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番外后来(2)
我不由握住他的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天申看看我，挑眉道：“怎样？你问了也没有用是不是？”
“我……”我顿了顿，也不知怎么就问道：“天申，你是不是想过呢？”
天申一时没有明白，只问：“想过什么？”
“想没想过那块匾后到底是谁的名字。”我小声说道。
“不会是我。”天申看了看我，似笑非笑。
“你也不想的，是吗？”我问。
“为什么我不该想呢？”天申紧盯着我说道。
“不是你不该想，是你不想。”我正色答道。
“我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不想了……”天申移开目光，缓缓说道，“荻儿，我不骗你。很小的时候，我也喜欢和四哥一争长短。只是他比我要强，有哪次输了，下次就会变着法的赢回来。他比我有耐心，更比我有毅力，他心里藏得住事情。而我渐渐的发现自己开始并不那么在意，四哥和我，到底是不同的。到长大了我才明白，皇阿玛终是更看重四哥一些。母爱子抱，他心里的人是四哥的额娘，而我的额娘，他从不曾太在意过。”
我站起身来，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虽然天申语气平静，我却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发酸。天申抬起头来看看我，挑眉道：“傻丫头，你又瞎伤感个什么劲？我说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是不同的人，也会走不同的路。”
“你心里还是在意的，是不是？”我轻轻问道。
“我不在意，只是有时替我额娘难受。我是跟着皇后娘娘长大的，小时候都没大见过我额娘。每次见她，她都抱着我只是哭，我那时对她可不耐烦的很。后来我常跟着四哥去衡姨那里，衡姨很有趣，总是有好多新奇的主意带着我们玩。我那时候不懂事，硬要赖在那边不走，话传到我额娘耳朵里，她又是哭了许久。现在长大了，才明白到底她是我额娘。我额娘她一辈子活得小心翼翼，也不曾怎么快活过。”天申将头埋在我的腰间，说道。
“你如今长大了，自然可以孝敬她。”我柔声道。
“所有人都说四哥争气，衡姨却不欢喜他那样。我额娘巴不得我同四哥一样，可我却偏偏对那些事情并不在意。衡姨和我说，我有时更像她养出来的儿子呢。”天申又道。
我想想天申的额娘，性情确实和他并不相像。她虽是我的婆婆，我却还是和衡姨亲厚些。正自沉思，忽听天申说道：“四哥这样介怀，我便让他安心就是。”
我不禁默然，一时却也无话可回。
接下来的日子，天申便称病在家。每日里我们两个胡乱厮混，赏腊梅落雪，倒也逍遥得很。他连除夕之夜的宫宴也推病不去，直到十五上元，才带着我穿戴整齐，一同进宫去了。
在宫门口与天申分开，转身便远远看见富察氏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嫁给天申不到一年，宫里的大宴小宴我却着实参加的不少。女眷堆里，我与富察氏是妯娌，又都是小辈，平时总是结伴而行。这次她看着我有些尴尬，我明白定是因为元寿与天申近日之间的龌龊，索性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富察氏这才走上前来寒暄道：“荻儿，五弟可大好了？我和你四哥这些日子来都惦念得很。”
“他已没什么大碍，有劳四哥四嫂费心了。”我忙答道。
富察氏挽上我的手同行，甚是亲热。我边走边问道：“熹妃娘娘的身子近日可好？”
“额娘前些日子身上不大爽快，吃了几副药，没什么大碍了。我这正是准备先去她那里请个安呢。”富察氏答说。
“娘娘今晚不去赴宴吗？”我不禁问道。
“宫里的宴会，额娘很少参加的。”富察氏说道。
“时间还早，我和你同去吧。”我想了想说道。
“好，额娘看见你定然欢喜。”富察氏笑说。于是我们一路往永寿宫走去。
小丫鬟通报了去，过不一会便引我们进了内堂。富察氏和我向里走去，还未进屋，便听到两个女子齐声大笑。其中一个自是衡姨，另一个却陌生的很。
“……没想到你老公一把年纪还搞什么新宠，熹妃娘娘，你闲着无聊没给人家什么小鞋穿着玩玩？”那个陌生的女声说道。
“和我媳妇一届秀女选进来的，比我儿子还小着三岁。她还算是个孩子，也挺可怜的。”衡姨懒懒说道。
