民中有了些许名声，慢慢地也有人来找她看病了。
暂时来的都是女人，悄悄地来悄悄地去，看的基本上都是妇女的一些难言之痛。
张瑾已经不着急了，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了开始，后面的事情就会渐渐地顺理成章。
最让她惊喜的还是成药的作用。
秋意渐浓，前两日下了一场雨，好些人染了风寒，她便制了一些治疗风寒的成药，放在门前售卖。
没想到许多人不愿意来她这里就诊，却愿意买她的药。
其实，不难理解。就跟现代许多人生病了也不愿意看医生而是选择自己买药吃一个道理。
成药功效奇佳，基本能做到药到病除，一下子就变得火爆起来，短短两日卖出去几十副。
最主要的是吃药治好了病，也算是她的功德，于是功德值短期内暴涨了一大截。
加上每日给人看病的一两点进账，现如今已有88点之多。
傍晚时分，心情美美地将桌凳收回院里，今天早收摊了半个时辰。
中秋之夜，无可团圆之人，她打算犒劳一下自己，吃顿大餐去。
抱着煤球刚出门，却被一名县衙的捕快拦住了。
“你叫张瑾？”
“是的。”
“跟我走一趟吧。”捕快道。
捕快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jc，但权力要大太多了。
张瑾想了想，自己应该没犯什么事啊，怎么会有捕快找上门？
问了一句：“为什么呀？”
捕快张嘴就想呵斥，但对上她清澈地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双眼，粗暴之言怎么都说不出口。
僵着脸解释了一句：“县衙有人受伤，回春堂的掌柜说你医术独特，让你去一起会诊救治。人命关天，莫要耽搁！”
治病救人啊...那没事了，只要能增长功德值，态度好不好其实无所谓。
“稍等片刻，我回屋取点东西。”
没多久她又出来，手上抱着针盒，腰间左右两边还各挎着一个布包。
左边布包里面装的都是这些时日自制的一些急用药，右边的布包里则装着煤球。
煤球小小的萌萌的，戳一拳会嘤嘤嘤叫好久的样子，可能连大点的老鼠都打不过，可谁让它拥有吃鬼的特殊天赋呢，某些时刻也许会起大作用，所以现在凡是出门，她都会将这小猫带在身边。
路上，张瑾想要询问一些病人的情况，结果这位捕快脸臭的像是谁欠了他二两银子似的，只是赶路。
张瑾也就懒得再做无用功，快步跟在后边。
县衙内院偏门口，回春堂的老掌柜正在左右徘徊。
见着张瑾到来，连忙将她拉到一边，捕快也不管他们，自顾自地进去禀报。
“怎么回事啊？”张瑾朝着老掌柜询问道。
老掌柜快速道：“有一位镇魔司的镇魔使重伤。”
“镇魔使？”张瑾眼睛亮了亮，她对于镇魔司可是好奇的紧“镇魔司来人了？可除去了水鬼？”
“哎呀，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掌柜道“要是不能治好，所有医者都会有麻烦，镇魔司的人脾气都不大好。”
“有麻烦你还找我来？”张瑾没好气道。
“你不是老说自己医术如何了得吗，现在展现的机会来了。”老掌柜许好处道“若是能把人救活，我答应你每询在医馆坐诊一日，还有制药的工具你可以随时使用。”
之前为了这事，张瑾可没少和这老头掰扯，现在竟然许了出来，很可能这病真的不好治。
便问道：“是什么伤？”
“你进去自知。”
内院里，一众衙役和仆役都走路小心，大气不敢出，凭添几分沉重的氛围。
张瑾跟随着老掌柜走进一重院子。
房门前负手站着一名气质阴柔的青年，开口道：“这位姑娘也是大夫？”
老掌柜很谦卑地躬了躬身：“是的，张姑娘擅长殇医，或许能成功。”
阴柔青年打量了张瑾两眼，倒没什么轻视的神色。
镇魔司里奇人异士无数，其中不乏强大的女修，就连他的顶头上司都是一个女人，他自然不会以貌取人小瞧女士。
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进去。
屋内还有两名大夫和一名女子。
女子身着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在头顶，气质冰冷。
地上则躺着一名汉子，腹部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内脏流了一地。
