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蒙汗药,蒙元肃月汗血彪。
王肃跟着威唐镖局一行人,一路押运着货物,待到了那蒙元边关的肃月城,城中已是华灯初上。
别看林市年岁不大,却也已经是走镖多年,在城门稍作打点后便找好了一间廉价、干净的客栈安排众镖师住下。
“张大侠,要不给您安排间上档次点儿的客栈?我们那间客栈还是太过简陋了。”林市安排好镖师后,略带歉意地向王肃问道。
王肃还没开口,站在一旁闲着没事儿做的常武却是一脸肉疼,不过想起了早些时候林市对自己的警告,便欲言又止。
“无妨,行走江湖没那么多讲究,某与你等同吃同住即可,不必额外关照某。”王肃微笑着摆了摆手。
“好好好,张大侠不愧是大侠啊,气度不凡,人中龙凤啊!”
常武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连声叫好。王肃看着他,不由地觉着好笑。而林市则是皱着眉,看了常武一眼,没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便安排张大侠独住一间厢房好了。张大侠不必推辞,应该的。我们这些个走镖的睡觉不安生,打呼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了,我们相互之间倒还没什么,若是与张大侠同住一间房,怕是要吵得张大侠一晚睡不着觉了。”
王肃本就想一人独居,这样也方便自己运功疗伤,也就答应了林市。
众人一个劲儿地赶路,各自回房安顿下来后便下楼准备用餐。王肃上去得慢些,下来得自然也要慢些。倒是常武,指使了个镖师帮他,自己压根就不用上去。
客栈里人手不足,饭菜那都是做好以后镖师们自个儿进后厨去端出来的。常武脑瓜子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歪主意。
常武迎上一端茶水的镖师,接过了茶壶。
“常哥,你这?”
“去去去,再去灶房端东西。怎么?我就不能端端茶水了?快去快去。”
那镖师摸了摸头,想不清常武怎的忽然就这么反常,想不清索性就不想了,于是转身又钻进后厨。
常武拿过茶壶,贼眉鼠眼地看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自己,便趁机提着茶壶来到桌边,给众人都倒上了茶水。
倒完茶水后,常武又看了眼忙活着的众人,便用后背挡住了众镖师的视线,悄悄地取出一包粉末,倒了点进茶杯之中。
啪的一声,一只左手搭上了常武的右肩。常武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包粉末揣进了衣袖之中,扭头一看,正是王肃。
王肃冲他微微一笑,说道:“常兄在倒茶吗?”
“哈哈哈,是啊是啊。”常武额头上已经冒出冷汗,心都已经跳到嗓子眼儿了。
不过好歹常武也是个老江湖,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笑着说道:“张大侠,你下来得正好。饭菜都快备好了,你快些入座吧。”
常武让开一个身位,将面前的座位让给了王肃。王肃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眼前的座位上,常武心中一喜,王肃的座位,面前正对着的便是刚才倒过粉末的那杯茶水。
常武又拿起了另一杯茶水,向王肃敬道:“今日多谢张大侠了,走镖在外不宜饮酒,我常武今日便以茶代酒,敬张大侠一杯。”说罢便一饮而尽。
王肃站了起来,端起茶杯回敬了一杯,同样是头一扬,一饮而尽。常武见王肃一口喝下,心中窃喜,脸上也是笑嘻嘻的,顺势就坐在了王肃身旁。
“张大侠是哪里人?”
王肃本想说临渊,可忽然想起,这威唐镖局不正是凉州临渊的,搞不好便有人认识张贵,于是改口说道:“中州。”
“噢噢噢。我和你说啊,我正巧呢,认识一个与你同名之人,他是我们临渊的捕头。不过只是同音罢了,是不是一个字儿还不好说。说起来,张大侠你的‘贵’是哪个字儿啊?”