富察氏和我对视一眼，知道说的是刘贵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两人一同走了进去，但听执事的嬷嬷通传，衡姨吩咐道：“叫她们进来吧。”
我和富察氏一起走进屋里请了安，抬眼望去，但见衡姨和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美貌女子同坐在塌上，那女子妆容清淡，也正笑盈盈的看着我们。
“你们都有心了。”衡姨向我和富察氏点了点头。
“这就是天申的媳妇？”那女子突然插嘴道。
“不错，就是我很得意的那个小姑娘。”衡姨向我说道，“荻儿，这是你老桑阿姨，快过来请个安。”
我看衡姨笑得古怪，知道不能乱叫，果然富察氏在我耳边小声提醒道：“这是芷洛格格，是额娘的老朋友了。”
我上前请了安，衡姨笑道：“你同他们兄弟一样，也叫洛姨吧。”
“洛姨。”我忙叫了一声。洛姨将我从头瞧到脚，忽地叹了口气道：“我说枯叶，瞧这些小姑娘一个个水灵灵的，我们也成了姨字辈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那一声枯叶叫的是衡姨，想笑又不敢笑。
“谨柔，你前面还有事情要忙，先去吧。”衡姨向富察氏说，又朝向我道：“荻儿，你若没什么事情，就陪我们说说话。”
富察氏答应了，行礼告退。我侍立一旁，但听洛姨说道：“看那孩子是有话还没和你开口。”
“不过是想替元寿说两句话。”衡姨笑笑说道。
“我说，你要气到什么时候？元寿都来找过我两回了，说他知错了。”洛姨皱眉，“算了吧。”
我听她们谈论这件事，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衡姨瞧了我一眼，却不避讳，说道：“连他阿玛对此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我凭什么说他有错？”
“你只不过看不惯他那样行事罢了。”洛姨接着她的话说道，“我说算了，儿子大了，你管不了那许多。”
衡姨叹了口气，并不答话。过了半晌才道，“不谈这个事情了。我听说他最近身子益发的不好，你该多陪陪他。”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却见洛姨神色一暗，并没有说话。
衡姨笑笑，也不再提，开口道：“咱们光顾着说话了，就让荻儿这么干站着。”
洛姨脸上也恢复了笑容，起身拉我坐下说道：“荻儿，我听你的名字听了许久，终于见到了。来，今天时间还早，咱们下会儿跳棋吧！”
我一愣，才发现塌上小几上摆着类似棋盘的东西。“跳棋”？
学会下跳棋，又和衡姨洛姨分别下了几盘，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个时辰。我告辞出来，脑子里还想着她们两个奇奇怪怪难懂的对话，不知不觉到了外堂，却见元寿正缓步而入。我向他微微点头，并不准备说些什么，倒是他开口问：“来请安？”我点头，又听他问道：“我额娘现在心情可好？”
“洛姨在里面，熹妃娘娘心情应该是好的。”我答。
元寿看了看我，忽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我与他相识许久，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脸上从未有过这种表情。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却听元寿低低说道：“你与天申，怕也在怨我。”
我没答话，他又说道：“从小我就知道，额娘最讨厌这些。那时候皇阿玛总是让她伤心，如今却又轮到我了。额娘希望我洒脱自在，坦坦荡荡，我何尝不知她的心思呢？可我注定让她失望了。”
他抬眼看了看我，神情复杂。我有些发愣，不知他为何突然间会说出这些话来。元寿像是猜到我的心思一般，自嘲一笑道：“也不知怎么就说到这些，想来是这些日子在心里憋的久了。弟妹莫见怪。听听就罢了，别放在心上。”
听他如此说，我心里一软，上前一步，想说些安慰的话出来，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元寿看着我没有动，一时间屋里寂静无声。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回过神来，却见天申已经站在门口，将我们二人相对默然的场面看个一清二楚。他脸色铁青，向着元寿打了个招呼，好像没看见我一样就往里面走。
