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年轻人被林家人特地指引到主位落座,桌上的其余大师顿时更加笃定他的身份了,看出他不喜攀谈,便眉眼乱飞地交换了一遍神色,最后还是坐在卫西右方的长虚道士率先开口:“陆先生,久仰大名了。”
卫西瞥了他一眼:“你叫谁?”
“咦?”长虚道士被问得愣了愣,“您不是林先生请来的陆家嫡系子孙么?怎么不叫陆先生?”
“什么陆家,什么陆先生。”卫西皱起眉头,“我乃太仓宗第六十二代掌门,卫西。”
太……太仓宗?那是什么宗门?
在场众人交换眼神,发现原来大家都没听过,脸色顿时一变。
长虚道士皱起眉头,莫名其妙地问:“你不是陆先生,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卫西提起筷子,扫了眼桌上的菜,又看向不远处那道香气扑鼻的房门。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来吃东西。”
然后果真一点不掺假地吃了起来。
看到他这旁若无人的样子,众人顿时无语极了。他们在这落座,不过是干活前的养精蓄锐而已,谁会真的为了吃饭而来?可卫西不光吃了,还专心致志,落筷精准,甚至不忘招呼身边的跟班儿:“愣着干什么?”
莫名其妙做了人家徒弟的团结义依旧是懵逼的,卫西见他迟迟不动筷,忍不住皱起眉头。自己新收的这徒弟哪里都好,就是忒呆了些,一路下来不仅不见先前的油滑机灵,还频频发愣,魂不守舍,不知是不是被轻易拜师成功的喜悦冲昏了头。
不过他这个师傅确实做得比卫得道合格,非但没叫徒弟出去打猎供养自己,还本事颇大地带着徒弟出来吃喝,徒弟进了这样的师门,乐得不知所措也在所难免。
真该叫卫得道好好学学的。
桌上的其他人意识到他并不是大伙心心念念等候的“陆家人”后已是大失所望,再加上对方口中提到的“太仓宗”名不见经传,不知是什么野鸡门派,上前攀谈的兴致当然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长须老道的态度也不如刚才客气了,皱着眉头嫌弃地坐开了些许,朝自己旁边的神婆摇头抱怨:“这样的人竟也能叫林家奉若上宾,简直不知所谓。”
他摇身一变,仿佛桌上的带头大哥,谁知卫西却理都不理,只顾闷头大嚼,转眼就吃光了桌上一半的菜色。老道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真是岂有此理!”
神婆却忍不住打量卫西瘦削的身板和平坦的腹部,难以置信这一桌子的酒菜竟然能被他轻易吃光,随着剩下的半桌子饭菜也慢慢消失,她眼神逐渐从羡慕转成了震惊。
这还是人吗?足足三十多道菜啊!光只那道红烧猪肘就少说有三斤多重,他吃下去之后到底塞进哪儿了?根本不科学!
与此同时,距离林家不到五十公里的凤阳镇高速路上,一辆外形张扬的越野车正飞速疾驰。
驾驶座上的陆文青口中惬意地哼着歌,音响里的摇滚乐却放得很轻,坐在副驾驶年纪稍长的表哥李睿无奈地叹气:“文青啊,你八字阴气太重,真的干不了家里的行当,本专业不是学得挺好的么?何必强求不适合自己的?”
陆文青脸色一变,歌也不哼了,凶巴巴地盯着表哥:“谁不适合了?我看你是懒得陪我来凤阳才对。你也不想想这是谁的错?北京本地那么多好生意,报酬又高,是你非得给我接这穷乡僻壤的单子的。”
李睿为他的不讲道理咋舌:“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北京的单子家里谁敢让你接?接来让你砸家里招牌不成?你不想干便宜的生意,那你就约束自己不要那么倒霉啊。”
“……”陆文青嘴硬,“谁倒霉了!”