王肃随口胡诌一个:“桂花的‘桂’。”
常武露出恍然的表情,哦了一声,便笑道:“张大侠你这名字可有些像小娘子了啊,哈哈哈。”
饭菜上齐,林市也安排好了货物的放置与看守,回到了桌上。少当家的也入座了,众镖师便不再忍受饥饿,齐齐开动。
吃饭前,王肃先去了趟茅房。回来后,便以食不言为由不再与常武说话,吃过后便说自己有些乏了,独自一人上楼歇息去了。常武看着王肃的背影,心中暗喜,饭都多吃了两碗。
众人吃过饭后,天花乱坠地吹了会儿牛后,只留下几人看守货物,其余人都上楼睡觉去了。夜半三更,整个客栈都熄了灯,一片漆黑。
房中,王肃盖着被子,胸口起起伏伏,鼻中发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这时,从两扇房门的缝隙之中探出一柄刀,刀尖上挑,将门上的门闩给轻轻挑开,便见黑暗之中一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那人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王肃,又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包袱,便先走到包袱旁,将刀放在身旁,解开包袱。只见包袱之中除去一些干粮之类的物件和一卷羊皮纸,余下的便是一些银子,甚至还有点儿金子。
那人心中一喜,便要伸手去取,黑暗之中又有一人出现,一手捂住先前之人的嘴,另一手扣住手腕。先前之人怎想得到还有人,顿时一惊,可又被死死捂住嘴,发不出声儿,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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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之人也没说什么,看了眼熟睡的王肃,抓起那把刀便带着先前之人离开了王肃厢房,顺带着还关上了门。
就在他们关上房门的一瞬间,王肃忽然睁开了双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朝着房门看了一眼,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便又盘膝而坐默默运功。
后来之人拉着先前之人一路走到客栈外。客栈外是守夜的镖师,他们升着篝火,见忽然有人从客栈中出来,顿时一惊,纷纷站起看向客栈门口。待到借着火光看清了两人的样子,这才将刀收入刀鞘。
“少当家的,常老哥,怎么这么晚还没歇息啊?”一位镖师走上前问道。
林市见是自家镖师,便点了点头,说道:“辛苦各位了,我与常叔有些事儿要商量,你们继续守在这儿吧。”
“嗯,明日一早便要去交付,少当家还是早些歇息吧。”
“有劳了。”
说罢,林市便带着常武走到了无人处。
“常叔,我之前与你怎么说的?你怎的还是要去害别人?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张大侠醒了,不光是你,弟兄们都得给你陪葬?要不是看在父亲的份上,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砍了!”
听到林市的话,常武也撕破了脸,拉长脖子,怒目而视,说道: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平日里叫你几声少当家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要是你爹来说我几句也就算了,啥时候轮得到你小子来教训我?”
“我给那姓张的下了药,不到明早铁定醒不过来。要不是你在一旁搅了好事儿,我现在早就得手了。你知道那姓张的包袱里有多少银子吗?哼!比我们走这一镖还要多得多。要是把这些银子拿了,甭说你爹的病了,就是弟兄们也可以过得滋润不少。”
听到王肃手上有一大笔钱财,林市想到了自己父亲的病,不过犹豫再三,林市终究还是未与常武同流合污。
“张大侠救我们一命,我们怎能以怨报德呢?如此行径定为世人所耻笑。父亲一直教导我要知恩图报。此事,我万万不能答应。”
常武嗤笑一声,说道:
“少当家的,你太天真了。这江湖,本就是个吃人的啊!”
“若是那姓张的真有心来帮,为何不早点来?若是早点来,我们怎么会损失这么多弟兄?他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天予不取,必受其祸。这姓张的正好带着大笔银子送上门来,不正好是老天爷可怜我们威唐镖局吗?”
“有了这笔钱,我们威唐镖局便可度过眼前的难关!”
