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冒出这个念头,皇帝便再也按不下去了,像是有蒲公英的绒毛状伞花在心底蹭一般,痒痒的之外,又隐含期待。
仔细想想,二人大婚之后,小姑娘的月事……还不曾来过呢。
越想,皇帝便越觉得有可能了。
这下子,面前的奏疏,他也看不下去了,搁下御笔,重回到睡着的小妻子面前去,对着她发起呆来。
才十六岁的小姑娘,面容鲜妍,五官却也还没怎么长开,只是眼角眉梢出隐约娇妩,带着含蓄的矜贵与娇俏。
在魏国公府的时候,青漓是魏国公与董氏身下唯一的小娘子,又是最小的孩子,自然是最娇宠的。
等她到了外头去,身后有历世勋贵的门楣在,便是与其余小姑娘之间会生出几分口角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底,成婚之前,她被嫁人保护的很好,没怎么受过欺负的。
等结识了皇帝,嫁入宫中之后就更不必说了,皇帝年岁比她大了一倍,阅历与心性使然,对待自己年幼的小妻子,隐隐有种近乎父亲的疼爱,骄纵的不得了。
皇帝目光仔细的在小姑娘面上转了一圈儿,终于缓缓舒了一口他也不知为何的气,微微前倾,在她额上一吻。
——还好,他没委屈了她。
这朵娇花一点要枯萎的样子也没有,阳光下反倒愈见明媚。
青漓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却觉额上有异,睁开眼之后见是皇帝,便揉揉眼睛,下意识的问道:“——是要吃饭了吗?”
皇帝伸手将她略微有些乱的发挽回耳后,又温声道:“饿了?”
青漓慢慢清醒过来,再听皇帝语气这样温和,心底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经在忙的人都没说饿说累呢,她这个在这儿睡觉的说着说那,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
“倒也不是,”她微红着脸,对对手指,道:“等你一起便好。”
“无妨,”皇帝道:“左右朕也有些饿,早些用便是。”
青漓知道他是为了照顾自己,也确实是饿了,便不再拒绝,只凑过去亲他献好,撒着娇道:“衍郎真好。”
~
这一日,青漓过得格外好。
倒不是说前些日子过得不好,而是说,今日待遇似乎格外的好。
皇帝待她温柔的很,也照顾的紧,几乎叫她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成了易碎的玻璃摆件,需得轻拿轻放,万般仔细,一个不小心,都能摔个粉碎一样。
青漓咬着汤匙看他,一面享受着,另一头却在心底暗暗加了小心,唯恐自己不仔细着了道。
——上一回,皇帝这么殷勤的时候,夜里按着她来了好几回,怎么求都不理人的,坏死了。
这一次,还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皇帝看出小姑娘心中思虑来,好笑之余,却也不曾解释。
他心中有个猜测,却也只是猜测,做不得准的。
贸然叫了太医来,诊脉之后倘若不是,反倒叫小姑娘觉得自己急于子嗣,平白不安起来,得不偿失。
还是底下问问近身侍奉的女官们,再看看她这几日食欲歇息如何,再做计较吧。
因着这个缘故,等到了晚间,二人歇下的时候,皇帝便一反常态的体贴起来,搂着她躺下之后,便不再有什么动作了。
洗白白之后,隐约有点担心的小白猫青漓:“……?”
倒不是她贪这个,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素日里到了床上便淫/魔一样的男人,今日怎么开启贤者模式了呢。
小心的戳戳皇帝胸膛,她低声问道:“这就……睡吗?”
前些日子小姑娘病着,皇帝一连旷了半月,好容易昨夜得了一回,今夜却得老老实实的,正满心躁动呢,被她这么一问,语气便沉了:“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
青漓听他语气不善,却也不觉得怕,只心下暗奇起来,期期艾艾道:“你不想……吗?”