“你那破八字还不够倒霉?”李睿翻着白眼给他掰手指,“平常出门丢钱上山摔倒抓鬼被鬼追着咬那些我就不说了,这次来趟凤阳都能在路上碰到车子抛锚。抛锚,朋友,你开的奔驰越野哎,找不出原因的抛锚!山区里手机还没信号!要不是朔宗先生恰好在附近,咱俩都要倒大霉好不好!”
他这话一出,陆文青也是哑口无言,不禁转头看向脑后。
后侧座位,他们口中的朔宗先生正支着窗户闭目凝神。他生着一张好脸,鼻梁高挺得仿佛历经雕琢,锋利如刀的眉眼暂时敛阖着,模样里有种辨不清年纪的英俊。这倒没什么稀奇,毕竟世上的好姿色那么多。奇怪的是在这样炎热的时节,此人依旧是一身长袖穿着。他坐姿沉稳,就连支着脑袋的角度都显得一丝不苟,如此看来又像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学究了,然而偏偏又有丝丝缕缕的图腾纹样从他上衣异常高的领口延伸出来,自修长的颈项一路攀爬到左耳耳根,仔细一看,就连右手的整片手背也不曾幸免。
那图腾花样晦涩,既不像街头大哥镇宅的左青龙右白虎,又不像恋爱青年你侬我侬的非主流忧伤,而是仿佛无规律可循的扭曲符文一般,乍看之下,总叫人纳罕。然而细一观察,那图腾又莫名地戾气难消,诉说着一种你再多看一眼老子就要你狗头的奇异胁迫。
简直是场疯狂又理智的矛盾综合。
综合体不曾睁开眼睛,周身的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他好像不用看都知道身边发生的一切,平静启唇:“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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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青打了个寒噤,立刻坐正了身体,将已经轻到近乎耳语的音乐也换成了广播。
车载广播的主持人徐徐地播报着今日凤阳镇著名景点凤阳山上出现的一起意外事故,事故过程非常诡异,主持人也陈述得相当亢奋,内容里频频提到名叫太仓宗的门派,据说是从景区保安的口中了解到的。陆文青这会儿没心思听,注意力全牵在了后头。
有关于这位朔宗先生,陆文青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自己家里了。
那时跟随在对方身边的是自己现在已经掌管陆家大半生意的父母,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长大成人,父母也渐见迟暮,对方却如同停滞了时光,从始至终跟记忆里没有半点不同。
作为陆家唯一一个常驻的外姓人,外人总以为朔宗先生是陆家的表亲或者远友,陆文青作为陆家嫡系子弟,却清楚地知道对方跟自家长辈的关系远比猜测里复杂得多。
不提在对方面前永远谨小慎微的父母,就连陆家常年不出山的老祖宗见到此人都得毕恭毕敬的。比起亲人,陆文青觉得他们对朔宗先生的态度更像是供奉在家的珍奇宝物。而朔宗先生也确实很有异于常人之处,不提对方的实力和面孔,单只那份得天独厚的鸿运,就是倒霉了二十多年的陆文青这辈子也企及不到的东西。
这次他们开来凤阳的车半路在高速上抛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又没信号,本来已经绝望地接受要在高速危险步行的现实了,谁知朔宗先生竟意外地就在附近,双方碰面后对方一句话没说,打开车门往里头一坐——
车奇迹般就点着了火。
陆文青八字轻,阴气重,小时候连路边的野鬼都敢把他往死里欺负,哪怕能分得这人半点的运道呢——
这一想就想远了,他赶忙回神,才发现自己发呆那么久,车子依然开得笔直如线,前方空空荡荡,看不到半点阻碍。
估计又是托车上坐着朔宗先生的福。
副驾驶的表哥李睿此时小声开口:“哎,说归说,你心里也有点数,林家是你接的第一个单子,总得自己独立完成吧?我也不能永远手把手带你啊。”
