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墨涵——”苏宁微醺的意识,因为楚墨涵一头栽地而浑然清醒,手中酒盅落地,滚了几圈,与方才楚墨涵掉落的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伶仃之声。
他人已扑在楚墨涵手旁,去揽他的肩膀。
“好痒。”楚墨涵睫羽半覆,尚有些意识,随着肌肤中渗透出来的殷红,还酿出许多热汗,一双长腿已经顺从欲.望合拢,自齿缝中抖出几个字,“哥哥,好痒啊——”
“痒?哪里痒?!”苏宁声音急促,指尖温和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往楚墨涵体内去,妄图将他饮下的酒逼出。
可他分明已将酒液逼出,楚墨涵仍不见好转,出口全是剧烈的喘息,额上青筋暴涨,像是源源不断装水的橡胶管子,下一刻就要爆开,苏宁被他攥住的衣袖,隐约响起一丝裂帛声。
他捉住楚墨涵的手,指尖探到脉搏处。
没有异样。
怎么会这样?!
“朱雀!”苏宁转头去喊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始作俑者,红着眼,因为焦急,那里满是水汽,“你他妈带回来的到底是什么酒——”
朱雀眉眼一挑,施施然,“雄黄。”
*
紧闭的双眼缓缓掀开。
头顶是熟悉的纯白床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皂角香。
楚墨涵的记忆有一瞬的空白,他下意识叫苏宁,边喊边用手撑着花梨木的床沿支起身子,掌心接触到的温度,似乎比他的手还要暖。
记忆逐渐回笼。
楚墨涵猛然掀开被子——
雪白亵裤包裹一双修长的双腿,他抬腿动了动,并无不适或异样,昨日蚀骨的滚烫痒意恍若只是错觉。
“吱呀。”
木门被推开,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一身白衣之人便混在这暖色中缓步走来,手中端一盆清水,盆的边缘还搭着汗巾,抬眼望来,露出一个笑容,“醒了?感觉怎么样。”
“难受。”楚墨涵这么说,脸色瞧着是有些白,他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苏宁身后,将自己的脸埋进那截极致温热的脖颈,无力道,“头疼,胃也疼,哥哥,我昨日是怎么了?”
“你第一次喝酒,有点不适应。”苏宁将汗巾浸到水中,修长凝白的手指在清澈的水中张开,温声道,“早劝你不要喝,以后可记得了?莫要沾酒。”
“嗯。”楚墨涵下巴抵着苏宁的肩膀,点点头,“我晓得了。”
好温暖啊。他舒服的眯起眼睛。
“喏,洗个脸。”苏宁将拧干的汗巾往后一递,待楚墨涵右手拿过去,苏宁才扣住还停留在自己腰间的左手手腕,将人牵到面前,按在凳子上。
食指与中指并拢,帮楚墨涵揉着太阳穴。
朱雀一言不发地倚在门框边上,狭长的眸习惯性半阖,手中朱红色的扇子在门框上打点似的敲,闪烁着铁质的光芒,晨曦的光晕,经过扇的折射,在他的脸上跳跃。
真腻歪。
本来想叫苏宁去听戏的兴致瞬间消失。耳边又响起楚墨涵不知廉耻的撒娇声,眼珠子朝天一翻,身形彻底隐匿。
苏宁在家整整照顾了楚墨涵两天,直到私塾开学。
那开私塾的夫子是个顶年轻的青年,脾性淡漠,只不过笑起来时又很温润,颇有些身在浊世却遗世独立的味道。
苏宁送楚墨涵去的时候,恰好撞见这如风君子,两人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
医馆里今日发钱。
苏宁早晨出门,楚墨涵身上还穿着他的衣裳,中午时候就急急出去,午饭就近买了几个包子,边走边啃。啃到常做的那家,物美价廉的成衣铺子,还有两个包子吃不下,被他随手放在门口不远处的小乞丐面前——
咦?这小乞丐以前怎的没见过?
苏宁弯腰的时候,有意的去看小乞丐掩在头发后面的脸,却只能看到一双水润剔透的黑眸,透过发丝缝隙平直注视他,衔发的唇微动,似乎是想与他说什么,可最后,眼皮一垂,弱不可闻的一声,“谢谢。”
沙哑的声音。
无端让苏宁想起之前小镇上,那个毫无生气的小孩。他的目光下意识游离到面前少年的四肢上。
“没事,不谢。”察觉到少年重新抬起来的目光,苏宁顿觉自己的打量过于无礼,讪笑一声,起身离开。
少年的目光久久未挪。
苏宁不由得如芒在背,加快脚步后骤然拐入旁边的店铺。
“哟,这是哪来的稀客。”在柜台对账本的老板娘闻声看来,瞟见苏宁那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后,风韵犹存的面上,酝出一抹惊喜的笑容来,“秋雪快来——有客人!”
