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司宁宁顿了一下,摆手道:“明天我跟你大哥去县里,到时候让他扯点布回来,回头我给你缝两身像样的内衣替换着穿。”
“谢谢宁姐姐。”
早苗性格恬静,司宁宁说什么,她就认什么。
司宁宁点点头低“嗯”一声,“回头我再跟你大哥说说,在房间里再摆一张小床,中间隔道帘子你跟禾谷分开睡,性别之间隐私始终都要记在心里,不能因为是亲人就觉得怎么样都可以了,知道吗?”
司宁宁神情和话语都十分严肃,早苗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短暂回味了一下司宁宁说的话后,她再次点头,“宁姐姐,你说的话,我一定都记住,等今天我找三丫玩,也会告诉她们,让她们一起注意的。”
“嗯,很好。”
司宁宁赞许默默早苗脑袋,正在此时,霍朗提着冒着热气的水桶从厨房走来,“说什么呢?”
早苗害羞地笑了笑,没说话。
司宁宁嗔怪白了他一眼,“女孩子们说体己话,男士自觉回避,少点好奇心!”
霍朗乐呵呵一笑,向后搓了一把前额,提着水桶进屋,吆喝着让禾谷先洗澡。
夜色渐深,天地被黑色笼罩,小小旧旧的院落里,微弱晃荡的煤油灯光晕是那样的温暖。
司宁宁坐在厨房灶膛口的矮木墩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将霍朗从菜地摘回来的菜挨个择去残败枯老的叶子,事后将择好的规规矩矩码放在一侧,预备着等择完所有的菜之后,再统一装篮。
霍朗本来要过来帮忙的,但因司宁宁跟他强调早苗、禾谷渐渐长大,已经不再适宜睡一张床铺,就翻出钉子麻绳还有旧床单,在早苗和禾谷那屋中间顶起了一道帘子。
早苗是姑娘,睡帘子里头,禾谷睡在靠门口的这边,因为家里没有木板,霍朗就费了点心思,把堂屋里的竹床挪进了屋。
竹床四条腿由粗壮的毛竹制成,躺倒的部分却是由细细薄薄的竹篾编制而成,夏天睡着当然是凉爽舒适的,可冬日里睡,哪怕垫上一床被子也还是会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霍朗将竹床贴墙放好之后,推动试了试稳固性,确定不会晃荡,又为了避免禾谷晚上睡觉着凉,他先是在竹床上浅铺了一层干燥的稻草,继而又往上铺了两床薄被。
那被子一床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另一床则是霍朗平时自己盖的,垫的东西多了,床铺自然也松软暖和起来。
在霍朗的示意下,禾谷钻进被窝,小小身体蜷缩在一起就露出一个小脑袋望着霍朗。
霍朗揉了他一把,“冷吗?”
“不冷。”禾谷摇头,喜滋滋道:“大哥,可软乎了!”
“这就是你的床铺了,以后起床自己把被子床单整理利落,我会盯着早苗,不许她帮你。”
“哎呀大哥,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我自己的活儿自己干!”
“被子盖好,好好睡觉。”
“哦!”
霍朗站起身,提步就要带上房门,上一秒将脑袋缩进被窝里的禾谷忽然又探出脑袋来,“大哥!”
“嗯?”
霍朗支开门缝,背光看着门缝光束中仰头看他的禾谷,“怎么了?”
“没事,晚安!”禾谷正色道了一声晚安,怕自家大哥不懂,他缩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又补充了一句,“司宁宁说的,睡前道晚安,夜里睡觉做好梦!”
霍朗怔愣一瞬,一向在禾谷面前摆正严肃的俊脸,短暂柔和了瞬间。
“晚安。”
他嗓音温和低沉回应一声,轻轻将房门带上。
安顿好了两小只,霍朗去厨房帮司宁宁。
摘回来的那些菜,司宁宁基本都已经收拾完了,就差最后装篮收尾和清扫地上的残败叶子。
收尾工作丢给霍朗,司宁宁打水回房间洗澡,路过堂屋见原来放置竹床的地方空荡荡一片,她两步将热水拎到房间放下,又急着迈步跑回厨房:
“你把竹床搬小屋去了?”
霍朗愣了一下,诚实点头,“嗯。”
司宁宁眉头一拧,“那你晚上睡哪儿?”