皇帝斜她一眼,没好气道:“朕今日累了,不想。”
青漓乖乖的在他怀里趴好:“哦。”
如此过了一日,等到了第二日晚间,皇帝还是无甚动作时,青漓便心中便有些古怪了。
轻轻环住丈夫脖颈,小姑娘温声道:“我好喜欢衍郎。”
“不止是妙妙喜欢朕,”皇帝倒是一怔,随即又笑道:“朕也心慕妙妙。”
“嗯,”她乖乖的应了一声,又伏到皇帝耳边道:“夫妻本是一体,互相关爱本就是应该。”
皇帝温柔的抚她肩背,道:“自是这个道理。”
“衍郎若是哪里不适,”小姑娘偷眼看他,小心翼翼的说道:“也莫要瞒我,勿要……讳疾忌医。”
皇帝合着眼,手掌正要落到她背上去,闻言险些被惊得岔了气,从床上滚下去。
那只手隔着一层被子,狠狠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睡。”
小姑娘心中本就有点疑虑,皇帝此刻如此,愈发觉得怀疑,眼珠转转,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合上眼,睡下了。
她睡着了,皇帝却睡不着,不只是睡不着,连睡意也没有多少。
他私下问了几位贴身侍奉小姑娘的女官,知她月事素来是准的,再一想二人成婚时日,心中便有了几分底。
——八成,是真的有了。
话虽这样说,却也不能百分百的打包票。
毕竟前些日子小姑娘病着,太医也是诊过脉,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
换言之,万一是因着前些日子的风寒,所以月事才来的晚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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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再看几天吧。
心里头有了主意,皇帝便刻意收敛住自己,别一时贪欢,反倒伤了可能存在的孩子,却不想那小白眼狼不仅不知感恩,反倒想些有的没的,当真可恼。
这气闷是真的,很快散了也是真的,没多久,他便没心思计较这点小事了。
不管怎么说,皇帝也是正当年的男子,床笫之间开了荤,等闲便刹不住,此刻那只小白猫在怀里趴着,却不能有所动作,委实是难熬。
小姑娘还在家时,最爱抱着她的小被子睡,出嫁的时候也心心念念的,死活要带着,为此,还专门同皇帝提了一嘴。
皇帝心里头直冷笑,嘴上答应的利落,后头便吩咐几位女官将那床疑似狐狸精的小被子留在魏国公府里头,如何也不准带着进宫去。
笑话,什么小被子这么勾人,叫你一日也离不了。
睡不着?
——还是太轻闲了,叫朕多疼两回就好了。
大婚那日,诸事繁多,青漓自是不能一一盯着,等进宫之后才知道她的小被子给忘在魏国公府了。
她不知皇帝的险恶用心,是以心里头虽然不舍,却也不好意思专门叫人去取,只好默许了皇帝取代它的位置。
虽说硬了点,大了点,但好歹也是暖的,叫人安心呀。
一到了晚间,便缩到丈夫怀里去,其实也不错嘛。
她是不错了,只苦了皇帝。
娇娇的美人儿靠在怀里,他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可顾念着她的身子,却也不敢乱来。
到头来,也只是静静的搂着自己的小妻子,默念了数遍佛经静心,这才勉强睡着。
苦也。
如此一夜过去,终于到了二十六日。
贪墨案清查结束,时日又已经临近年关,皇帝准备于二十七日封笔,是以便在二十六日下午召见御史台臣属诸人,细论此番案件。
这样正事的场合里,青漓自然是不肯留在前殿的,只令人备了晚膳,于寝殿等着皇帝过去,夫妻二人一同用膳。
此事牵涉的广,皇帝同臣子们也说的久些,等他进寝殿时,青漓已等了一会儿,正坐在晕黄的灯盏下,自酌自饮呢。
“做什么呢,”皇帝被小姑娘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夺她手中酒盏:“你酒量那般浅,居然还敢喝。”
青漓脑袋里都有些晕晕乎乎了,只嘟着嘴看他,轻哼道:“谁叫你不早些回来?”
“好好好,都怪朕,”皇帝胡乱应了一声,便唤人进来,将酒盏酒壶一并收走了,这才向面颊红扑扑的小妻子道:“喝了多少?”
