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星,这是我十岁以前,宫中人给的另一个名子。
母后总是每日坐在那出神,有时会唱一两段没有听过的小曲。曲调奇异,但是很好听。一次我问母亲是从哪里学来的,她幽幽笑,21世纪,她的家乡。
21世纪,这三个字似曾相识。我沉默,只是这三个字却印到了脑中,挥之不去。
夜深人静时,在这幽幽冷宫之中,我起身穿衣,到冷宫的后院,那个残破的后院中,有一个小小水潭,潭中的水清澈,我坐在潭边度过了两年。
这两年,我过得像是被遗弃的动物,苟且偷生在这后宫之中。就连那些最下等的宫女,也不愿和我说一句话,他们说我是祸星,谁沾上就会倒霉的。
三皇兄因为母亲去逝,总是被嫔妃欺负。每次看着他灰头土脸的哭泣,我都有丝嫉妒;因为我连被欺负,被殴打的权利也失去了,我是一个祸星,我是后宫中的透明人。就像没有人会去踢一条死狗一样。
我对三皇兄说:“你要庆幸还有人欺负你,这说明你在爹爹心中还有地位。”
我不习惯叫父皇,从我这记事的几年来,他从未出现过。曾在御花园看过他和一个嫔妃的背影,没有我想像中的伟岸,步履也是慢悠悠的,花白的发绾在皇冠之下。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嫔妃,美艳无双,我想这应就是女人的妩媚吧。
第二年,我就第二次见到了那个年迈的老人。
他更苍老了,我跪在他脚下看着那明黄色的绸缎锦衣暗暗想。
没有多少话,只是下了道旨意:让我去漠北陪漠皇之子吴出学习。说白了,只是一个质子罢了。那刻,父亲的形象在我心中轰然倒塌。
我的心,像缺了半边天。一直崇拜的,一直尊敬的,还有那莫名的亲情,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不可置信的垂首不语,惹得他勃然大怒。
母亲从内厅中走出,手中捧着一杯已经发霉的茶叶泡的茶。她有些紧张,喜形于色。
爹有些嫌恶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喝茶,随着伴他一同前来的新秀女离开了。
母亲就跪在那里,恭送他们的离开,我从后面看到母亲凄凉的背影,有些憔悴的跪在高大破旧的宫门门口,身着一身白衣,就那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上前扶起她:“娘……”
她依旧跪在那里没有动静,垂着头看不清表情。12岁的我还没有力气架起她。
“啪!”脸上是响亮的一个耳光。我怔忡的看着母亲癫狂的在原地做怪异的动作,有些歇斯底里的指着我喊:“我竟然被你们这群作古的人给耍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孽种!”
我沉默吃力的架着她,脸上是一片火烧的疼:“娘,不能说爹作古的,被听到要砍头的,要骂骂漠儿吧。”
她猛的停了下来,吃吃的笑,推开我旋身回屋去了。
12岁时,我做为苍国的人质被送往漠北,那个传说中随处是狼的地方。
临行的前三天,我见过了十几位血缘上的姐妹和四个哥哥。
意料中的冷漠,边皇弟都吝于叫一声
只有大哥,温柔的看着我,扯着我的手轻唤:“皇弟。”
冰封已久的心,暖了
却不成想,这竟成了我一生的梦魇。
大哥是太子,却每日伴在我身边,教我看书识字。有时我会看他的侧脸,亲情的感觉真的很温暖,他甚至帮我拖延了去漠北的时间……
但这一切都毁在了那个月夜,那个潭边,一直尊敬的大哥竟会像调戏女人那样逗弄我,我才知道他有龙阳之好。愤恨和羞辱,原来我最终仍是他的掌中玩物。
怒极之下将他推入深潭,看着他在潭中起落才想起大哥是不会游水的,奔到殿外呼救。
成功的救起了他,也成功的毁了我的一生,一生……
父皇的责骂,直要取我首级。
母亲终是站了出来,却是为她自己,这是我第一次听她唱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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