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到边城那一日,整座城池戒严,街上皆是巡逻的衙役,不准任何人外出。凌氏早命家里提前准备了菜蔬肉蛋,是不愁三餐的。
只是想到丈夫也在城外,凌氏这心就没片刻的安宁,担心的站不住脚,坐一时就要起来溜达一下往门口望一望。哪怕什么都望不到,也要去望一望。赵老太太倒是好些,手里也掐着一串光润的木珠,不断拨转着念佛。
赵长宁也没去学里,他倒没觉着如何,带着赵长宇同梨果苏白在苏先生院里念书。官学也停了课,住宿的学生撵回家来。
凌氏六神无主,赵蓉安慰道,“娘就放心吧,爹爹是不会有事的。”赵蓉这样说是基于上辈子的经验,上辈子赵蓉便一直活的好好的。
凌氏叹道,“你爹一时不回来,我这心一时不能安。”
赵长卿温声道,“只是交换人质,又不是打仗。”
凌氏道,“你们小孩子,可知道什么。那些逆党,自己老子的反都能造,还有什么不敢干的,杀个把人都是小事。你爹武功寻常,我怎能不担心。”
赵长卿端了盏温茶予凌氏,道,“若是娘担心逆党,那就大不必了。逆党才有多少人?爹爹不是说过了吗?不过五千人。边军有多少,仅边城一地驻军就有数万。何况,逆党自帝都远道奔袭,人困马乏,逃命还来不及,怎会真有意与边军交战?”
“就是边军这边,虽说人多,打叛党是绰绰有余。但,母亲想一想,叛党手里握着的可是陛下的同胞弟弟,当今太后的小儿子。叛党跑了,边军顶多担个无能的名头,若有万一伤着陛下的弟弟太后的儿子,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赵长卿道,“就是陛下,哪怕想捉拿叛党,难道能不顾及自己的亲弟弟?若不顾及郡王殿下,早在帝都就打起来了,如何能容叛党跑到边城来。可见陛下对郡王的看重,是不会不顾郡王的安危,既顾及郡王安危,今天必以解救郡王殿下为第一要任。所以我说,今天打不起来,只待救了郡王与宋姑娘,叛党出了边城要塞,我爹他们就能回来了。之所以叫爹爹他们也去排布了阵营,无非是为了人多,震慑叛军而已。”
若空落落的一句安慰,凌氏哪能真就心安。如今赵长卿有理有据的说这一套,不要说凌氏,便是赵老太太神色也安稳许多,笑道,“是这个理。到底是你们念书的人,脑袋也灵光。”
凌氏松了口气,道,“就盼着如你所言。”
直到下晌午,赵勇才回来,街上的戒严也解除了。凌氏见丈夫全须全影的回来,顿时喜上眉梢,迎上前去,笑道,“赶紧着,先到老太太院里去,老太太可是惦记着你呢。”
赵勇笑,“一点事都没有。”
凌氏毕竟是女人,心也细,看丈夫腿上有一大块泥土,问,“说没事,身上怎么脏成这样了?”
两人说着,赵勇已大步进了老太太的屋子。老太太笑,“回来就好。”
“母亲尽管放心,儿子没事。”赵勇坐在椅中,柳儿端来茶,赵长卿试一下茶温递给父亲。
老太太问,“如何,郡王殿下可还平安?”
赵勇一口气灌下半盏茶,笑,“救下了,将军大人亲自救了郡王殿下。”
老太太又问,“那位宋姑娘如何了?”
赵勇道,“这也是凑巧,我正巧同余总旗救了宋姑娘。那姑娘也可怜,从马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好在未出大事。”
老太太点头道,“救人是积德的事,做的对。”
两口便把一盏茶喝光,赵勇一笑,问,“家里可有饭食?从早上就在城外等着,连口水都没的喝。”
凌氏笑,“有!我早叫厨下温着呢,这就给你端上来!”