看着地上的病人，张瑾眼皮挑了挑，深吸口气，忍不住蹬了下身边的老掌柜。
这老头子，坏得很！
自己有麻烦了还要拉个垫背的。
若是放在另一个世界，这种伤其实并不难治，即便是内脏有所损伤也能修补，她做过的类似手术没有十台也有七八台。
可现在什么条件也没有！
冰冷女道士问道：“可能救？”
“得看过才知道。”张瑾道。
女道士微微抬了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没有无菌手套，只能徒手检查了。张瑾道：“一盆烈酒。”
身边的老掌柜赶紧出去联系，没多久端着烈酒回来，站在门口的阴柔青年也随之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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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瑾一边用烈酒仔细清洗双手一边问道：“怎么伤成这样的？”
后进来的阴柔青年道：“水鬼所伤。”顿了顿又解释了一句“水鬼驱使的水猴子所伤。”
镇魔司三人早在七日前便到了寒山县，然而这段时间水鬼并未再作乱，没机会趁其上岸了清除掉，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在今日正午时前去河里探索。
冰冷女道士修习的乃是术法，水里掣肘颇多，阴柔青年是傀儡师，更没有亲自下水的道理，最后是地上躺着的伤者和一具傀儡下了水。
太阳底下，水鬼无法现身，但却可以驱使被其侵染的水怪。
上百只腐烂可怖的水猴子追赶围攻，若非地上的伤者水性不赖，且还是一名武者，物理战力强大，可能都没机会上岸了。
张瑾转头望了望伤者腹部黑腐的伤口，这些黑腐之肉还在慢慢地扩散，若不能及时祛除，很可能到最后整个人都变质了，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双手清洗干净后，翻看一遍流出来的内脏，所幸只是移位，并无损伤。
舒了口气道：“最多只有两成把握。”
救治的重点不在于手术的过程，而在于手术后愈合恢复。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到，这种环境下手术，感染的概率百分百。
八成的不确定性就是感染后这位伤者的求生欲和自身的抵抗能力。
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只能生熬。
生命力强大，熬过去了就活，熬不过去...那就烂掉吧。
冰冷女道士眉头微微蹙了蹙，显然对两成的把握不太满意，但会儿也没甚好说的，道：“动手吧。”
张瑾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等候了片刻，见她不再继续说话，心里有些遗憾。
怎么就不多加一句：尽心就行，治不好不怪你呢？
行吧，尽力而为就是。
摒弃胡思乱想，从腰间的兜里掏出自制的麻沸散，吩咐道：“冲开后给病人喝下去。”
又将制成后还未曾用过的缝合针以及羊肠线取出来放在一边备用。
最后道：“我还需要一把锋利的小刀。”
阴柔青年取出自己用来雕刻傀儡的法器：“这把可行？”
张瑾接过来看看，三四寸长的刻刀，刀刃锋利，可鉴人影，示意可行，放进烈酒中浸泡了片刻。
这时，冰冷女道士忽然出言道：“你可是担心治疗过程中风邪侵袭？”
医道不分家，凡道士多少都是懂些医术的。
古人其实也有细菌的模糊概念，但不叫细菌，叫风邪。
张瑾点点头：“没错，手术其实不难，难的是手术过程中没法防止风邪的入侵。”
“稍待。”
将其他人请出去之后，冰冷女道士取出一张符纸，默念咒语。
符纸无火自燃，火势弥漫整个房间，可神奇的是这些火焰并不灼烧任何事物。
“可以了。”
张瑾呆了呆，竟然还可以如此，这算是玄幻版的无菌手术室？
瞬间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道法和医术相结合，似乎大有可为啊！
