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流散在两人之间,蒙恬转身,身上的盔甲在行走之间发出摩擦的响声,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蒙将军。”离开口,蒙恬的脚步一顿。“多谢将军提点,扶苏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蒙恬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推开门走了出去,屋内顿时只剩下了离一人。
刚才那句话有几分真心不敢说,但是蒙恬的话的确让离对于嬴政的态度有了新的认识。嬴政身为始皇帝,纵然是千年之后的现代,对于他的个性也只能说上一个喜怒无常,难以捉摸,根本无法定性。
而现在的这个世界,似乎比历史上的秦朝还要玄幻,能够在这个时代照样统一六国的秦始皇,想来也比历史上的那个更为可怕。
兴许,他从一开始就计算错了嬴政的心思。
蒙恬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以他的个性,根本不屑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欺骗他。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
就是,嬴政表面上发配给他这个任务,实际上是想要让他远离政治斗争的中心,算得上是在保护他了。
但是,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嬴政早就看出了胡亥的险恶用心?不,不可能的,若是真的看出来了,按照嬴政的个性,绝对不会给胡亥这么多年的宠信。
所以说,或许是嬴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是还没弄清楚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所以只能暂时把他调开,自己再进一步观察。
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好是坏。
毕竟,若是说之前的一切苦难都是嬴政故意给的磨难的话,那他的心性也太过狠辣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能放纵自己的孩子被宫廷斗争倾轧。
不过,想到自己那几个被嬴政抛在脑后的兄弟,这个想法倒也算是得到了证实。
或许,若不是碍着自己嫡长子的身份,按照原本的扶苏的个性,早就跟那些个兄弟一样,湮灭在朝堂之上了。
唯一的疑点就是,若是嬴政真的是以能力论英雄的话,自己是因为近来表现的实力得到了他的重视。那么胡亥呢?
他可是一直表现的都是傻白甜的形象,为什么只有他在嬴政的面前可以拥有这份无条件的宠溺的呢?这样天真浪漫的儿子,不应该是嬴政不需要的么?
这个疑点不弄清楚,他就无法确定嬴政对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态度。
而若是蒙恬所言不虚,嬴政现在对于他的态度已经大为改善,甚至想要进一步的给予信任的话,或许他对于此次的任务的对策就要改变了。
甚至,嬴政故意让他参与这次的任务,并不仅仅是想要让他远离秦都,更多的是关于荧惑之石。从蒙恬对于司徒万里的态度来看,似乎并不反对与司徒万里的联手,蒙恬的态度从侧面上说明了嬴政的态度。
所以,嬴政对于农家,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抱着斩草除根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离的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一些之前的疑点也有了解释。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行动也要适当的改变一下了。
离拉了拉袖子,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摇摇头,往后仰倒,躺在柔软的床上,闭上眼睛。
这几日没等到司徒万里那边的消息,倒是等来了钟离昧。
离看着蒙恬对于钟离昧的态度,心下也有了底,蒙恬对于钟离昧的确是真心的欣赏,而且,还交付了许多的信任。
但是,这几日蒙恬都日日跟钟离昧窝在屋内议事,他一直都没找到机会跟钟离昧通个气。直到今天,一大早潜龙堂那边就派人过来把蒙恬叫走了,这会,离看着窗台那里的一根飞羽,眼眸幽深。
这是钟离昧追风弧箭之上的飞羽,他不会认错,走上前,将飞羽攥在手心,略一使力,飞羽化作齑粉飘散。
离眼眸沉了沉,推开门,走了出去。
穿过回廊,小心的避开守卫的视线,侧身来到了假山的后面。
“公子。”钟离昧匆忙抱拳,离摆摆手,直接进入正题。“荧惑之石在你那里?”
“之前在,但是昨日蒙将军已经将荧惑之石自己收着了。而且,据他所说,我的任务有变,可能会被他留下,协助公子你,然后进一步的接触司徒万里。”
这些东西都跟他一开始设想的差不多,到没有让他多惊讶。
“除了这些,蒙恬还说什么了?他有没有提到对于农家潜龙堂的态度?”
“这个——”钟离昧垂下眼睛,似乎在回想。“态度倒是没有提及,不过,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只要司徒万里不危害帝国的利益,那么一切听凭公子的吩咐。”
离闻言,眉头一挑,这个回答倒是他没有想到的。
听凭他的吩咐么?
“你对于蒙恬的这句话,怎么看?”离伸手抓住假山上延伸出来的一截树枝,用力扯下来一段,声音沉沉的。
钟离昧扫了一眼离手中的树枝,斟酌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蒙将军对于公子似乎还是很欣赏的。而且,这句话往深了说,等于是让属下此次任务听凭公子做主,不损害帝国的利益,这句话的范围可是很大。”
钟离昧说的没错,不损害帝国的利益,这句话包括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这等于是给了他高度的自由,甚至,这种自由很可能是在嬴政的授意下给他的。这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公子,这对于我们的行动来说算是很好的消息了。”钟离昧显然也明白这句话代表的意义,更高的自由度,带来的是更高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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