赵长宁赵长宇苏白梨果也闻声过来了,七嘴八舌的同赵勇说话,屋里一时热闹至极。
赵勇用过饭,老太太就叫他回屋歇着去了。凌氏自然也跟过去服侍,赵长宁几个乖乖的回苏先生院里继续念书。
赵勇其实不累,吃饱了躺在炕上同凌氏夫妻两个说话。凌氏柔声道,“以往听别人说起打仗何等提心吊胆,我心里还不以为然,真是轮到自己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你出去这大半日,我跟母亲担心的连口水都喝不下。”
赵勇握着凌氏手把玩着,笑,“这担什么心,又不是去打仗。”
“说不是去打仗,也是点兵排阵的出去列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幸而两个丫头懂事,知道宽解宽解我跟老太太。”凌氏叹道,“长卿这丫头,说起聪明来真是一个顶别人十个。阿蓉论贴心比长卿要贴心,脾气也比长卿好,到底年纪小,见识上就不如长卿。”
赵勇不以为然,笑,“你这心偏的哟,长卿怎么不贴心了?我看她好的很。倒是阿蓉,上次我急着去卫所没好说她,怎么能同长卿说那种没边际的话?要不长卿打她呢,叫我听到也得训她一训!”
“唉呀,都是哪辈子的事了,你还记着呢。我问阿蓉了,是误会来着,孩子也不是有意的。”
赵勇毕竟是天天在外头走动的大男人,并不似凌氏那般好糊弄,当下便道,“不管是不是有意,得怎么说才叫长卿误会成那样?要我说,少叫阿蓉天天闷在房里做诗啊词的,诗词那东西,都是长嘘短叹没个精神气魄。家里巴巴有苏先生这样有学识有见识的先生,你看长卿与苏先生处得多好,阿宁阿宇也是苏先生启蒙,阿白更不用说了。就阿蓉,与苏先生不大亲近。这跟着先生做学问,也得看自己,阿蓉小时候是有几分聪明,说话念书比阿宁更聪明。如今我看她呀,远跟不上阿宁。你别看阿宁粗枝大叶的,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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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笑,“我说说她就好了。孩子哪里有一样脾性的,要是阿蓉像阿宁一样,我得急死。女孩儿就要有个女孩儿样,阿蓉是绵软了些,性子也不坏。”
赵勇想自家孩子,自然要往好处想,道,“教她些针线,别总念诗了。”
凌氏都应了。
凌氏又好奇的问,“郡王殿下什么模样啊?你看到没?”
赵勇道,“就远远的瞅了一眼,没看大清。”
“那宋姑娘呢?多大年纪了?”
“瞧着比咱们长卿大个两三岁的样子,模样没咱们长卿俊。”赵勇道,“说来正事险忘了,你记得提醒我,赶明儿休沐时我去庙里投个好日子,给长卿办及笄礼。”
“知道了。”凌氏道,“我这里还有几两金子,称二两去给她打幅金钗,及笄礼用。”
“很是。”赵勇道,“新衣裳也裁两身。”
凌氏皆笑应。
没几日,赵勇带回了二十两银子,凌氏问,“哪儿得的?”自从丈夫被降职,灰色收入也少了。
赵勇道,“我不是救了宋姑娘么?今天宋姑娘赏的。”
凌氏一挑眉,“你怎么见着宋姑娘了,不是摔断腿了吗?”
“哦,说是前几天宋姑娘病了,这才醒了,要见救她的人,我同余总旗就被叫去了将军府,每人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谢银。”
凌氏问,“宋姑娘现在好些了没?”
“应是好些了吧,这我也不知道。”赵勇同凌氏道,“去了将军府的内宅就有两个凶悍的嬷嬷同我和余总旗讲规矩,说进去不准乱抬头乱说话。老天爷,我俩就低头进去,低头出来了呗。”
凌氏笑,“这也是白得的银子,我就收起来了。”
“给你就是叫你收起来的。”
凌氏又问了句傻话,“宋姑娘这从帝都被劫持到了边城,难道身上还带着现成的银子。”
“笨。”赵勇笑,“肯定是将军府给她预备的。”
说到将军府,凌氏叹口气,“待你投了好日子,办了及笄礼后,可就真要给长卿议亲了。”
“是啊。”
宋姑娘的身份,直到赵老太太带着一家子去朱家请安时才知道。因这谋反的事过于震憾,边城离帝都且远,人们有了这样的谈资,哪里有不说的。茶馆里都时常有人三五成群的拿来津津有味的念上一念呢。
袁氏笑,“郡王殿下福泽深厚,王驾在此,前些天本地士绅过去请安,咱们老爷还有幸见了殿王一面呢。”
凌氏笑,“唉哟,那可真是天大的荣幸。”又道,“长卿他爹那天在外头排了阵营,我问他,王爷长什么样啊?长卿他爹说,离得怪远的,看了没看清。”
袁氏笑起来,“咱们城里,致仕的王老尚书得了王爷赏的一枝楠木拐杖。余者,就是咱们老太太老太爷得了殿下赏的一对玉枕。”
凌氏更是没口子的赞了起来,满是羡慕。
朱老太太笑,“体面罢了。倒是听说勇哥儿救了宋姑娘,不知是不是真的?”