青漓眼珠转了转,似乎是在想,可想了半日,也没得出个结论来,只捧住自己香腮,糯糯的道:“没多少。”
“还说没多少,”皇帝皱眉,道:“人都醉醺醺了。”
“关喝多少什么事,”青漓苦着脸道:“我是一杯倒,喝多少都这个样子。”
皇帝心知她可能有孕,自然也同几个侍奉的人说了,叫仔细伺候着皇后,自是无人敢那酒来与她饮。
事实上,那酒是皇帝自己的。
那是他在西北时留下的习惯,每日需得喝上几杯,只是被小姑娘钻了空子,偷着尝了几口。
吩咐人拿下去的时候,皇帝还顺手掂了掂,想着分量确实没什么大的差别,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随即他便发现了另一个好玩儿的地方。
小妙妙可爱,即使是做了醉鬼,也照旧很可爱嘛。
一点儿寻常人发酒疯的意思也没有,懵懵懂懂的坐在他身边,让张嘴就张嘴,让喝汤就喝汤,比平日里还要乖巧几分呢。
皇帝心底啧啧称奇,面上却不显,用过膳后,便抱着小姑娘上了床,一道歇下了。
她也乖,自觉的钻到皇帝怀里去,找好了位置,便合眼睡下了。
皇帝这二日都没快活一回,也觉有些忍不住了,听得她呼吸渐稳,便缓缓将她放开,掀开被子,随手抖开身后的被子,独自进了里头。
——小娇娇既然亲近不得,便只能自己纾解了。
夜色已深,红烛光缓,丝柔的帷幔轻扬似梦,皇帝正半合着眼兴致勃勃的办事呢,却忽觉有个温软身子靠过来,惊得险些当场软了。
回头去看时,却见小姑娘好奇的凑过来,目光懵懂的看着他,脸上是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的无辜:“做什么呐?”
“……”皇帝硬生生顿了一顿,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闷,勉强道:“没什么。”
深深吸一口气,他回过身去,看着眼睛里全是不解的小姑娘,道:“——妙妙听话,快睡吧。”
小姑娘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目光狐疑的在皇帝面上逡巡不去,可皇帝此生经了多少风雨,岂能被她这样鲜嫩的人看出破绽来,只目光平稳的望着她,并无什么异常之状展现。
久久的,小姑娘终于放弃了,悻悻的回了自己被窝,合眼睡下了。
皇帝在心底暗叹一声冤家,却也没敢马上继续,只盯着她看一会儿,听得小姑娘气息稳了,这才舒一口气,继续自己未竟之事。
手上用力,眼见着要出来了,冷不丁的,却觉那温香软玉又近了过来,那香气如同带着钩子一般,直直的往他心底去了,勾人是勾人,却也足够吓人。
更重要的是,这一回,他是真的软了。
皇帝的脸,黑了。
“还不承认呢,怎么样,被妙妙捉住了吧?”小姑娘探头探脑的往他被窝里瞧,神色中有种狡黠的灵动在游动:“——到底是在玩儿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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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她气的肝疼,皱着眉,翻过身去瞪她,没好气道:“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醒了?”
“我装的呀,”小姑娘咬着手指,得意洋洋的看着他,道:“怎么样——被骗了吧,傻眼了吧?”
皇帝:“……”
熊孩子!
这会儿,他也不仅仅是肝疼了,五脏六腑,一个接一个的疼了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祖宗!朕管你叫祖宗,行不行?”
硬生生哽了好半日,皇帝才重回到小姑娘被窝里,将她按到自己怀里去,冷冷道:“睡觉!”
说这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凶巴巴的,可是潜意识里,青漓却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所以即使皇帝此刻这般严肃,对她也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在皇帝怀里动了动,小姑娘努力拱到了他耳边去,压低声音问道:“刚才你到底是在玩儿什么呢?好玩儿吗?”
皇帝被她气的气息都乱了,正挑着眼帘瞪她,却见小姑娘将手指往唇上一放,眨着眼睛,信誓旦旦道:“妙妙嘴最严了,你跟我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哒。”
皇帝扶着额头,笑了。
到了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笑些什么。
难道,还有比他自己更好笑的吗?
哦。
他大概只是无意识的,做了嘴角抽动的动作吧。
磨着牙,皇帝才将那两个字说出来:“睡、觉。”
小姑娘觉察出皇帝情绪不高,杏眼定定看他一会儿,却见皇帝目光淡淡的瞧着自己,终于还是畏缩着偃旗息鼓了。
乖乖的伏到皇帝怀里去,她准备睡了。
“什么人嘛,”她嘟嘟囔囔的抱怨,嘴巴嘟的老高:“居然不带妙妙一起玩儿。”
皇帝可以对天发誓,那之前,他是真心想认了的。
要怪,便怪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妖精去!
一把将被子掀开,他按住小姑娘腰身,冷笑着瞧她,一言不发。
“你做什么?”青漓觉察出了危险,偷偷抱紧了被子,警惕道:“——妙妙要睡觉了。”
“睡觉?睡什么觉啊——把朕搅和成这个样子,你还有脸睡觉?”
皇帝冷笑一声:“来来来,朕同你玩儿个老汉推车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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