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大火。
将整个国公府上下,烧的一干二净。
国公府里的那些人,全部都死了
一个不剩。
这件事。
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
天。
是阴沉的。
日头像是被一层黑色的纱给从外面笼罩住。
整个长安城都因为这种笼罩,而显得有些黯淡。
这气氛,自然也是压抑的。
街道上没有了那些欢笑,也没有了那种热闹。
即便是最为繁华的那四条大街,也是变的有些压抑。
商铺的门口,都挂着白纱。
以告慰徐国公在天之灵。
客人们比往日少了很多,只有零星的人在街道上出现。
但他们也很少有买东西的。
都只是匆匆而过。
商贩货郎等等,都是守在自己的摊位前,神色萧索。
没有人出声招揽客人。
好像都得到了某种命令,沉默不言。
这种沉默,从长安城的门口,延伸到了长安城的深处。
今年的第一场秋雨。
淅淅沥沥的降落了下来。
雨下的很小。
但却同样带着秋日的冰冷。
好像是这天,都在哭泣一般。
国公府所在的那条街。
已经完全的拥堵了。
从里到外,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有长安城的百姓,还有朝廷的官员,甚至还有一些江湖人,青楼妓院的女子,乞丐等等。
什么人都有。
他们自发的进入了这条街道。
注视着国公府。
并有秩序的上前祭拜。
丝毫不混乱。
有的人,还在国公府的门口前,放上了一朵百花。
有的花是真的。
有的花是用白纸折出来的。
浠沥沥的雨水像是丝线一样,慢慢的落在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白色之上。
将这种悲哀和心痛,扩散出去。
这场火烧的很大。
而且很剧烈。
又是在夜间出现的。
水城司的人根本没来得及灭火。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国公府已经是满目疮痍。
残垣断壁。
原本的辉煌和庄严,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便是那一片焦黑。
那座大门。
已经是裂开了。
整个左面的一扇完全被烧成了灰烬,右面的一扇,坍塌在地上,有一半烧毁了。
门板的轮廓边缘,全都是烧黑的痕迹。
剩下的一半门板上,那些漆皮也因为被烧过,而显得斑驳一片。
视线朝着里面看去。
也都是焦黑。
还有凄凉。
“国公爷,是个好人。”
“咱们能有今日,这座国公府功不可没。”
“愿国公爷一路走好。”
有人在心里默念。
雨似乎是有变大的迹象。
雨滴开始从细线变成了米粒般大小。
雨滴落在屋檐上,落在地上,落在脸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人们的头发,衣服,都是陆续的被打湿了。
但是这人群依旧这样有条不紊的移动着。
没有人慌乱。
也没有人推挤。
更没有人打伞。
人们就这样站在冰冷的雨和风之中。
继续拜祭。
“一会儿,要给国公爷磕三个头。”
人群里有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孩子。
女孩儿大概有六七岁的样子,头上扎着两个马尾。
男孩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还穿着开裆裤。
女孩儿是昨天得到拨浪鼓,又得到了玉佩的赵扶摇。
男孩儿,是女孩儿的弟弟。
这妇人自然就是他们姐弟的母亲。
昨天晚上。
这妇人看到了女孩儿手中的玉佩,大惊失色。
她原本是一位大家闺秀。
后来嫁到了这长安,丈夫从军而去,便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
她是有些文化的。
所以,认得这块玉佩上的字迹。
大魏忠良。
这四个字,还有这玉佩的样式。
让她明白了这玉佩的来历。
玉佩,乃当朝皇帝御赐给国公府的东西。
忠良佩。
相当于丹书铁券。
免死金牌。
哪怕是犯了谋反之罪,也能够免去诛九族之罪,只需要罪魁祸首伏法便可。
妇人仔细询问了赵扶摇得到这块玉佩的经过。
她觉的可能是误会。
原本想着,第二日的时候,就来这国公府,将这枚玉佩还回去。
但她随后不久。
便听到了国公府失火的事情。
她这时候,是带着一双儿女前来祭拜。
“磕头。”
很快,轮到了这一位妇人,还有这一对儿女。
她带着赵扶摇,来到了国公府的门前。
然后送上了三朵百花。
他的丈夫在辽东军。
战功不少。
如今已经做到了校尉的职务。
所以,俸禄也是不低的。
她的花便是花了银子买来了,新鲜的白菊花。
母女子三人,分别将百花放在了这一片花海里面,然后,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跪了下去。
地上的雨水已经积攒了一些。
里面流淌着从国公府里面冲刷出来的灰烬。
有些乌黑。
三人都好像没有查觉。
她们恭敬的磕头。
一个。
两个。
三个。
额头上沾了一些泥水,妇人和赵扶摇都没有在意,倒是那个四五岁的男孩儿还不太懂什么,伸手去擦。
啪!
