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情绪基本已经稳定下来,再度看向司宁宁时,目光也恢复的平时的清冷镇定,不仅如此,连口吻也恢复如常:“就几句话而已。我说你听着就好,以后具体要怎么做,你自己拿捏考虑。”
司宁宁轻轻点头。
“司知青,希望你能明白一点,即使我们与社员们相处再融洽,但知青点的知青才是团体。”
“我认为,同为知青点的同志,才应该是更值得信任的。”莫北垂下眼睑,掩去眼底挣扎犹豫的神色。
他刚开始自报家门,就是想告诉司宁宁,他们是从一个地方来,双方对彼此的情况要更熟悉一些,换言之,也更加可信。
司宁宁,完全可以信任他。
可是……
他不喜欢被情绪左右自己的感觉。
莫北紧了紧拳头,侧过身去,冷声严肃道:“你是女同志,长得也……总之,要提高警惕,不要想着走捷径,更不要轻易相信男人说的话,尤其是那种长得还可以,个子还高的男人的话。”
莫北几乎要说出“不要相信那个姓霍的男人”这几个字,可司宁宁完全没有gte到他的意思。
实在是莫北平时无论分配到什么工作都勤勤恳恳,跟队上的叔婶最多点头打招呼,根本没有太多交流,在一个,司宁宁也从来没看过他和霍朗正面交锋,自然想不到他字里行间指的是霍朗。
此时此刻,司宁宁的重心都在莫北的那句“不要想着捷径”上面。
结合之前的揣摩猜测,这句话给司宁宁的讯息就是,莫北在警告她,不要妄想走他这条捷径。
司宁宁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热脸贴冷盘的人。
她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梳理冷淡,嗓音清脆果决回应道:“莫知青,请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仅是一瞬,她又抬头笑容明媚灿然的莫北对视,“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莫北拧眉看了她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
“当然。”司宁宁微笑点头。
就算手里没有空间屋子在,单单是对未来走向的了如指掌,等待她的也绝不会是穷途末路。
她,绝不对因为丁点的蝇头小利就出卖自身。
更不允许别人看不起她!
“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司宁宁果断转身,走出去两步又突然慢下步子看莫北,“东西一会儿我喊李凌源拿给你。”
“好……”莫北点头。
等司宁宁进了屋,他又茫然皱眉,东西?什么东西?
怀揣疑惑的心情,莫北回了男知青那边屋。
殊不知女知青这边房间,司宁宁沉着脸气势汹汹房间,把徐淑华蒋月她们吓了一跳。
司宁宁摸出藤箱钥匙,摔摔打打开了藤箱。
徐淑华她们本是坐在床边唠嗑,看见这动静,都套上鞋围到了司宁宁身边,“这是咋了?宁宁?莫北跟你说啥了?咋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没咋。”司宁宁小脸不愉紧绷,从箱子里拎出半袋米,她捧着米袋子环视几个姑娘道:“明天开始要忙了,你们也知道,我身上也安排了好些活儿,明天起就不能给大家送水了……不过早上做饭时我会烧一壶,到时候大家直接拎到地里喝。”
说完,司宁宁径直走出了房间,留三个姑娘面面相觑。
司宁宁在门口拔高嗓子喊李凌源,那边李凌源也不知道司宁宁跟莫北之间到底发生了啥,登时应声就出来了。
司宁宁把米袋子交给李凌源,“这是莫知青的东西,你帮我拿给他吧。”
“啊?介、介里面装的是啥呀?”
李凌源捧着袋子捏了捏,还想再问,司宁宁已经转身进屋了。
没有办法,李凌源只好把袋子拎回屋交给莫北。
而莫北一看见那米袋子,一张俊脸都快绿了,手里捧竹筒杯子更是“吱”的一声,捏出两条宛若蛛丝的细纹。
刚才司宁宁神色古怪,他就知道她不可能领悟到他的意思。
莫北“duang”的一下把杯子扣在床头,接过李凌源手里的袋子就出了门。
李凌源还一头雾水呢,就听到外面传来莫北的声音:
“司宁宁,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司宁宁!”
