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文发现她在经历人生中最尴尬最无趣的采访,对面这个小医生好像油盐不进,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不清楚,五六个问题问下来,几乎和没问差不多,和外面知道的信息一模一样。
倒是几句话功夫,前面的小医生就穿戴好了一套崭新的手术服,戴上了外科手术口罩,说了一声对不起,就消失在布帘子的后面,不见了踪影。
陈群一到外面的临时手术台,就见祁虹拿起十号手术刀,手稍微停顿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切开了手术台上一个患者的喉咙,露出一个切口,将一根塑料管插入到了气管中。
祁虹的手法和动作,尽管在陈群眼中,算是惨不忍睹,但知道祁虹外科水平究竟是哪种模样。陈群觉得女学霸能做到这一步,简直是质的飞跃。
要不是经过这两天无数外伤挫伤钝器伤害病人的洗礼,祁虹绝对不敢单独一人进行喉咙插管手术。或者说,人都逼出来的,现在大部分医生护士都在休息,相对来说,只负责诊断的祁虹算是最轻松的,晚上都有时间休息一下。
大概是女学霸不忍心打扰其他人休息,所以先解决了眼前这个患者最紧急的情况,后面的她就无能为力了。
陈群不等祁虹有所动作,就直接奔了过去,一手拿起护士准备递过去的手术剪,直接吩咐起来。
“这里让我来接手吧,你去看看后面还有几个重伤患者,一起送到我这里来。”
祁虹被陈群的声音吓了一跳,才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就这一个病人伤势特别严重,剩下的都是一些轻伤患者,其他医生在处理。刚才刘院长已经准备让我们撤离,改去市区的天主医院继续救治工作,这边仅仅留一个小组下来。”
陈群看了一眼外面黑漆漆的天空,“这是几点了?手机没信号都忘记充电了,连时间都不知道了。”
“这是晚上十点半,你才睡了三小时就醒了,不如让其他医生过来做手术,你再休息一下,免得昏昏沉沉乱中出错。对了,你吃东西没有?司机们正在用消毒锅热盒饭,你先吃点东西再来吧。”
“不用,刚才有个记者给我了一瓶饮料,补充了不少卡路里,等这个手术完成后再说吧。刚才我做梦的时候,见老张出现了状况,一下就给惊醒了。就不知道这时候电话通了没有,谁知道老张醒过来没有?!”
“这你放心,老张已经送到慈爱医院最好的重症监护室,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大概他全身的烧伤,还需要我们忙完这里,再过去接着完成他身上皮肤的罗非鱼置换。明后天医院的罗非鱼皮就送过来。只是脸部的烧伤,大概还是一个麻烦事,不过对你来说,难度也是不大。大不了我们再做一例换脸手术。”
老张算是工伤,再加上为了躲避摩托车,造成更多的车祸,自己硬生生选择了撞墙的自杀行为。刘院长和叶院长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计一切代价将他给救过来。
何况,手术也是陈群做的,具体情况他最清楚,知道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一些永久的伤痕,但手术的完成度是百分之百,无论如何也会慢慢恢复健康的。
国内南方最大的医院派出救援队,来香江抢救伤员,动作比起本地医院都要快了半天。现在人家的救护队员为了不酿造更大的灾祸,自己身受重伤。这事情已经引起了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所有市民的关心,在抢救后就送入了最好的医院进行康复照顾。
尽管送过去的病人不需要任何手术,但后续照看可是慈爱医院的事情,要是人家硬生生从鬼门关上拉过来的患者,在重症监护室出事了,恐怕慈爱医院也没有脸说什么了。
慈爱医院那边的几个国际知名大专家集体商讨了一遍老张的紧急抢救方案,发现就算是放在慈爱医院这边,依然无法复制这个手术。只有半小时的最佳抢救时机,人家光是将人从现场救出来就耽误了十多分钟,剩下的工作全部都是十分钟左右完成的。
时间就是生命,任何地方慢一分,患者就没救了。何况,人家这次抢救的操作,简直是神一般,秘一样。最开始的血气胸用了简单粗暴的开胸插管减压,后续的全部是精细入微的介入手术。
最让所有专家和医生震撼的是,开始的简单粗暴和后面精细手术都是一个主治医生做的,两种迥然不同的风格看起来格格不入,但经过了大家探讨了两天之后,才发现最开始的那个粗暴的开胸插管减压,是一切成功的根本。
主刀医生采用了用时最少,难度最高的方法,从万仞绝壁中活生生劈开一条路子,将人给救了回来。
但就算有方案,世界上也没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用介入手术同时完成腹腔肝脏脾脏的修复,而且还让另外一个术者在颅腔做脑血栓手术。
就不要说腹腔的手术,就算是颅腔的那个介入手术,也是一位杰出的外科天才才能完成的。光医院最好的介入医生,完成颅腔的血栓手术,也是需要四五十分钟的。
人家祥云医院送过来的自己的患者,就好像一道最赤果果的战书,将这边碾压得颜面无光。再说了,特区行政长官也专程过来探访这位司机,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抢救。
但只有慈爱医院的医生知道,他们能做的简直有限得很,人家已经将绝大多数问题给解决了,这边只需提供一个无菌的环境和良好的护理就可以了。
陈群当然不知道他额手术给其他医院的医生造成了那么大的困扰,接过祁虹手中的病人,很快就将病人的胸腔大出血给止住了,还给病人在极端的时间内,替换好了一根肺部支静脉。
因为没有体外循环装置,也没有时间,陈群只能兵行险着。直接两头用十字钳一夹,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完成了一根人工血管的两头缝合,再重新放开十字钳,让患者的肺部循环继续进行。
祁虹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知道陈群看起来是走的细腻工整的外科手术路子,一切都是看起来井井有条,一板一眼的规范操作。但只要事情紧急,他就马上可以摇身变成简单粗暴的刘院长,将所有规矩抛弃在一边,跟着感觉走,哪里问题大修补哪里。
这种状态的陈群才是最恐怖的,仿佛死神都要远远避开。
祁虹一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她也算是近墨者黑的典型,跟着陈群经历了不少暴躁型的手术,她今天居然也敢不顾三七二十一的给病人开喉插管了。
要是过去,她手会一直抖过不停的。
她或许不是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但依然算是一个合格的外科医生,紧急情况下她依然可以上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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