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靠在苏宁肩上的断厉眸子半开半阖,能看到的,便只有那白的过分的纤细脖子,他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拧断。再往上,是一张顶合他心意的脸,面如皎月,色若春花,然如此浓颜,偏眉眼惶然,唇色浅淡,大抵是被他突然出声吓到了。
苏宁不晓得这魔头是何时清醒,不敢多说话,下意识伸出舌尖舔舔干燥的唇瓣,想说些什么缓解氛围的话。
背上的人却不耐烦,懒洋洋催促道,“公子这般傻愣,莫非是想在这等谁?”
听起来轻飘飘的话,苏宁心里却一个咯噔,稳稳心神,深一脚浅一脚地将人背到一个山洞里,洞口被半人高的灌木丛遮掩的严严实实,里面常年照不进阳光,之前又下过雨,空气阴冷而潮湿。
“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给你找些敷外伤的草药。”
把人靠着石壁放下来,苏宁匆匆忙忙又要走,他还惦记着被扔在原地的药篓,里面甚至还有一株他已经寻到的芙蕖草。
断厉因受伤而气息微弱,凡间浊气又甚,自然不怕那些人循着魔气找来,更何况身为魔尊,怎可能一点自保手段都没有,只不过眼前这人确实为他省去不少麻烦,也算救他,于他有恩。
然此人看似温良胆小,实则冷漠傲慢。
“那如此,便多谢公子了。”断厉嘴上说着感谢的话,手中却掐诀,当着苏宁的面,将一道肉眼可见的黑气打入他体内,“公子早去早回罢?”
苏宁垂在腿侧的双手握拳,面上却礼貌微笑,“好。”
从山洞里出来,走出好远,他才泄愤一般扯着旁边摇曳的植草,咬牙切齿地骂,“恩将仇报,果然是魔头!”
不乖乖待在魔域等着走剧情线,倒来人界瞎晃悠!还被人追杀的如同落水狗,这么没用,在他面前神气什么?
“以后有你好看。”
一想到这魔头最后的下场,苏宁掀唇一笑,心中只觉苏爽无比,恰好瞧见不远处的山丘上,有一株专治外伤的莫甘草,他顺手摘了下来。
如今且让你嚣张。
待他回到之前捡断厉的地方,看到被断厉压折的花草上面还残存不少血迹,神色一变,赶忙将这些花草全摘下来放进药篓里。
最后甚至还躺在地上滚了滚,直到这里看不出躺过一个人后才作罢。
就连回山洞的路上,苏宁也不放过,仔仔细细的全检查了一遍。
山洞里,断厉坐的十分潇洒随意,一条腿在地上伸得笔直,另一条腿却屈起,膝盖上搭着手臂,衣裳的领口在之前的打斗中被剑气破开,半敞着露出肌肉匀称的胸膛,凌乱发丝披散下来,蜿蜒没入胸口。
“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抬起头,乍然看到浑身脏兮兮的苏宁,长眉一拧,十足的嫌弃模样,“你这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这人唇生的薄,话也说的刻薄。
“滚了十七八圈。”苏宁心中暗恨,言语之间愈发沉静,将背上的药篓放在地上,挑出里面没用的花草,在地上铺成薄薄一层毯子,上面的血迹十分扎眼。
那是自己的血。
断厉心思一转,知道苏宁在哪耽搁了时间,不由意外挑眉,伸手去引苏宁体内的魔气。
只那魔气出来,隐约泛出白光——
“你是修真者?”
魔气混着灵气,在空中消散。断厉懒散神情一收,眯眼重新看向苏宁。之前是他刻意收敛,如今铺天盖地的威压迎面而来,苏宁瞬间脸色泛白,站都站不住。
在倒地之前,他又一瞬间被吸到断厉面前。
断厉之前就想这人脖子细的他不用力就能掐断,现在真掌握在手里,他甚至能感受到手心底下一跳一跳的动脉。
“你放、放开我!”
苏宁跪在断厉身前,仰着头,很快喘不过气来,双手去扒断厉的手,如同蜉蝣撼树。
几个呼吸之间,那张芙蓉面上很快涌起来一层薄红,桃花儿般的颜色,浅浅淡淡,方才还冷淡的如玉公子,此刻如垂丝海棠,自有独特风韵。眼中雾气蒙蒙,大约再过不久,就会凝成水珠掉落下来。
断厉其实并没有多用力。
——苏宁这没用的模样,让他升起的警惕又压了下去。
可他也不松手。
“公子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断厉一双狭长黑眸似弯非弯,视线落在苏宁痛苦皱着的眉眼上。
半晌,他另一只手食指弯曲,抹去苏宁眼角沁出的泪。有些滚烫。
“什么……修真者——”
原主确实是修真界一小门派的弟子,可他苏宁不是,“我不知道。”这锅他不背。
“那公子的灵力又如何解释?”