霍朗顿了顿,以为司宁宁误会他晚上要跟她挤一个屋一张床,耳根子微微发烫解释道:“我不要紧,堂屋有长凳,晚点我拼一下凑合也能睡。”
司宁宁怒极反笑,食指和中指关节反向在厨房木门上敲了敲,“这是三九天,不是春末盛夏!长板凳能睡人?”
霍朗本来想说这没什么,他皮糙肉厚的抗冻,睡地上也能睡,可见司宁宁白皙小脸带着愠色,他把话咽了回去,无奈摊手道:“木板不好弄,只能先把竹床挪过去……那现在你说怎么办?”
“没有你不会跟我说吗?晚两天又不是不可以……”
她又不是不能体谅……早苗和禾谷怎么说都是亲兄妹,从小到大这几年睡一张床铺都睡过来了,没道理说换床铺就必须得立马换,根据家里条件适时缓缓不是很正常的事?
说风就是雨的……
长板凳才多大点儿?两个板凳拼在一起也不足四十公分的宽度,别说垫不了被子,就霍朗那么大的块头,怎么睡?
越想越气,司宁宁跺脚瞪了霍朗一眼,“事是你办的,别问我怎么办!”
两步走近灶台,暴力“duang”的一声扣上冒着热气烟雾的锅盖,司宁宁转身埋头回房间,反锁房门晃身进入空间,所有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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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呢!
那么粗的心思,让他冻着好了!
司宁宁板着脸愤愤地想,人已经进入空间小别墅,脱下军大衣进入洗手间。
嘴上说是不管霍朗,可从空间吹干头发出来,司宁宁把毛巾应对丢进盆里,又随意在盆里搅了搅溅出些许水渍伪造出洗完澡的模样,她侧头看向禁闭的房门背面,突然又有点不忍了。
那么窄的长凳,那么冷的天,怎么睡嘛……
司宁宁蹲在洗澡盆边,手指勾着毛巾在盆里转圈,纠结半晌最终甩开毛巾,起身拉开房门,“霍朗!”
霍朗刚将厨房收拾利落,把装满菜的篮子放在堂屋大桌子上,听见司宁宁的叫唤,立即转过身几步向司宁宁走近,“怎么了?”
“没什么,木盆太重了,搬不动。”司宁宁随意扯了个谎。
不过洗澡盆是实木的,吸水之后却是重,在院里洗衣服的时候,司宁宁能将它掀起再把水倒出去,可是在屋里,她却没了法子。
因为实在搬不动。
霍朗知道这事,自然不会起疑,“洗完了就去进被窝去,水我倒。”
说着话,已经卷起衣袖,漏出肌肉结实的小臂,将司宁宁毛巾拧干挂在门后,他微微躬身,伴随轻轻地一声“呵”,两臂筋线鼓起,沉甸甸的盆也直接被他搬了起来。
司宁宁嘴里应着“嗯”,人却是慢吞吞地跟在霍朗身后去后院倒水。
磕磕绊绊踩了两次霍朗鞋子后脚跟,直至霍朗倒了水,把盆立在门后,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她才吞咽一下口水,鼓起勇气说话:
“如果你老实的话,今、今晚可以跟我挤一挤。”
“……嗯?”
霍朗大脑“嗡”了一下,大概是过于惊喜,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回应。
司宁宁见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刚才的紧张倏忽褪去,人跟炸了毛的小野猫似的,两手张牙舞爪地推搡霍朗,“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愿意就算了,你以为我想跟你……”
霍朗哑声一笑,握住司宁宁胡乱捶打的手,打断了司宁宁的话,“愿意。”
突然柔和下来的俊脸,让司宁宁微微晃神,到嘴边的骂声咽回了肚子里,她任由霍朗攥着她的手,目光却是娇嗔别扭地转向一旁,“我只是不想背负心理压力,你不要多想……而且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一点,如果你做什么的话,我就跟队长举报你,判你流氓罪!”