赵老太太笑,“是真的。唉,那姑娘也可怜,我听阿勇说,不小心把腿摔断了。”
朱老太太温声道,“宋姑娘是朝廷户部侍郎宋荣宋大人府的千金。”
一听宋荣这个名字,赵长卿眉梢微动,她是听过苏先生提及此神人的。朱老太太何等眼力,笑问,“卿丫头知道宋侍郎?”
赵长卿道,“以前听说过,宋侍郎是状元出身,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了直隶解元,一到帝都就被武安侯相中许之以爱女,待得春闱,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我只是不知道宋姑娘是宋侍郎的千金。”一念宋侍郎这科举简历就知此人何等彪悍了,如今宋侍郎与朱家大舅爷同在户部为侍郎。朱大舅爷为官多年,胡子花白的人,硬是被正当盛年的宋侍郎牢牢的压一头,可见宋侍郎的手段。
朱老太太微笑颌首,“知不知道的,勇哥儿能及时把人救下来,就是大好事。”
赵长卿心有不解,便趁机问道,“我听这事总觉着稀奇,叛党支持郡王爷做人质倒还说得通,毕竟郡王爷身份高贵。可是,叛党怎么还劫了宋姑娘,她一个姑娘家,劫她有什么用?”
袁氏唇角噙着笑,道,“要不经此事我也不知道。这叛党除了一位四皇子,还有两位是上一乎的文武状元,原是一对孪生子,姓吴的,吴家兄弟。这对兄弟的出身复杂至极,就不必说了。你说叛党为何要支持宋姑娘,皆因先前宋姑娘与吴家兄弟中的老大吴双是定了亲的!原我想着,既把人劫到边城人,说不得要带宋姑娘一道走的,不知为何,又没带她走,反将她留在边城。宋姑娘虽获救了,以后可如何做人呢?”
赵长卿道,“宋姑娘如何做人倒还是后话,要依大伯娘说,吴家兄弟谋反,少不得要连累到宋侍郎的。”
袁氏叹口气,“事就这么巧,当时逆党谋逆弑君,宋侍郎救驾有功。陛下哪里还会计较吴双与宋姑娘的亲事,如今宋侍郎已在帝都被剔了爵位,更上一层楼了。你爹这次救了宋姑娘,宋家定要记此恩情的。”
赵长卿忙道,“这哪里敢当。我爹爹本就在卫所当差,能救到人是应该的。”
“救人总是好事。”朱老太太笑,“对了,我记得卿丫头今年十五了,怎么也不见你们给她办及笄礼呢?我心里还惦记着,有东西给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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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太太笑,“前些天家里忙忙叨叨,实在抽不出空闲。今天过来,就是跟母亲说一声,她爹专门去庙里请高僧算的好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三。到时不敢惊动母亲,倒是堂哥儿媳妇她们,若没事,请她们过去逛一日可好?”
袁氏笑,“姑妈,我一定过去。”
朱老太太笑,“定了日子就好。我心里总盘算着这事,你也不来跟我说。我这里已经预备下了,鸾儿,拿过来。”
丫环鸾儿捧上一只老红木的匣子,朱老太太打开来,是一对盘珠点翠嵌宝金丝花钗,光中间那颗珠子就有莲子大小,周围嵌了一圈绿豆粒大小的红宝石,边上点翠缫丝,精致奢华。
朱老太太笑,“我上了年纪,再戴这些花红柳绿的钗也不好看了。这是我早命人预备出来的,给卿丫头及笄用吧。”
袁氏凑趣笑道,“我不似老祖宗有这许多压箱底儿的宝贝,正好前儿得了几匹好料子,昨儿铃姐儿回家,我给了她几匹,还有几匹,正适合她们小女孩儿穿用,一会儿我叫人收拾出来,长卿跟阿蓉都是这样乖巧的孩子,拿回去做衣裳正好。”
两人忙上前道谢,赵长卿笑,“每次来都偏老祖宗这许多东西,如今大伯娘也跟着赏我们,我都担心自己被长辈们惯坏了。”
袁氏笑,“皆因你懂事,长辈们才乐得宠你。”
朱老太太照例留饭,饭前单独叫了长卿去说话,朱老太太道,“这次谋逆之事,闹得天下皆知,你知道吗?”