“哎……”苏宁吞下剩下的话。
“来啦!”
清亮的女声应着,撩起幕帘一角,探出一张标致的清丽少女的脸,视线循着母亲的示意,落到长身玉立的苏宁身上,“是苏公子呀。”
她自幕帘后走出来。
唇角生花,语气却不过分热络,“好些日子没来了,前几日铺子刚进货,公子可要看看?”
“嗯。”
苏宁秉持君子之风,对方笑容晏晏,他总不能绷着一张脸,遂弯了弯唇,回答女子的问题,“之前去城外采药了。”
老板娘钻去里间拿新货。
少女陪苏宁聊天。
“苏公子今日这衣裳,是给谁做的?”
“我弟弟。”
干站着聊天有些尴尬。苏宁假装去看店内展示出来的布匹,“这小子最近长长快,都要比我高了。”说着,语气颇为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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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子对弟弟可真好。”少女语含艳羡。
对不是亲生的弟弟都这般有情有义,那对妻子,岂不是会更好?
“是吗?”苏宁笑了声,“他总嫌我对他不够好。”
……
不知何时蹲在成衣铺子门口的小乞儿,捧着苏宁给他的两个包子,因手指脏乱,连带着那两个白生生的包子,都像是煤矿里挖出来的炭。
忽的,一滴清亮的水珠,落在包子上,溅开一记明显的浅色痕迹。
里面的交谈声,一字不落地钻入他的耳朵里。
是很宠溺,很宠溺的声音。
他张开唇,咬在冰冰凉的包子上,眼睛一眨,又是一滴泪滚落,最后又被他和着包子,一齐吞进肚子里。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个哑剧。
待苏宁从衣铺里出来,眼睛不由自主地去找方才的小乞丐,可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巡视一圈,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抵是去别处行乞了吧。
苏宁正要抬步离开,不想铺子里的少女追出来,“苏公子留步——”
她手中捏着一柄油纸伞,伞面上是开得极艳的蝴蝶兰。
“瞧这天气,马上便要下雨,公子还是带上伞再走吧。”
像是要印证她的话,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响起一个闷雷,再眺望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笼罩。
怪不得空气有点闷。
苏宁没有看被少女双手捧过来的伞,只作揖道,“不劳烦姑娘了,不远处便有卖伞的摊子,在下去买一把就是。”
“可……”
“姑娘还是请回吧。”苏宁做了个请的姿势。
清丽秀雅的少女咬着唇,慢悠悠转身走回店里。再回头,却只能看见那道瘦长的背影,被人群拥挤着消失,不由露出一个极怅然的表情。
“没关系,再接再厉。”老板娘拍拍女儿的肩膀,将特地挑出来的蝴蝶兰伞重新放回柜中,“烈女怕缠郎,反之也是一样,再说了,女追男,隔层纱,不过是一次的失败,这恰恰说明苏宁这人,人品可贵。”
“可我听说他总去玉颜阁……”不止玉颜阁,还有东苑。
“那又如何?就算他去,追着他的女子还少?”老板娘声音一顿,“况且他只是吃酒。”
“阿娘,我……”少女仍是忐忑。
“别的先不说,你告诉阿娘,你心悦他吗?”
心悦吗?
——自然是心悦的。
苏宁模样万里挑一,人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与那些言语轻挑的公子哥,或是粗言粗语的莽人截然不同。
老板娘看女儿一脸红霞,便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遂不再多言。
苏宁去买了两把伞,乌云已从远处如大军压境,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冷风与雨丝。
等买完,他才觉得自己鬼迷心窍——
竟然想着要给那找不见的小乞丐也买一把。
可这伞买都买了。
撑着伞在细雨中缓步寻找的苏宁,于匆匆奔走的行人间格外突兀。
他就如同一张清新淡雅的水墨画中,唯一的一笔浓彩重墨,其他种种,或都沦为他的陪衬。
蜷缩在桥墩底下的少年,眼底唯存黑白两抹色彩。白衣,黑发。
薄薄的唇,轻轻抿出抹极浅的笑痕。
——他的师兄,在惦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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