甩了甩脑袋，按捺住涌现的诸多奇怪想法。
一切准备妥当，估摸着麻沸散已经起了效果，便将扒拉着她腰间布兜偷偷往外看的煤球放在伤者两尺外。
啊呜一声，比划了个吃的动作。
煤球理解她的意思，叫了一声，只见伤者伤口上剥离出丝丝黑气，全被它吸进嘴里。
没多久伤口上的黑腐就消失不见，变得血红起来。
冰冷女道士和阴柔青年见此情景，不由多打量了两眼小黑猫，不过并未说什么。
他们也有能力祛除那些黑气，只是唯恐加重伤势，不敢施为而已。
张瑾先用银针封锁住伤者生机的流逝以及血液的流动，而后用小刀将伤口上因侵染已经坏死的皮肉剔除掉。
肠子什么的清洗干净，盘了盘重新塞进肚子里面去，摆放好位置。
最后用羊肠线再将伤口缝合起来。
简单，粗暴。
过程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就是看着惊悚了些。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冰冷女道士看着她缝衣服似的将人的皮肉缝合起来，也忍不住用力抿了抿嘴，眼角跳动。
勾线，打结，收针。
张瑾站起身稍稍活动了下，半蹲近半个时辰，腿脚都麻了。
“敷上创伤药，包扎起来就行了。”
说着伸出手去，临时打下手的阴柔青年并未拿取让回春堂掌柜准备好的外伤药，而是将一个小瓷瓶放在她的手上。
“这是？”
“这是镇魔司特制的外伤药，效果还不错。”
张瑾打开瓶子嗅了嗅，有几种药材她能闻出来，还有些闻不出来。
挖出少许均匀地敷在刚缝好的伤口上。
然后，神奇的一幕就发生了。
药刚敷上，就见伤口快速地结痂，原本针线整齐地像是艺术品的伤口，转眼间变成了一条仿若趴在伤者腹部的狰狞蜈蚣。
但这是好事，说明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又过片刻，暗红色的血痂变硬，两边翘起。她轻轻一揭，血痂便脱落，露出里面白皙的新皮肤。
像是在肚子上纹了条拉链似的。
忍不住轻吸了口气，这哪是效果还不错，效果简直逆天了好吧。
如此一来，直接杜绝了伤口化脓的可能，不用再担心术后感染的问题，风险降到了最低，让手术成功率从二成提高到了九成。
伤者铁定是死不了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时时出现新的事物打破她的认知。
有些不舍地将药瓶重新塞上，朝阴柔青年递过去。
“姑娘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留下，想来能救下更多的人。”阴柔青年笑了笑道。
眼看地上的伤者能活下来，他心情很好，这瓶药虽然每年出产不多，价格不菲，但相较于同伴的性命就算不得什么了。
“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张瑾闻言嗖地一下收回手臂，她实在太眼馋这种神药了，得寸进尺道“你有没有药方啊...呵呵。”
阴柔青年失笑：“药方乃是镇魔司不外传的秘密，我并不知具体配伍。”
张瑾倒不失望，还是那句话，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才知道。
看了看地上的伤者，眉宇间微微蹙动，竟然有苏醒的迹象，不由感叹其生命力的强大。
“可以将他搬到床上去了，原本手术后今晚上是伤口恶不恶化的关键时期，不过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醒来后好生休养就是。”
阴柔青年闻言掏出一个木雕，吹口气，扔出去，落地便成成年人大小，抱起地上的伤者放到床上去。
到目前为止，张瑾的世界观已经慢慢的重塑地差不多了，对于这种突破常理的现象已经不会太过惊讶，只是多留意了两眼。
将小刀擦拭干净还回去。
阴柔青年接过去收起来，说道：“还请姑娘在此地留一晚，以免夜里伤情有所反复，治疗不及时。”
“好。”张瑾点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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