莫北声音听似冷冽,实则带有一丝气急,仿佛真的气得不轻。
只不过他在门外等了半晌,又连喊司宁宁几声都没得到回应,最后还是屋里的女知青看不下去了,搭了句话:“宁宁去队上了,刚走……莫知青,有什么事你等宁宁回来再说吧?”
莫北剑眉紧紧蹙起,大手攥紧米袋只能败兴而归。
窗外一阵寂静,而后听着淡去步伐淡去的声音,宋小芸不赞同看了徐淑华一眼,“你搭理他干啥呀?看宁宁都气成啥样了……他指定欺负宁宁了。”
宋小芸说着,又想起之前莫北那一记冷淡的眼神,登时一个激灵,趴着床铺相邻的蒋月认真嘱咐:“男人嘴骗人的鬼,蒋月我告诉你,长得周正的男的都是妖怪变的,指不定啥时候就要吃人,你可别被他们骗去了。”
自那冷淡的一眼之后,在宋小芸眼中,莫北已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王般的存在。
而没了莫北这一层纠葛,司宁宁基本也就成为了宋小芸的主心骨,现在主心骨被莫北欺负了,宋小芸自然对莫北也是恶意满满。
蒋月皱着脸“嘶”了一声,手在头顶用力挠了挠,但是最后,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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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月想:宋书瀚瞅着长得也不丑,这么说的话,宋小芸这应该是放弃的意思吧?
行吧!
管他是鬼还是妖怪呢,只要宋小芸不犯错误,咋样都行。
另一边,因为女知青们下午休息,能搭把手做晚饭,司宁宁忙完猪栏的活儿也没急着回去。
被禾谷求着又捋了几遍“不惧风雪”的歌词后,司宁宁打发禾谷、早苗跟周小翠他们玩,自己则是去了打谷场那边。
上午铺好的谷子已经打完,上了年纪们的叔伯正在用木杈把脱完粒儿的稻草拢到一堆。
司宁宁捡起打谷场边缘的大扫把,跟在两个年轻嫂子身后,把谷粒扫到一起。
忙活之余,嫂子们笑道:“哟,司知青。我听说知青点下午休息,你咋个不休息还跑这儿来晒?这事儿我们来就行!”
“嫂子,不瞒你说,我也分了新的活儿,明天起要上打谷场这边来扬谷子……我也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弄。”司宁宁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是满脸坦诚的笑,“就想着过来看看,到底怎么个操作法儿。”
“扬谷子好说,那事儿简单。”嫂子们相互好笑的对视了一眼,继续手里的活儿,“就是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头一回干,胳膊肘指定受不住。”
这么一说,司宁宁心里基本有了数。
就说割谷子、割麦子吧,主要是躬着身腰受累。
而扬谷子是手臂、胳膊受力,一次两次还好,重复次数多了,肯定会酸痛。
司宁宁在打谷场帮着忙活了一会儿,等所有稻草拢去了一旁,谷粒堆成小山包,便见一个叔伯拿来了木锨。
那叔伯站在打谷场观察风向,司宁宁就蹲在一旁阴凉地方观察他。
等确认了风向,那叔伯找了个顺风的位置,黑瘦却有力量的手攥紧木锨,将木锨用力扎进谷堆,随后铲起整整一木锨的谷粒高高扬起。
万千金色谷粒犹如天女散花,卷着热浪的微风从打谷场掠过,将谷粒中一同被扬起的稻草碎屑和灰尘卷起带去了另一侧。
司宁宁打量了半个小时,趁叔伯喝水的空档,主动请缨要求尝试一下。
平时去猪栏干活儿,司宁宁时常顺带给在打谷场忙活的叔伯、婶子们送水,这些叔伯婶子看她也亲切,当下也没阻拦,负责扬谷子的叔伯喝水回来,见司宁宁一直不得要领,还在边上帮忙指点了两句:
“司知青,这个木锨柄不能拿得太短咧,要不然扬起来高度不够,灰扬不出去……你劲儿小,拿太靠后也扬不起来,就稍微往后挪挪就行,试试……唉,就是这样扬,再多点儿劲儿。”
“对对对,这样就不错!”