断厉松开对苏宁的钳制。没了他的支撑,苏宁一下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咳个不停,深红的印子从手指缝隙间透了出来。
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胸口处又没入一道魔气。
这次与上次不同,苏宁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不属于他的魔气,在体内游走,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点痒,又有点麻,好似羽毛轻轻拂过。
一盏茶功夫后,那道魔气出来,仍旧是黑白参半,也同样消散于空中。
断厉凝视那魔气消散的地方半晌,才低声笑道,“原来是封灵的禁制。”
灌木丛间穿过丝丝缕缕几线阳光,落在他勾唇的面上,竟显得魔魅非常。
神经病。
苏宁从地上爬起来。
“来,你过来。”断厉朝在收拾药篓,看似要跑的苏宁招手,眼底还隐约埋着丝笑意,“与我说说,是谁害的你要给自己下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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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封灵禁制的,哪个不是得罪的人太多,才封锁灵力,跑到人界来苟延残踹。若不是修真界实在没活路,谁愿意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只活这短短几十年?
苏宁没过去,他现在看断厉实在憷得慌,只将药篓里的莫甘草与朱果一齐扔过去,“莫甘草嚼出汁液后敷在伤口上,觉得饿就吃朱果,冷了便躺草堆,我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啧,真可怜。
断厉看他怕的眼睫闪个不停,连带着眼皮上的泪痣都若有若无,宛若夜幕苍穹上闪烁的星辰,心忽的一软,总算大发慈悲,发出一声鼻音,“嗯。”
苏宁背好药篓,拎着拐杖,走的毫不留情,回头看一眼都欠奉。活像屁股后面有只老虎。
断厉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颗朱果。
在苏宁拨开灌木丛,阳光霎那间涌入山洞后,忽的抬眸看那道被金色包裹的身影,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咬了一口手中的朱果。
——酸极。
就知道这人没那么好欺负。
苏宁上山一天,只得了一株芙蕖草,身上还脏的要命,脖子上的红印子已然发肿,他死命遮掩,也被楚墨涵一眼瞧见。
这手指印,就算苏宁说是摔的,楚墨涵也不是个傻缺。
外面天已是全暗,家里以往都是不点蜡烛的,只借着窗外的月光。但这次楚墨涵点了根又瘦又矮的蜡烛,将烛台放在桌边,让苏宁坐在凳子上,他则是站在苏宁两腿间。
“哥哥是遇见什么人了?!”为了给苏宁上药,楚墨涵扯开苏宁的衣领,衣服停在锁骨处时,他忽的动作一顿,没再往下拉。
苏宁仰着脖子回答,“在山上救了个人。”他没说这人是个魔头。
借着微弱的烛光,楚墨涵中指指腹粘上药膏,轻轻地往苏宁脖上红肿处抹。
“既然是救人,哥哥这伤是如何来的?”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次在林中初遇,这人浑身都是血,整个人如同从血海里捞出来一般。
应当是有仇家的。
“那人以为我与追杀他的人是同伙。”在弟弟面前,苏宁仍是温润谦和的翩翩公子,说话也轻轻柔柔的,“后来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追杀?”
“嗯。不说这个,墨涵,我与你商量个别的事吧?”
“什么?”楚墨涵指腹感受到,因为苏宁说话,而不断滚动的喉结。和他的不一样,他还没有那么明显。
苏宁拉下楚墨涵的手,引他坐下来,少年的眼底映着烛火,亮亮的。
“墨涵,你……想去勿央城吗?”
“哥哥想去吗?”
苏宁是要去的。
如今剧情线不稳,他一定要去盯着男主,那是他唯一的希望。
看出苏宁的意思,楚墨涵摆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烛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烛泪,蜡烛只剩下最后一点底。
“你若是不想去也没关系,哥哥……”
“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两声“哥哥”重叠响起。苏宁咽下后面的话,惊喜地揉揉楚墨涵的发顶,“谢谢你啊墨涵,你放心,哥哥以后肯定对你好。”
“我相信哥哥。”
楚墨涵真真是哪都顺着苏宁的意——
乖巧懂事,无条件地听苏宁的话。两人明明不是亲兄弟,却比同村旁的亲兄弟更亲。
“乖,睡觉去吧。”
桌上的烛火晃晃悠悠,终于燃尽。
*
山洞中。
断厉闭眼调息,而他背后的石壁上,一道巨大的鸟状影子忽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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