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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第27章

    “二公子,”

    如燕还未来得及搭话,林小岚倒是先几步跟了上去,仰头看于暖,“你好久没来了!”

    眼看她眼含水光,嘴角微扬,满面皆是春风,分明就是对于暖芳心暗许。

    而对面的于暖,也是如平日里那般笑意盈盈,对着娇俏可人的姑娘,照样收放自如,

    “最近杂事较多,才有些顾不上了。”

    堂堂于记大老板,居然对她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姑娘开口解释。

    该是被这般浓情厚仪所打动,林小岚整张脸,都快红透,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些什么好,只一味低头傻笑;猛地想起如燕还在自己身后,这才将她拉过来,站到于暖面前,

    “二公子,你定没想到,如燕姐回来了吧?”

    “确实许久未见,”于暖朝如燕点了点头,“几日不见,如燕姑娘,倒是瘦了些。”

    “还不是摆阁下所赐,”如燕也笑得甜如蜜糖,却是满嘴锋利刀剑,毫不相让,

    “二公子既然如此急着找我回来,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了不得的烦人事?”

    “是二公子找如燕姐回来的?”眼看小岚满脸好奇,如燕却觉她对于暖的迷恋,实在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两人天差地别的性子,实在不忍看着她满腔热情,都投入这分明求不得回报的无底洞。

    “确实有些急事,想要找如燕姑娘帮忙,可否借一步说话?”

    于暖面上倒是依旧客气,林小岚知道二人恐怕是要说些重要事情,主动地找了借口退开,只留下二人,在院子里相谈。

    “你究竟把小叶带到哪里去了?”

    如燕开门见山,第一件事,便是问询小叶的下落。

    “此次急事,正是和他有关,”于暖稍微正了面上笑颜,“若是没有姑娘帮忙,我只担心他,恐怕活不久……”

    这话只说了一半,其中内容,却惊悚骇人,让如燕瞬间变了面色,

    “当初他不还好好地,怎的会……”

    “你是否真心想要帮助他,让他活下去?”

    这还用说。

    如燕自然点头。

    “那好,你跟我来。”

    徒步走到当初那建有浴池的小院,于暖伸手轻轻一推,示意如燕先进去。

    “这里是你的院子?”

    浴池的温泉,仍旧同过去一般冒着氤氲蒸汽,将院中视线,阻隔得朦胧昏暗。

    上回来,还是幽幽黑夜,仍旧记得在这里同小叶斗法打闹,如今站在这全数由黑石砌就的池边,却无心欣赏白日里园中美景,只一心担忧他身子,

    “小叶他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于暖却不急着回答她,而是背手立在池边,看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碧蓝苍穹,

    “你可知这池泉水,有何特殊?”

    性命攸关的时分,他竟还有闲情逸致,在此处介绍池子。

    见如燕并无兴致搭话,他又道,“这池子四壁,用的是千年冰寒深山处,采炼来的寒石,最适用来做炖煮药材的药翁,能保药力持久、药效显著;而这泉水,用的是地下引来的地热水,若是长期浸泡,传说能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人杰地灵的所在,方才买了这宅子。我虽名下这样多生意,真要照顾一个人,却偏偏是求而不得,奈何不了他了……”

    是在说小叶?

    若是这宅子真的就是为了小叶才买,也难怪过去他会大半夜地不好好睡觉,却偷偷跑回来这儿沐浴。

    若是真关爱一个人,或许真会愿意为了他做尽一切,可偏偏对方想要的东西,却并不一定是自己能给得起。

    如燕看于暖说得情深意切,面上敛了那眼熟笑容,出口话语,却是比平日诚挚许多;那嘴角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不知是否是池中温泉遮蔽了视线的关系,在她看来,竟也笼上深沉难言的悲苦。

    “所以,我能做的,便只有尽力延长他的命,保护他,再不让他受伤害,”于暖转过身,一双眼乌黑深邃,“对不住了,如燕姑娘。”

    “?……!!”

    腰上一酸,如燕瞬间身子僵硬,可这回偏偏意识还在,她惊恐地转着一双眼,方才看到那身携巨大弓箭的男子,从背后现身。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哪里来的小叶,分明是这于暖设下的圈套!

    “既然你真愿帮忙,这些小事,想必你定不会推辞。”面上又带了那刺眼微笑,于暖转而对手下吩咐,

    “十二个时辰,多看顾着些,别叫人给跑了。”

    男子点头,一句“是。”,答得斩钉截铁。

    如燕死命瞪着于暖,好似要从他身上,灼烧个窟窿出来。这伪君子,从头到尾,便是未将她当做人看,不远千里地绑回来,如今说制住就制住。但既然早有打算,他又为何要多此一举,让她回去见了小岚?

    “你定疑惑,我为何要让你,先去看了那林姑娘?”