陆文青顿时更愁了,每到这种时候他就算再不情愿都只能承认自己于阴阳一学确实不够天赋。爹妈和家里的哥哥姐姐教了那么多年,他也只是在风水筹算上搞出点学问。但可能是小时候被野鬼欺负得多了,他心理上的阴影总是迈不过去,一旦遇上的麻烦不局限于风水范畴,他心理上首先就能把自己吓个半死,更别提出手降服对方。
陆文青咬了咬牙:“他家说不定只是陈设摆件出了问题。”
李睿坏笑:“未必吧,你没见过那两夫妻死气缠身精疲力竭的样,啧啧啧,简直像被厉鬼盯住了似的。”
陆文青一听那两个字,就感到阴风阵阵,握着方向盘的手臂起来无数鸡皮疙瘩。
李睿见弟弟吓成这样,心里也有些不落忍,反而安慰起来:“哎呀,吓唬你而已,我跟你一块呢你有什么可怕的。再不成,不还有朔宗先生嘛!到时候朔宗先生随便送你样法器,够你在魑魅魍魉跟前大发神威的了。”
李睿觉得自己真是机智得不得了,一边说一边嘻嘻笑了起来,后座始终安静的朔宗先生终于掀开眼皮,双眼锐利得不见丝毫睡意。李睿在对方平静的视线里,笑声就越压越低,越压越低,直至最终消失,变成尴尬的咳嗽。
陆文青也是很无语,他怀疑表哥是不是已经智障了,居然说出如此不合逻辑的话。
朔宗先生怎么可能送他东西啊,先生不跟他要这次修车的钱就不错了。
果然心念一转,那道盯消了李睿念头的目光就转到了自己身上,视线比厉鬼吹起的阴风还凉。
唉,果然躲不过去。陆文青随父母一起跟在对方身边二十来年,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立刻硬着头皮道:“先生放心,这次修车的费用我回北京就打给您。”
后背上重如泰山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
陆文青泫然欲泣,几乎哭出声来。
请朔宗先生出手的价码可不便宜,这趟凤阳绝对白来了,说不准自己还得倒贴不少。
头回接单就做了亏本生意,这叫什么事儿啊!
***
林家老宅,托卫西的福,宴席迅速开始又迅速结束了,长须老道筷子慢了些,从头到尾没吃上半点东西,饿着肚子下了桌。
绕是他再不在乎饭菜,此时也糟心得可以。
说好的时辰眼看要到,邀请的陆家人依旧不见踪影,林老太太有些着急,长须老道脸色漆黑:“我等时间宝贵,没有一直等下去的道理。”
林老太太见他态度强硬,也不好再拖延了,只能示意家里的佣人们离开,带着儿子和儿媳依言坐在了客厅。
林翰洋夫妇目光频频看向卫西,私心里他们是想请卫西出手的,屋里的其他法师不过碍于母亲的面子不好遣散而已,可不成想其他人都七手八脚地摆开自己法器的时候,卫西却手拿一听可乐,带着团结义悠闲地坐在了廊厅的角落。
老道士指挥徒弟放置香案,看到这一幕,面上的不屑更加明显。
卫西却同样不懂这群人乱糟糟的是在搞些什么,抓群小鬼而已,哪需要费那么多功夫,有那精力还不如到时候多吃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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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这里,又喝了口手中奇怪的酒水,一瞬间被口腔中那种冰凉蹦跳着的甜蜜熏得昏昏欲醉,简直是他此生所尝美妙滋味之最。
卫西暗叹,神仙佳酿也不过如此了。
团结义刚才也没吃到什么,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再恍惚也拉回神了,他蹲在卫西身边,看对方滋滋有味地咂摸那听可乐,环顾了这幢刚才没来得及看的屋子一圈,心中有些佩服:“大哥——”
卫西看向他。
“……师傅。”叫就叫呗,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团结义一向心宽,“师傅,看不出来啊,您还挺厉害的!”
同样都是搞诈骗,自己溜门撬锁装瞎子要饭顶天了也就偷个电瓶车,对方一骗却就骗到了住别墅的,这得是多大的一头肥羊啊!
卫西头回遭遇马屁,依然面不改色,只是悄悄把脊背挺直了一些。
非常的有城府!