“够了!”林市打断了常武的话,指着他说道:“常武,不用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说到底,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不用事事都挂上我威唐镖局的名字。你行事卑鄙无耻,而非我威唐镖局卑鄙无耻。”
“你也无需多言,今天按下不论,我回去禀告父亲,父亲自会秉公处置。你先回房睡吧,若是再叫我看见你心怀不轨,那我便亲手将你砍了。”
“你!”常武指着林市的鼻子,气急败坏,骂道:“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林市怒哼一声,不再理会这跳梁小丑,一挥衣袖回了客栈。常武站在原地,驻足许久,面色阴晴不定,最后松开了握紧的拳头,也走回了客栈。
“常老哥,去睡觉啊?”坐在篝火旁的镖师笑着问道。
常武理都不理,径直走回房内。
“嘿?今儿个这常武咋的了?”
“咱咋知道?”几位镖师都摇了摇头。
翌日,林市早早地便起来了。他一打开门,便正巧看见了同样走出房外的常武。
只见那常武一脸歉意地迎了上来,抱拳弯腰说道:“少当家的,对不住啊。昨天是我鬼迷了心窍,险些酿出大祸,给我们威唐镖局招来祸端。唉,我真是该死,该死!”说着便用手抽着自己耳光。
林市看得心软。
常叔怎么说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又与父亲是多年的结拜兄弟,纵使昨日的确是犯下大错,但既然他现如今已然幡然醒悟,那,那我便不与他追究罢。怎么说也是镖局里的老人,由他这么扇下去,岂不是叫弟兄们心寒。
林市当下便抓住了常武的手臂,声音柔缓,说道:
“常叔莫要再扇了,您这是在折煞侄子我啊。人总有糊涂的时候,放心好了,我昨天不过是气话罢了,我与父亲怎么忍心严惩你了。只要你不再招惹那张大侠,便没甚关系。”
常武脸上满是感动的神色,眼眶湿润,口中连连道歉。林市安慰一阵后,便来到了王肃的房门前,轻叩房门。
“张大侠。”
王肃睁开了眼睛,收转内力,停止了调息。
“何事?”
“我们现在便要去交付这一镖了,您若是有兴趣,要不与我等一同前去?”
练功养伤不急于一时,这几日不是在赶路便是在蒙头疗伤。再这么闷下去,就算是内伤治愈,身体也得给闷出点毛病。既然这林市相邀,那便随他一同前去,权作透透气、散散心好了。
王肃摸了摸下巴,回答道:“如此甚好。既然小林兄弟想要,某便与你同去。不过可能要劳驾小林兄弟等某会儿了,某才刚醒,还得穿衣。”
“不碍事不碍事,反倒是在下打搅了张大侠的美梦。这样,在下便在客栈门外等张大侠,张大侠稍稍快些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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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
林市走后,王肃下了床,看了眼那个被解开的包袱,又重新将其系上,从另一个包袱中取出件衣物套在身上,下了楼。
一处客栈,便看见了林市等人已然整装待发。而林市看见了王肃,便招呼一声,一行镖师沿着街道出发了。
“是去何处交付啊?”
“昨天遣人去问了,说是这镖里面的物品贵重,得让他家家主亲自查验方可。不过昨日他家家主外出了,今天一早才能回来,便叫我们今日去他们府上交付。”
“是哪家?”
“好像是叫作孛儿只斤吧?蒙元的姓氏,我也不太懂,好像是这么个叫法。”
“孛儿只斤……”王肃念了几次这个蒙元姓氏。
“怎么?张大侠认识这个姓氏吗?”
王肃笑了笑,摇头说道:“某也不知,只不过觉着这个姓氏有些耳熟罢了,好像在哪听过一般。”
“哈哈哈,可能吧。毕竟这些蛮夷只会说些粗鄙的野人话,我们听着都是一个样儿,都差不多。”
王肃未作评论,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一行人走着走着便走到了林市多说的那座府邸。那府邸的建筑风格与大唐建筑迥异,不似大唐的精雕细琢、美轮美奂,而是有种粗犷的美感,别有一番风味。
林市走上前去,向门口护院问道:“你好,我们是来……”
就在此时,一阵激昂有力的马蹄声粗暴地打断了林市的话。王肃转头一看,首当其冲的便是一头格外高大强壮的汗血宝马。
王肃眯了眯眼睛,想要看清那匹马之上载着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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