我见他那副样子，心里不由得冒火，在后面叫道：“天申！”
“你们慢聊，我先进去请安了。”他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他，却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他本从来不是小气的人，何必这样？天申停步回头看我，却也不说话。我看他的神色，想说句厉害的话出来，可眼圈不知怎么就不争气的红了，只憋出来一句：“你这个傻子！”
元寿也走了过来，皱眉道：“五弟，我想你误会了。”
“你说说我误会了什么？”天申看着他说道。
“你……”元寿眉头皱得更紧，“不要无理取闹。”
“你说清楚，是谁在无理取闹？”天申提高了声音，他们兄弟二人怒目而视，越吵越是厉害。
“在外面丢什么人？都给我滚进来！”忽地听屋里一声暴喝。天申和元寿同时住了嘴，对视一眼，一同朝里面走去。我跟了上去，但见衡姨板着脸坐在椅上，洛姨坐在一旁，朝我们摇头笑笑。
衡姨朝我们三个看了又看，目光又在我脸上停留良久。站起身走到天申身旁，缓缓说道：“天申，是你哥哥的不对。我在这里替他赔不是了。”元寿上前一步，急急说道：“额娘，您这是做什么？”
衡姨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而是和天申继续说道：“可是你在自己媳妇身上乱使什么气？这个媳妇算是我说给你的，你还想要不想要？”
“我……”天申看看我，说不出话来，忽地向我深深做了个揖，又向衡姨做了个揖。
“闹够了就都走吧，前面也快开宴了。”衡姨还是板着脸说。洛姨却站起身子来说：“慢着，也给你儿子句好话吧，省得他一趟趟来找我。”衡姨叹了口气，却只是说道：“你这孩子，气得我还不够么？”
天申悄悄拉着我的手往外走，自然是让他们母子俩好好说话，我摔了他的手，自向外走了。
“哎，我说，衡姨待你还真是好。”一出永寿宫的大门，天申就跟在我后面讪讪地说道。
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别这样，让那些奴才们看见了笑话我。”他急匆匆地跟上我的脚步。我不为所动，不看他。
“媳妇儿，你要我怎样？”他索性拦住我。我干脆转头走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荻！”突然听他在后面大喊我的名字。我一惊，下意识的转过头去，这可是宫里！却见天申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望着我，一字字说道：“四哥做别的事情，我都懒得理他。可他和我媳妇儿站着相对无语，我就是要生气。这次要生气，下次还会生气，哪怕要和你赔不是，赔尽不是你都不理我，我也要生气。”
我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话，眼珠却是一转一转，就知道他在等着我笑，本想继续板着脸，却还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天申看见我的表情，伸开手臂将我拥进怀里，也笑道：“真是傻媳妇儿，生个气也不会生。”
“别叫人看见，像什么话！”我推了他一把，天申却将我抱得更紧，挑眉说道：“怕什么，五爷我在这宫里还有什么好名声不成？荒诞不经，说的就是我！”
“只要不是荒淫无度就好。”我小声嘟囔。
天申听见，不由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突然间正色说道：“荻儿，在这宫里，没有一个女人真正快活。”
我愣了愣，但听他又说道：“即使是衡姨，她是皇阿玛心尖儿上的人，也不快活。自我懂事起，就不记得皇阿玛拂过一次她的意思，可前些年，衡姨却抑郁难当，险些病死。所以这宫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想说什么？”我不由得问他。
“我并不想要这天下，”天申在我耳边缓缓说道，“可是我媳妇儿，却必须是这天下最快活的女人。”
今夕何夕？我又再有何求。
喜欢清梦无痕请大家收藏：清梦无痕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