赵长卿道,“倒是在外头听了些风言风语,只是有些话说的没了边,具体怎么样,并不清楚。”
朱老太太望向赵长卿,温声道,“陛下五个儿子,二皇子早早的被打发去了就藩,倒是因祸得福。余者三皇子、五皇子,连带着太子,都被逆党所杀。如今陛下膝下唯有一个二皇子。”
赵长卿不解的看向朱老太太,道,“我听人说陛下正当壮年,再广纳妃嫔,多多诞育皇子就是了。”她突然慧至心灵,似乎明白朱老太太与她说话的用意了,赵长卿脸色渐渐变了。
朱老太太叹,“看来,你是不愿意的。”
赵长卿抿了抿唇道,“如今老祖宗瞧着我好,不过是在边城这样的小地方罢了。天下之大,只说江南,就是盛产美女之地。老祖宗的打算,不算新奇,我思量着,如老太太这般打算的恐怕大有人在。只是我这样女孩儿,放到小户人家里算是出挑的,如何能比得那些有底蕴的人家调理出来的闺秀呢?就是论相貌,与真正出类拔萃的女子比起来,怕也是远远不及。”
“再者,咱们家里,三位舅爷都是正经科举出身做官,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我看史书中,多少有才学的人,只要沾上后宫外戚的名声,多是不大好的。就从史书上论,外戚之家,显赫一时的比比皆是,又有哪一个家族是靠外戚来立身扬名,延绵长久呢。”赵长卿温声道,“依我的短见,如老祖宗这般,重视族学,广育英才,令族人能者辈出,谁人不佩服您的真知灼见呢。”
朱老太太脸色没什么变化,只道,“这恐怕是你唯一可以将来有机会替楚家堂堂正正说话的机会了。”
赵长卿沉默半晌,低声道,“以前楚哥哥说喜欢我时,我吓得魂飞魄散,后来他家不愿意,我还去劝了他许多好话,想着门不当户不对,的确不合适。我是个很笨的人,之后又觉着很喜欢他。可是,我怎么配得上他呢?那时我就想,我虽配不上他,也知道他的好,心里是盼着,将来哪怕有一日,他娶妻生子,我盼着他事事顺遂才好。”
“朝堂上的事,我根本不懂,更不必说那些官场倾轧了。何况楚家已经没了,在楚家出事前,楚哥哥退还了我的庚帖,其实我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赵长卿眼中流光一闪而过,“他在那个时候都不愿牵连到我,这个时候怎会愿意我为他做这些事。”
朱老太太叹口气,“把楚渝放在心里,别忘了他,也别再提他,只要你记得他也就是了。你以后的日子还长,好生过日子。”
“老祖宗的话,我记得了。”
朱老太太道,“我很久没见过你这样聪明的女孩子了,你这样的才干伶俐,若嫁入寻常小户之家,未免委屈了你。若世族大家,谁又真的别具慧眼识得你的珍贵难得呢。”赵家门第不行,先时楚家完全是楚渝真的看上了赵长卿,楚渝有这份眼光,可惜没这个命。只是,天底下如楚渝这般有眼光的人有几个?赵长卿想嫁入世族大家的嫡系,非常困难。不说别人家,其实朱老太太倒有意把赵长卿说给自己的重孙辈,去信试探,儿媳皆不情愿。如今正得机遇,赵长卿确有几分聪慧,若真有福运,不一定没有出头的机会。
赵长卿道,“我知道老祖宗抬举我,我跟老祖宗交个底吧,我从没想过嫁进世族大家。我家里什么样,我自己清楚。老祖宗说我难得,其实我哪里有什么难得的地方?我论才学便不如阿蓉,论相貌不及曦姐姐,论眼光更不必提,我这个年纪,能有什么眼光?您觉着我好,无非是看我顺了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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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太太笑,“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得了。罢了,你不愿,这事就当没提过。”
“多谢老祖宗。”两人说了几句话,赵长卿就扶着朱老太太出去用饭了。