妇人挥手把男孩儿抬起来的手打掉,然后狠狠的瞪了男孩儿一眼。
男孩儿连忙把手放了回去。
“国公爷走好。”
“民女定会将扶摇养育成人。”
妇人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然后这才是带着儿女起身,低着头,走向人群之外。
三人在雨幕之中越走越远。
赵扶摇时不时扭头,看一眼那一片白色的花海。
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她依旧觉的悲伤。
“查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这一片雨幕铺天盖地的时候,在正对着国公府的不远处,一座茶楼的顶楼。
老皇帝,陈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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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站在窗口。
正看着那一片花海和无数自发哀悼的百姓。
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尤其是老皇帝。
雨幕越来越大,视线越来越模糊。
老皇帝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问道。
昨天还好好的。
突然之间,国公府一场大火,一切都眼下云散。
徐北鸣死了。
国公府上下,除了那些被遣散的人,剩下的所有人都死了。
若说这是意外。
老皇帝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
“老奴无能。”
陈暮摇了摇头,道,
“刑部的人将国公府上下,检查了一个遍。”
“又把所有的尸身检查了一个遍。”
“都是一掌碎心毙命。”
“但却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只是,徐盛容不见了。”
老皇帝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眼瞳里的目光突然间凝固了一下。
有些不敢置信。
他扭过头来盯着陈暮,迟疑了稍许,又吩咐道,
“让刑部的人把所有的尸身都再重新检查一遍,朕要最准确的消息。”
“尤其是,检查一下这些人的心脏之处,是否有寒气侵袭的迹象。”
徐盛容没有死。
老皇帝隐约之间猜到了一些事情。
但是,他不敢相信。
那个孩子。
那个少女。
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她能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疯子般的事情吗?
老皇帝不敢相信。
但他,又觉的,很有可能是这样。
所以让刑部再仔细探查。
“陛下。”
陈暮听着老皇帝的语气,也是猜测到了什么,他皱了一下眉头,有些迟疑的提醒道,
“如果真的是……容姑娘……那要不要派人去通州,提醒一下昭王?”
如果是徐盛容做的这些事情。
那,徐盛容应该也就成了疯子了。
致使徐盛容疯癫的。
除了徐北鸣,定然还有昭王。
徐盛容很有可能去昭王府,做出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来。
“不必!”
老皇帝听到昭王这两个字,眉宇间闪过了浓浓的鄙夷还有厌恶。
他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这窗棱上。
声音里带着阴沉,还有愤怒,骂道,
“他早就该死!”
徐国公府能有今日,徐盛容能够有今日。
武昭,脱不了干系。
哪怕他稍微有点儿自知之明,哪怕他有点洁身自好。
没有染上这人人唾弃的花柳病。
国公府也不会如此。
说不定。
徐盛容就能安心嫁去通州呢。
都是这个废物给害的。
“老奴,这就去查。”
陈暮听出了老皇帝的愤怒,叹了口气,没有再多劝。
他心里,其实对原本的太子,现在的昭王。
也是鄙夷至极的。
那真的是大魏朝,也是皇家的,耻辱。
“陛下。”
陈暮转身,刚走出去了两步,突然是又想起了什么。
提醒道,
“陆行舟要进长安了。”
“朕知道了。”
“朕这就回宫。”
……
长安城外。
那条从远处的辽阔天地上蔓延而来,直通着长安城南门的那条大道上。
正行驶着一辆黑色的马车。
马车沉稳。
行驶的速度不急不缓。
因为有阴雨的缘故,那道代表着东厂权威的鹰鱼旗,被打湿了。
它裹在了旗杆上,并没有猎猎张扬。
不过。
那两千东厂番役,如黑色的龙一般跟在这座马车的后面。
依旧是能够给这辆马车带来无尽的峥嵘。
汪亭和陈慷,这两位指挥使千户。
分别骑马立在黑色马车的左右。
雨水将两人的衣衫打湿。
发丝打湿。
两人都好像没有感觉。
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紧紧的盯着这四周,防备着任何可能出现的事情。
只要陆行舟还没有入这长安城。
他们就不会放松。
而那些东厂番役们,也是一个个都目光冷冽。
手握在刀柄上。
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马车里。
陆行舟和冯谦益对面而坐。
这车厢虽然不是特别的宽敞,但是坐两个人,再往中间摆上一张桌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桌子上,有着一壶清酒。
两碟糕点。
都是给两人准备的。
