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泉将他的老式自行车直接给放在了花台前，就和陈群一起送病人去手术室。旁边的保安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那辆快扔到垃圾堆的凤凰牌自行车给挪移了一个位置，更在上面挂上了一个大大的号牌。

    这辆自行车可是祥云医院的一个传奇，所有保安和后勤人员都知道这辆自行车，还上过央视专业访谈节目，可是比任何一辆劳斯莱斯幻影还要大牌。因为他的主人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医学泰斗。

    等坐上了电梯，杨小泉突然对陈群说起了无关的事情。

    “你在每次刷手进入的手术室的时候，会不会猜测你这次手术的存活率是多少吧？在我年轻的时候，只要这个数字不是零，我就敢去做。但现在年纪大了，反考虑得更多了，很多时候，概率很低的手术，我都直接放弃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是我没有了自信吗？还是我的思想腐朽了？”

    陈群不知道杨老说这些事情干什么？只是当成一个老人家的感叹，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用力摇摇头。

    杨小泉直接给出了答案。

    “原因很简单，就是人老了，心头缺乏激情了，再加上手脚不利索，很多手术都必须放弃了，交给年轻人去做了。你知道吗，你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但也是你最大的缺陷。就是你在手术中非常冷静，冷静得宛如一个机器人一样，将内心所有的个人情绪，完全抛弃在一边，确保了你的手术能一丝不苟地完成。就算后来学刘大炮找到了主次，改变了一点风格，但你的这个习惯依然没有改变。”

    陈群听到后面几句，耳朵一下立了起来。这可是杨老第一次对他的手术给予点评，原来从来都是夸奖两句就完事。

    难道像个机器人不好吗？做手术的东想西想能成功吗？早就搞砸了！

    陈群想了一想，发现没有听明白杨老的意思，只好揉揉额头，表示自己的无知。

    “杨老，你说的话我还有一点听不明白，能不能再深入一点呢？我比较笨，听话经常听不懂的，老实被朋友指责像个木头人。”

    “怕是女朋友指责的吧？哈哈，还真被我老头子说中了。你既然问起，那我就说说我的经历吧。不过这话可不能对你小组中的那些还没有入门的小家伙提起，就算是能力很不错的几位外国友人也不能说，免得耽误了她们的发展。”

    难道就不怕耽误我的发展，给我造成心理压力一样？

    陈群在心头默默吐槽了一句，却没有开口，继续听杨小泉的教诲。

    “手术一直是艺术和科学的平衡，任何艺术作品，激情才是最关键的因素，也是坚持不懈的动力来源。现在我七十多岁了，依然坚持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手术，就是心头还有激情，依然有一股不服输的干劲。比起你这个未老先衰的年轻人，可是好了许多。”

    陈群有些明白了杨院士的意思，尽管他有些词不达意，但还是能理解他说的东西，想了一想，才吞吞吐吐地回复起来。

    “杨老，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手术中太过冷静，反而会损伤手术的动力，最后慢慢变得没有激情，就是敷衍了事吗？还是说情绪，也会影响手术的好坏，除了带来失败，也会带来更大的成功？”

    杨小泉一拍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你说得比我还在理一点，你已经过了学徒入门的阶段，进入了稳定发挥的长期阶段，这个时期最为漫长，也更为折磨人。尽管你不用担心手术中出现什么常识性错误，但因为你太冷静了，缺乏激情，长久下去，就会缺乏动力。万一中途遇到什么挫折，很有可能就会慢慢消沉。无论心电图还是脑电波，都是有起有伏的，你也可以调整一下状态，该放松的放松，该紧张的紧张。”

    陈群知道这是经验之谈，更是杨老一番好意。因为杨院士根本不知道他的激情和打击，都被破系统给打击得体无完肤。不过现在随着系统给予的任务减少，他的重视程度也出现了一点点问题，自然而然被经验丰富的杨院士看出少许端详，马上给予纠正。

    他想了一想，才缓缓点点头。

    “杨老，要是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我也该向你一样，在每次进行手术的时候，给自己立下一个小目标，看看究竟能达到多少？彼此对照，才能知道自己的优点和缺陷？”

    杨小泉点点头，摆出过来人的架势，对他指教。

    “是的，如果你能驾驭你的情感，来提升你的艺术，就会如同你演奏的钢琴一样，长短不一但又波澜起伏，会让你攀登上更高的巅峰。一帆风顺，对于你这种冷静型的人才，既是优点，也是缺陷。我们可以做一点点微调，来改变死水一摊的局面。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对这个心脏手术的成功率，究竟是多少？”

    陈群沉思了一下，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坚毅的神色。

    “大概是因为我个人性格习惯的使然，任何一个手术，除非发生我个人方面的意外，那我最低都有十来点的概率取得成功。对这个移植心脏的主动脉根部剥离修复术来说，我预订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三十左右，但我应该更集中精神，将概率提升到更大。”

    杨小泉点点头，补充了一句。

    “如果是其他普通的手术，你可以尽力去挑战自己的极限，也可以选择偷懒，以常规方式完成，让自己的心理得到一点休息和缓减。手术室到了，你去刷手，我在隔壁给你压阵，你就当我老头子不存在。”

    几分钟后，陈群站在了手术台，信心百倍地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马上开始体外循环，立刻准备体外循环机，我们不用冒不必要的风险，采用正中胸骨切开术来进行手术的第一步。”

    房间门一下打开，祁虹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声叫了起来。

    “陈群，住手，家属放弃这项手术，要求我们立刻停止。”

    “手术已经开始，不做手术就马上死在手术台上，做手术还有一线生机。陈群，继续手术，我出去和家属说去！”

    杨小泉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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