*****第二更******
客厅中央的法师们已经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跳大神的、唱经书的、撒狗血的、拿公鸡祭天的,神婆也严肃地站在大门口手舞足蹈,好一会儿后又搞了香灰符水让林家人喝下,然而一通下来,众人却依旧神情凝重,显然没什么收获。
站在旁边的长须老道此时才哼了一声:“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现眼,全部让开罢!”
众人都对他的嚣张不爽,可老道士确实有几分本事,在香案前喃喃自语了一会儿后,就举着桃木剑指向了卫西一直留意的那扇房门,示意徒弟们上去打开。
?
他掏出一张符纸,双手夹住吹了口气,符纸便悠悠飘起,朝着房间方向飞去。
团结义仔细观察这是什么诈骗新手法,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哪里挂着鱼线,他搓了搓胳膊:“师傅,您有没有感觉好像又降温了。”
卫西没理他,双眼定定地看着敞开的房间。
符纸飘进屋里的瞬间,竟然无火自燃了起来,紧接着一股阴风凭空出现,直接将燃尽的符灰吹回了客厅。
屋里的其他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大惊失色,长须老道却胸有成竹地露出微笑:“果然在这里。”
他话音落地,视野里的空气就开始扭曲,无数细碎的灰烬开始朝一个方向聚拢,直至聚拢成一团模糊难辨的黑影。
团结义:“?”
那黑影凄厉地嚎叫了一声,倏地朝老道士扑了过去!
团结义:“????!!!!”
老道立刻举着桃木剑和黑影开始打斗,那场面真是飞沙走石惊险万分,黑影左冲右突,虽然没有实形,却难缠得很,老道士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它斩散在桃木剑下,自己也脸色煞白地吐出口鲜血。
但那团黑影终究被他斩碎了,他擦了擦嘴角,面色骄矜:“不过如此。”
在场众人看完现场,皆是惊骇不已,就连以往从来不信鬼神的林翰洋看他的目光都多了十分敬畏:“这……这就解决了?”
老道士轻哼一声,他徒弟们脸上则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得意地解释:“那当然,这点小麻烦对师傅来说算得了什么?林先生尽管放心,你家中不顺不过是野鬼作祟,现在野鬼魂飞魄散,你的困境当然也就解决了。”
林老太太大喜,立刻上前端茶倒水地慰问感谢,其他术士也都自愧不如地前去道喜。老道士扫过众人尊敬的眼神,又瞥到孤零零坐在墙角没有动作的卫西,心头冷哼,只道这刚才不知礼数坐在首座的小子定然在自惭形秽。
团结义大概是在场唯一状况外的人,他此时已经完全陷入了懵逼:“这……这他妈……刚刚那他妈……那他妈是什么东西?!”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卫西,却发现卫西并没有要给他解答的意思,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大敞的房间,眼神里似乎还多了刚才不曾有兴奋。
团结义不知为何心头咯噔了一下,生出浓浓的不妙。
那老道兴许也察觉到了什么,在诸多奉承的声音里倏地将头抬起。
众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这座刚才开始喜气洋洋的屋子,就再度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气。
说话声瞬间消失,空荡的屋子里却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道:“嘻嘻。”
那笑声又娇又媚,也不知道怎样天姿国色的美人才能发得出来,在场的人却没有欣赏和遐想的胆量,胆子最小的林老太太已经被吓得脸色发青了,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林翰洋结结巴巴地问:“王,王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没有回答,只是神情凝重地重新拿起桃木剑,目光定在了一处方位。
大门敞开的房间里又一次显现了模糊的形状,但这次跟上一次却不一样,显现出来的不止一团黑气,它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修长,直至最终,显露出一个仿佛女人体态的窈窕身形。
老道士脸色顿时就变了,笃定地喊它:“凤阳仙。”
周围窸窸窣窣了起来,有人问:“凤阳仙是什么?神仙吗?”