朱老太太说的预备选秀的事,赵长卿只同赵老太太说了,赵老太太叹,“母亲就是这样好强心高的人,咱家不求那虚热闹。入了宫就再见不着面了,在那里头是生是死家里也不知道,日子岂是好熬的。咱们不图那富贵,就一家子守在一处,亲亲热热的才好。”
赵长卿笑,“我看老祖宗也就这么一提,我回绝后,她就没再说什么。”
赵老太太笑,“凡事都要你情我愿才好,母亲这样是好的,向来不强人所难。你别放在心上就是。”
赵长卿笑应了。
没几日,梨子过来寻赵长卿,私下对赵长卿道,“当时将军府那些东西,按理都要封存送至帝都的,不过也被人抽了油水,只不知落入谁人手了。还有田庄土地,都就近折卖成银子。卖庄子卖地的,里头猫腻就更大了。妹妹叫我打听的那处宅子,官府卖的时候咱们是插不进去的。好在买宅子的人就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那小子就是图转手卖钱,并不是长线打理出租。如今挂出牌子去,要八百两银子。”
“那院子当初楚哥哥买的时候才五百两。里头家俱摆设俱是好的。”
梨子道,“知府小舅子花了一百两就连宅子带里头的东西弄到手了,如今这还只是卖空宅子的价,里头的东西不大在了。不过,那小子也不是自己卖宅子,是他手下的管事张罗着要卖,我请那管事吃了两回酒,说的妥妥的,六百两银子。”
赵长卿道,“这倒成,我拿银子给你,帮我把这院子买下来。”
梨子应了,又说,“要不要我找些匠人去重新收拾收拾。”
“等我看过之后再说吧。”
梨子又道,“卿妹妹,你说我再重新开始摆早点摊子好不好?”
赵长卿道,“我只担心冯简贼心不死。”
梨子笑,“只有千年作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我打听了一回,姓冯的已经从朱家搬出去了自己过活了。如今朱家的包子铺也不再叫冯简管,他现在巴结着将军府的管事,恐怕是想做别的生意。”
赵长卿道,“这早点摊子辛苦的很,我知你不怕吃苦,可起码得有几个帮手才成。”
梨子道,“先时一起做的伙计还在,我们也没断了联系,我说重要摆摊子,找几个人总不成问题。”
“行。银子还够不够用?”
梨子道,“出摊子的家什我都淘换来了,摆摊子的地界儿也找好了,银子你别担心,有几十两就够的。”
赵长卿想了想说,“原本咱们在鲤鱼街的铺子是八百两盘下来的,要不咱们再凑凑,重盘个铺子如何?”秘料配方都在的。
梨子道,“别的事你都通,生意上的事你就不大通了。盘铺子开铺子不难,我虑的是,先时咱们铺子是小摊子一点点做大,真正开铺子的时候,勇大叔已做了百户,哪怕外头遇上些事,仗着勇大叔的名声,总能抗过去。现在不好这样急着重新盘铺子开张,尤其吃食上,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一万个小心都不为过。再者,自从那些个叛党逃到西蛮去,你肯定不知道,现在咱们边城与西蛮的生意都不让做了。商队根本出不得城,以后还不知怎么样呢。外头许多铺子都关了门,多少外地来的掌柜伙计都回乡去了,人少了很多,都说不定什么就打仗来着。这做生意,做的都是人的生意,人少了,生意肯定不如以往好做。就是这房子铺面,以后价钱肯定也要跌的。若不是你实在非要买那宅子,那宅子地界儿也不错,我还得劝你缓些天再买。你手里的现钱不要动,银票都换成银锞子或是金子回来秘秘的藏起来,就是家里,跟婶子说,多屯粮,总没坏处的。”
“已严峻至此了吗?”
梨子道,“我看外头的风声不大好,有备无患么。你有空问一问勇大叔,现在最重要的就三样,一是金子,二是粮食,三是药材。我去出早摊卖包子,是不想总在家呆傻了。再者,也不能坐吃山空。若是大婶子买粮买药,你跟我说一声,我也买一些。”
赵长卿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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