“好,不做什么,我保证。”霍朗缱绻温柔的应声,贴心的没有戳破司宁宁的小心思。
小姑娘心软是真的心软,害起羞来也是真的害羞。
哄着司宁宁先进被窝躺着,霍朗在后院快速冲了个澡后,顶着一身水汽进屋。
男人火气比女人旺盛,霍朗又是个体格强悍、血气方刚的小子,在体温的加持下,他进房间时,昏黄的煤油灯灯光下周身还冒着丝丝热气,司宁宁甚至不知道他是用冷水洗的澡。
共处一室,甚至睡一个被窝,司宁宁有点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应该害羞或者感觉不好意思,但其实并没有。
只是稍微地……
觉得有一点点尴尬。
“哒哒”的脚步声,霍朗愈发靠近床铺,司宁宁龟毛地抱着枕头,侧过身面朝墙壁,随后床板一阵“铮铮”轻轻晃动,霍朗躺在她的身侧。
小床是单人床,以前就霍朗一个人睡,现在一下子躺两个人,即使两个人都在瑟缩注意,可身体还是贴了个七七八八。
不约而同地,两个人同时吞咽了一口口水。
最终还是霍朗先开的口:“灯没吹。”
司宁宁点点头,干巴巴“嗯”了一声。
霍朗沉默半晌,又道:“我去吹灯?”
司宁宁又“嗯”了一声。
床板轻颤,霍朗吹灯去了。
房间里突然黑下,伴随床板晃动,霍朗重新躺回身侧。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刚还不觉得紧张的,这会儿不仅觉得心中,一颗心也“怦怦怦”地跳得急促。
司宁宁身体紧绷,有之前霍朗紧箍她腰身索求亲吻的事迹在,她总觉得霍朗大概率不会老实,可等了半晌,直到身后霍朗呼吸沉稳起来,她才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
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黑暗里,司宁宁轻抿唇瓣试探喊了一声:“霍朗?”
“……”
无人回应。
这么快就睡着了?
不能吧?
这几天也没什么体力活,应该休息得差不多,精神头正足着呢。
司宁宁眼眸乱转,像是作恶作剧之前的小心蛰伏一般轻轻转过身,她手肘撑着床板直起半个身,压低声音凑近霍朗耳畔:
“睡着了吗?”
黑漆漆一片,司宁宁看不见霍朗频繁颤动的睫毛,“霍朗?你真的睡着了吗?”
软玉温香在怀,霍朗可能睡着吗?
那为什么不吭声?装的呗!
霍朗也怕自己会把持不住,所以想先装睡,等司宁宁睡着了他再克制入睡,可实在招架不住浑身泛着淡淡香气的司宁宁贴近他耳廓,一直悄咪咪试探他到底有没有睡着。
磨人的小东西。
霍朗心底轻叹,实则大手已经伸出,圈着司宁宁纤细小腰强行带着她重新躺下,躺在他的臂弯里。
“唔……你干嘛!你果然没睡!”
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司宁宁还在不断扭动,霍朗嗓音倏地低沉嘶哑,“别说话,睡觉。”
“那、那你先放开我!我……我往里挪一挪。”
“就这样睡,挺好。”
司宁宁扭动抗议,“不行,太近了!”
“结婚之前我不会碰你,现在别动,好好睡觉!”
任她在被窝里翻滚三秒,霍朗箍紧她腰身,把她往怀里更带近一步。
霍朗力道很大,圈在腰间的手让司宁宁都觉得有些疼了,可见是下定了决心不肯松开。
司宁宁渐渐停止挣扎,枕在霍朗臂弯静静等待片刻,见霍朗真的没有做什么,渐渐地,她也放下了防备。
司宁宁不怎么困,原本数着霍朗的呼吸次数打发时间,结果数着数着,把自己给数睡着了。
霍朗呼吸沉稳,双眼紧闭一直没有动作,从任何角度打量,他表现出来的都是已经陷入深眠的状态,可在司宁宁呼吸沉稳绵长的瞬间,他忽然睁开眼来。
深邃桃花眸映衬着窗口月光,显得格外清朗。
他微微直起身凝视熟睡中的司宁宁,不多会儿低下下颚在司宁宁侧脸落下一记轻浅碎吻,人在躺下之后,更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睡姿,侧着身将司宁宁整个人都护进了怀里。
“晚安司宁宁,做个好梦。”
他用极轻的声音呢喃。
睡梦中的姑娘仿佛听见了他的话,在他怀里轻轻拱动两下,发出呓语般的声音:
“晚安……霍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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