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席博海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龙逸怒不可止的把手里的信往茶几一掷,冲上前拽起席博海就把他往门外拖,“这里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滚!席博海,你给我听清楚了,我跟你们席家没有半点关系,我姓龙,不姓席!”
邵然和席伟铭没料到龙逸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更没想到他会这么莽撞的上前拽老人家,他俩赶紧上前一人拉住一个。
席伟铭扶住被龙逸拽的几乎快站不稳的父亲,而邵然则是把龙逸往开来,并苦口婆心的劝起他来,“逸儿,你不能这样大逆不道。他是你嫡亲的爷爷,你怎么能这么拽他呢,何况他都那么大年纪了。”
虽说心里眼下几乎可以用万箭穿心来形容,但是看见邵然责备孙子,席博海还是强撑着一抹笑冲大伙儿摆手,“我没事,别骂这孩子,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不怪他,不怪他……”
双手叉腰的立在原地,龙逸冷冷的瞪着席博海,眼里的恨意愈烧愈烈,“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告诉你,席博海,我不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而是我永远也不可能认你这个爷爷!我爷爷他早死了,我只知道我奶奶是一个人把我爸养大的,我爸他没有父亲,我也就没有什么爷爷。如果你要认孙子,那里坐着一个!”
显然,龙逸所指的人是席挽枫。
从刚刚开始,席挽枫就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然而在听到龙逸这番话之后,他突然站起身,薄唇紧抿,一脸面无表情的朝他走过来。
夏夜很怕丈夫会突然爆发,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毕竟他刚刚沉默了太久,原本他就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现在经哥哥这么一闹,她担心丈夫会跟哥哥大干一架。
果然,席挽枫勾着一脸的狂狷,冲上前就揪住了龙逸的衣领,一抹冷笑挂在唇边,他毫不客气的冲龙逸嘶吼,“你凭什么这么对爷爷,嗯?爷爷就算对不起谁,那也是对不起你奶奶和你爸,你有什么损失?龙逸,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我的奶奶,她在世的时候虽然是席家的女主人,但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爷爷的爱,可以说她的一生根本就是个悲剧!也不是她非要嫁给爷爷而拆散你奶奶和爷爷的,在那个年代,婚姻能自己做主吗?我知道你奶奶是受害者,但是我的奶奶她一样也活在痛苦之中。”
“你现在无法接受我能理解,你可以暂时不认爷爷和我爸这个叔叔,也可以不认我这个堂弟,但是你不能把所有的错都怪在爷爷头上,这对他不公平。这些年,爷爷他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只因为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你的奶奶飘雪!”
“也就是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你的奶奶她并不是孤独一生,至少她拥有了爷爷完整的爱,而我的奶奶她拥有的只是爷爷这具躯壳!你我都是性情中人,你该明白那种你爱的人在身边而他却不爱你的感受!”
“而且,你知道吗?这么多年了,爷爷自打退休之后就一直留在加拿大温哥华。起初我还以为他只是怀念在那里念书的日子,所以才执意在那里执教,但是直到最近我才知道,爷爷他留在温哥华的真正原因是为了缅怀和你奶奶那段至死不渝的感情。”
“这说明什么,说明爷爷他心里从来都没忘过你奶奶。他留在他们当初认识的校园里,留在那片有飘雪的世界里,为的还不是能守着和你奶奶的那段情缘度过余生!人非早木,孰能无过,难道你就不能念在爷爷对你奶奶一往情深的份上,原谅他吗?何况你爸的信里,也说了你奶奶和你爸都希望你能认祖归宗,不是吗?”