司宁宁来来回回扬了十几次,等待能够规范地把谷子扬好时,后背褂子都已经被汗水打得透湿透。
这活儿要是针对男性,那可能真的是个轻省的活儿,可让女性来做,也是相当的吃力。
额头汗珠滚落像下雨一样,司宁宁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抬起胳膊草草蹭了一把,司宁宁把木锨重新递回负责扬谷子的叔伯跟前,“叔伯,还是你来吧!”
“哈哈,行咧!”
司宁宁没有在打谷场久待,自诩差不多掌握扬谷子的技巧,她跟几个叔伯、婶子打招呼,抱了半捆干稻草就转身回了知青点。
却不知在她走后,负责扬谷子的叔伯一边扬谷子,一边抽出空闲回头跟其他人唠嗑,“宏兵咋个想的?知青点好几个男知青,咋就叫司知青过来扬谷子了?”
“那个晓得哦!怕是忙昏了头,没想到这个节骨点儿上……等明天再看看,要真是司知青过来扬谷子,到时候咱们商量着换换呗。”
“行,我看行。”
另一头,司宁宁看似回知青点,实则在无人经过的小角落晃身进了空间。
她带稻草带回来,就是想做一个规整鸡窝,原本打算把空间的琐碎事一起忙得差不多了,就去洗澡。
结果空间恒温,进来后身上汗虽然干得很快,却总让司宁宁觉得身上残留一股很重、很难闻的汗味儿。
忍无可忍,到底还是先去洗了澡。
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浴室时,司宁宁对着镜子扣衣服扣子,与此同时也在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瓜子脸儿还是没有圆回来的迹象,不过面上血色什都挺正常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也长高了一点。
浴室墙壁大理石分割线映入镜子,以前照镜子的时候,那条分割线距离司宁宁头顶莫约五公分,现在看着不足三公分,应该是伙食营养跟上了,加上平时干活儿运动量也没落下,个头真的长了点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司宁宁摸起洗手台上的黑色皮筋,双臂上台想将头发拢到一起扎起来,然而手臂刚抬到一半,腋下部位紧绷,一阵拉扯的晃。
司宁宁打量了一眼,终于确定自己长个儿的事实,连衣服都不那么合适了。
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考虑到最近干活动作幅度偏大,司宁宁转身跑去之前买的衣服里翻腾,适合她身量的衣服好找,但是未必就能穿得出去。
看着翻出来或黑或红或橙的体恤衫和褂子,司宁宁彻底放弃了。
空间以外的世界衣服颜色普遍低调,不是黑灰蓝,就是军绿和一些相对朴素的颜色,这黑色要是穿出去,就那大太阳,非把她热死不可。
其他颜色呢?
如果穿着出去,那就真的成了整条街最“靓”的崽了。
司宁宁只好打消念头,小脑瓜接着一转,想起了之前买布料时一起带回来的缝纫机。
可不可以自己做呢?
当初光布料就买了六十多万,里面大多都是素雅清新的颜色,司宁宁越是想,就越觉得这事可行。
主要还是觉得自己行。
可能每个女孩心里都装着一个设计师的梦吧,尤其是设备、条件都充足的情况下。
司宁宁有些迫不及待,就连鸡窝也不做了,半捆稻草随便往后院一铺,把缝纫机挪到书房窗前摆好,倒了一杯冰好的柠檬茶放在桌边,之后坐下就不挪窝儿了。
论做衣服,司宁宁当然不会,可她懂变通,而且手上资源丰富,布料有,能供她拆解研究的衣服也有。
虽然手头资源丰富,但司宁宁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去裁布料上手做衣服。
一来是不会。
二来则是穿越过来的一两个月里,她也体会到了眼前人民在许多事物上的不容易,担心贸然动手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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