“放心,卓天南如今给你的耻辱,来日,咱家定能帮你讨回来。”
冯谦益的面色有些悲伤。
她盘膝坐着。
折扇放在了桌子上。
右手端着茶杯,但是却并没有喝。
随着马车的摇晃,这茶杯里的水,正微微荡漾。
她看着荡漾的水在发呆。
今日一早。
玄机阁那边儿有消息传到了冯谦益的耳中。
卓天南以违背玄机阁祖训为由,宣布将冯谦益逐出玄机阁,并将其父亲的灵位,也请出了玄机阁主阁。
卓天南将冯书知的灵位,放在了主阁的门口。
光天化日。
风吹日晒。
并江湖传信冯谦益,如果还有丝毫孝心的话,就立刻将冯书知的灵位取走。
以免冯书知在天之灵不得安息。
这是要逼冯谦益回去。
至于冯谦益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或许,卓天南会真的放冯谦益离开。
又或许,会让冯谦益葬身于其父亲的灵位之前。
而冯谦益如果不回去。
那就是不孝。
这法子有些阴损。
冯谦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愤怒不已。
但她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卓天南摆下这一道,就是在逼她。
陆行舟回长安,还有一些事情要收尾,必然是不能陪她一起再回蜀地的。
只有她自己能回去。
而她身边的那些武林高手,也已经损失殆尽。
她回去。
就是任人宰割。
她辛苦争取来的这一切,就没有了意义。
所以她不会回去。
哪怕是背着不孝的罪名。
也不会。
但是她心里还是非常的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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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被奸人所害。
如今灵位还要被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承受这风吹雨打。
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她这个做女儿的,实在是于心难安。
“半月。”
陆行舟见冯谦益没有说话,又补充了一句,道,
“最多半月。”
“咱家便能够将这长安城里的事情彻底处理干净。”
“到时候,咱家总是要再去一趟蜀中的,将固城,石泉,汉中,还有沧江口这一条路线彻底打通,自然,咱家也会去一趟玄机阁。”
“帮你主持公道!”
“多谢陆公公了。”
冯谦益有些提不起精神,但还是苦笑着敬了一杯茶。
不过她的茶杯刚刚举起来的时候,这眉头突然一皱。
对面的陆行舟,也是猛地扭过了头,看向了这马车的前方。
希律律!
希律律!
牵扯着马车的那两匹白马,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纷纷停下了脚步。
它们停的有些急促。
前蹄甚至抬起来了一些。
导致这马车也是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冯谦益端着的茶水洒了一片,那茶壶,桌子上的糕点,也是稀里哗啦的散落在地。
陆行舟没有理会这些。
他面色阴沉。
豁然挥动了袖袍。
砰!
一股子狂暴劲气直接从那掌心之间吞吐而出,然后震碎了这车门上摇晃的门帘,冲了出去。
砰!
紧接着,这车前方,便是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炸裂之声。
气浪翻滚震荡。
这车厢里也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那散落的糕点,那碎裂的门帘,也是被再度震的飞溅了起来。
“保护督主!”
“何方宵小,敢行刺督主?!”
这同一时刻,车外也是传来了汪亭和陈慷的冷冽暴喝之声。
狂暴气息随之而起。
两人分别策马前行,挡在了这黑色马车之前。
哗啦啦!
哗啦啦!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一众东厂番役。
这些人原本就是金吾卫的精锐,反应速度惊人。
一霎那的功夫。
已经是前三后四,将这马车给牢牢的拱卫在了中间。
密不透风。
有人持刀而向前。
有人蹲在了马车四周,手中的臂弩已经对准了刺客所在的方向。
还有人,抽出了火铳。
因为有风雨的缘故。
他们将火铳用牛皮纸包了起来。
并一只手撑开了伞。
将风雨挡在了外面。
保证火铳不会受到影响。
虽然不多,仅有十把。
但是那漆黑的枪口,在这风雨之中,依旧威慑力十足。
所有人都盯着对面。
那个站在雨幕之中,身上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
“是谁?如此大胆?”
陆行舟从车厢里面走了出来。
冯谦益跟在了他的身侧。
风雨很大。
而车厢里只有一把油纸伞,所以陆行舟给了冯谦益。
冯谦益便是举着伞,撑在了二人的头顶。
两个人因此靠的很近。
这一幕有些熟悉。
“陆行舟,你就是个去了势的太监而已。”
“竟然还要美人儿相伴?”
“你配吗?”
这瘦削的身影,抬起头,透过雨幕,盯着站在马车上的两道身影,声音异常阴森。
那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掩饰不住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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