孙子挽枫的一番话说进了席博海的心坎里,他感激的望着孙子的背影,忽然发现这孩子是真的长大成人了,说的话是条条在理。
席伟铭也很深感欣慰的望着儿子,第一次他发现儿子身上具备了太多他所不具备的优点,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为儿子感到自豪和骄傲。
而夏夜,原以为丈夫会鲁莽的揍哥哥的人,没想到他却是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让她很感动,望着挽枫的眼睛里顿时漫上了一层薄雾。
“哥,挽枫他说的都是真的。爷爷他这些年过得真的不如我们看到的那么好,以前我就常常见他一个人发呆,还动不动就对着某个静物喃喃自语,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太寂寞了思念挽枫他奶奶,到现在我才明白,爷爷他不快乐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的奶奶飘雪不在他身边。”
夏夜走上前,轻轻掰开席挽枫勒在龙逸脖子上的手,她挽住哥哥的手,流着眼泪劝他,“哥,你原谅爷爷,好不好?你看我爸和公公,他们之间那么深的仇恨都解开了。何况飘雪奶奶肯定一直在盼着这一天,你就当为老人家积德,认了爷爷吧。其实现在想想,我们真是很有缘,你虽然不是我亲哥,但却成了挽枫他哥哥,所以你逃不掉了,你注定要受我这声‘哥’。哥,我求你了,不要恨爷爷,他也是无可奈何啊。”
呆呆的盯着天花板发呆,龙逸虽然不想听他们的劝告,但是挽枫和小夜说的那些话还是不受控制的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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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他也很震惊,没想到席博海居然对奶奶那么痴情,他其实很感动,也觉得对挽枫的奶奶感到很抱歉,他不是怪谁,只是觉得奶奶的一生太凄凉了,而父亲更可怜,到死都没有见到自己亲生父亲一面,一想到这些,他心里就难受的紧。
闭上眼睛痛苦的抿紧薄唇,龙逸无奈的苦笑,低沉的嗓音像更像是在哀求,“抱歉,我先失陪一下,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只知道现在我的脑子里很乱,没办法正常思考。孰是孰非,我会自己想清楚。”
说完,龙逸转身就朝楼梯口走去。
“逸儿……”孙子眼里的痛苦深深刺痛着席博海的心,在龙逸转身的一刻,席博海拄着拐杖想叫住他,可是才叫出他的名字,老人家眼睛一黑就昏死了过去。
顿时,客厅里一阵慌乱。
“爸,爸……你别吓我!”
“爷爷……”
“伯父……”
站在台阶上,龙逸不想回身,但还是抵不过那份亲情的力量,转身看见席挽枫抱着已经昏过去的老人奔出了客厅,他眼里顿时就泛起了一丝不忍,可是一想到奶奶和父亲那些年遭的罪,他就狠心的扭过身子快马加鞭的上了楼。
“爷爷,您要挺住啊,爷爷……”将席博海抱进车里,席挽枫低头亲吻爷爷的额头。
席伟铭直接坐上了驾驶座,而夏夜也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邵然和海棠本来也想开另外一辆车跟去医院看看,席伟铭却将他俩劝下了,“邵然,你和海棠就先留下来陪逸儿那孩子吧。我们先送爸去医院,晚点跟你们联系,帮我们好好劝劝那孩子,估计他心里也难受的很。”
“我知道,你们赶紧去吧,伯父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们。”邵然点头,又嘱咐了前座的女儿几句,“小夜,好好照顾你爷爷和公公还有挽枫,你是席家唯一的女人,凡事要多操点心,知道吗?”
“爸,您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夏夜点点头,一脸忧心的看向后座的丈夫和靠在他肩上已然昏迷的爷爷。
目送着他们的车子驶出了别墅门口的院子,没入了灯火璀璨的夜色里,邵然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哎,现在还真是多事之秋,希望老人家能挺过这一关。”
海棠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劝他,“干爹,爷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
邵然点头,随即在海棠的搀扶下进了屋。
“海棠啊,你上去陪逸儿吧,他现在需要你,也只有你能给他加加油打打气了,这孩子怕是心里也不好受。”
扶着邵然来到沙发上坐下,海棠点头道,“好,那我先上去看看他,您若是饿了就让佣人先帮您张罗点吃的。”
“嗯,快去吧。”邵然摆摆手,催促她赶紧上楼。
卧室里,龙逸没有开灯,关了门他就直接靠着门坐在了门后的地上。
单手扶着额头,他痛苦的回忆着信里的内容,然而脑子里却时不时的闪烁着刚刚席博海昏倒的样子。
“爸,奶奶……我到底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会是他的孙子,为什么?”一双手用力的敲打着脑子,龙逸口里溢出痛苦的哀鸣。
“逸,你把门打开,让我陪你好不好?”门口,海棠轻轻的扣着门,小心翼翼的对门里的人说。
龙逸本想冲她吼,让她走开,想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但是却终是无法开口,起身,打开门,二话不说,他上前就抱住门口的小女人,用尽全力的抱紧,“海棠,别说话,什么都别说,就这么静静的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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