    于暖倒主动提起这事了,“我就是要你看看,她如今仰仗着我,过得极好,可若是你不乖乖配合,我不知这方失去了好婆的姑娘,会碰到如何令人胆寒的遭遇……到时,大好青春年华,却生不如死,未免可惜。”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都是笑得欢畅的。

    “……!!”如燕张了张嘴,却苦于无法发声,值得用唇形拼凑出了几个字,恨不能立即松脱了穴道束缚,将他这伪君子的面具,撕扯成千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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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禽兽……?这倒有趣,我于暖活了这么些年,你真是第一个,会这样形容我的人。”

    语罢,对如燕身后男子微一点头。

    如燕只觉身后人毫不犹豫地将她抱起,投入那冒着白气的池子之中。

    身子僵直,动弹不得,如燕只觉口鼻肆意钻入的热水,堵住了咽喉,直叫她作呕:刀伤见血,或许能回复,可若是溺水而死,那鬼仙的力量,又是否能助她保命?

    分明只到人腰际的池子,如今对身子僵硬的如燕来说,却好比万丈深渊。

    缓慢而持续地向下沉去,她只模糊看到水面上摇曳扭曲的男人面孔,正背手俯视自己,耳边隆隆,是不断上浮破裂的气泡。

    意识在远离她而去,冲入喉肺的热水,却炸得胸口剧痛,好似要将她整个身子里、用来活命的气,统统压榨出去。

    极端痛苦的感官之中,好似模模糊糊听到于暖,对着池水喃喃自语,

    “……若是真的有那丹药……若是真的……可以救他……”

    背部终究触到了黑石池底,因为下沉动作而飘散上扬的黑发,在浑浊的水里打了个转,缓缓而落。如燕徒劳地张了张嘴,却觉身子里最后一朵气泡,如晶莹剔透的宝石,从口中冉冉升起,翻滚着冲向水面。

    她再也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

    黑发的少年,在床上静静地平躺着。

    今天已经是第几日了呢,却还是没有恢复的迹象。上回碰到这事情,好不容易天天沐浴,用热水打开了精孔,才能够恢复成身子原来的状态;如今这一回,千里迢迢地跑去见那个人,果然还是太过勉强,超过了身体的负荷。

    不过是那种程度的对手,竟在片刻的比试之下,就轻易落败。

    身体的损耗,终究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过度,是不是就快要离开这无趣的世间了。

    这念头一旦产生,便挥之不去,如梦魇缠绕周身,叫人胆寒、却又释然:如果真是如此,恐怕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该来的惩戒,就算逃得了一时,终究逃不过一世,谁也离不开命运的摆布,谁也无法挣脱,早就刻在命盘上的那道轨迹。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少年却丝毫不在意是谁进了屋,仍旧闭着眼假寐。

    “今天身子的状态有没有好些。”

    虽说是问句,却不管是问的人,还是听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假设性的祝愿罢了。

    自从闯入那石碑后的洞穴,自从夺得了那强大得不该由人类执掌的力量,他便知自己逃不开受诅咒的命;身子一日比一日衰败,一旦受到致命的打击,正是会变成如今这副可笑的模样。

    他得的不是病,而是诅咒。

    用生命作为交换力量的代价,每多用一次力量,便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你到底为何要去旖兰?”于暖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开口,“真是为了那不知所谓的比武?你什么时候会把那种喽啰放在眼里了,身子还没恢复,就随意地跑出去……你究竟是……”

    床上的少年好似沉睡了,无论他说什么,没有反应。

    “我知道你听得到,自从遇到那个女人开始,你便失常,难道你不知她就是从剑舞门来的?他们对你的居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你这样轻易地相信她,终究要吃亏……”

    总是这样固执,总是这样一心走到底。

    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从来也未把他当成过实实在在的、拥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你究竟要我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才能不要这么一副固执己见的态度?你明知……”

    “我明知你并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少年睁开眼,转头看他,声音冷淡,因为虚弱,音调并不高,

    “我明知自己变成现在这样,都只是我们的母亲一手造成的,我明知你一直都想补偿我,对么?”

    “……”听到“母亲”二字,于暖忍不住别开脸,“……别说了,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

    “你何必补偿我,”少年转回头,视线空空地看着床帐,

    “教导我杀人的不是你,逼迫我练习功夫的不是你,将我送入那鬼神之所的人,不是你。

    你不过是在我痛苦的时候,顺利地在一旁,如个正常人一般长大罢了。

    我浑身沾满鲜血,躲在池子里哭嚎的时候,你在烛火摇曳的屋子里,同朋友和母亲庆生;屋子里如此热闹、如此温暖,你怎能知道外头滂沱大雨之下,有一个浑身冰凉彻骨的我。”

    少年的声音如此平静,好似在叙说一个遥远而无聊的老旧故事,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从头到尾,都当做我并不存在,岂不更好……”

    “于寒!”

    他为何要开始涉足生意场,为何偏偏只挑选妓院和赌场的营生,为何在洛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不惜千金买下了这座院子,运来黑石,引入幽泉?

    若不是为了买通所有的消息,若不是为了赚取足够的钱,若不是为了在腥风血雨过后,生怕于寒身上的秘密,被除却剑舞门之外的更多人所觊觎,若不是为了保护他,照顾他,补偿他……

    那一句“哥哥”堵在喉中太多年,从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自己分明也不是个宽容耐心的性子,可看着他在床上,面色苍白,身形纤弱的样子,遍又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景象。

    ——

    满身血污,胸口被爪出几道伤口,和现在一般青白的面孔,倒在自己屋门前。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和自己几分相似的脸,他真不会相信,自己居然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一直活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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