神婆不愧是老八卦,立刻如数家珍地解释起来:“什么神仙,一个死在凤阳山上的女鬼拉,不过她资历很深了,给个尊称而已。听说为了变人,她十年前吞掉过一整个村子村民,搞得凤阳镇政府那段时间风声鹤唳,请来好多周边城市的法师来开研讨会呢。不过那之后她立刻就躲起来了,看样子变人没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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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个村子的居民!众人听得已经快尿了:“这、这、这王道长能顶得住吗?”
“肯定没问题的,大家要相信他。”神婆一边说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先走了。”
然而她哪里哪里走得掉,凤阳仙目光一扫,就阴测测地笑了起来:“我在这住得好好的,对什么都挺满意,你们这群人突然闯进来,又是鸡血又是狗尿,弄得到处臭烘烘,还杀了我的洗脚婢,现在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这里是电梯么?”
说罢抬手一招,风声呼啸而过,数十条跟刚才被老道士宰杀得如出一辙的黑影聚集在了她的身后,像是要给老大壮声势一般,张口齐声咆哮。
神婆顿时满脸煞白,老道士就更别说了,他刚才杀死那条小鬼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可哪里知道,刚才自己打得精疲力竭的玩意儿竟然只是对方的小弟之一。
他立刻举起桃木剑,同时掏出了兜里所有的符篆,却压根抵挡不住凤阳仙的手段。那女鬼只一歪头,长发就如同灵蛇般游荡打来,完全无视他开了光的桃木剑,将他团团缠住,扯进了房间。
屋内众人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尖叫的尖叫逃跑的逃跑,满地乱爬的高人里愣是没有一个敢上前支援,能动弹的全都疯狂地冲向距离案发现场最远的墙角。
团结义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原本就和屋里的神棍格格不入,此刻现场观看特效大片,更加头晕目眩,头脑空白。他在一众蜂拥而来的人群的尖叫里安静得像是只已经被做成了标本的鸡,可恰在此时,肩膀却袭来一阵巨力,将他提得腾空而起。
老道士被卷进房间后,又感觉自己被重重砸在了地上。凤阳仙的长发密密麻麻,勒到他几乎窒息。他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外头人群的尖叫,想也知道没人派得上用场了。那瞬间他头脑跑马灯掠过了自己的生平,不禁长叹一声——吾命休矣。
然而等待片刻后,迎接他的竟然不是凤阳仙的利齿,而是对方恼羞成怒的叱骂。
“大胆!”
包裹住他的头发也忽然松开了,老道士趴在地上茫然缓了缓,抬起头来,第一眼就看到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黑影团子,紧接着再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那个浑身破烂的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进了房间,正死死地骑在凤阳仙身上,双眼发亮,抱着凤阳仙的脑袋,像拔萝卜一样使劲儿地朝上拔!
老道士:“?????”
凤阳仙的小弟们也是懵逼的,唯独凤阳仙自己气个半死,她脖子被扯得老长,几乎如鸡脖子一般,身上那人却还不松手,许是觉得坐着不太方便了,居然还站起来一只脚踩在她背上继续拔!
她窈窕的身段被踩得又扁又宽,偏偏身上的人力气极大,她一时竟逃脱不得,挣扎的动作稍大了一些,身上这人便提拳就打。
那拳风古怪得很,打在她魂魄上竟也有拳拳到肉的知觉,凤阳仙气得简直快要崩溃,满头长发霎时间漫天飞舞,要取这大胆狗贼的性命。
卫西被她发怒那瞬间弥散开的煞气馋得口水都要淌出来了,可这厉鬼偏偏韧性很好,脖子怎么扯都扯不下来,他折腾了老半天也饿得着急,索性抓住凤阳仙攻来的头发,强迫对方抬起面孔,直接照脑袋上啃了一口。
凤阳仙被他一口咬掉了半张脸颊:“………………????”
不是,你等等,朋友你在干什么?你的桃木剑呢?你的黑狗血阴阳符呢?你清醒一点啊!这不是你应该走的程序!
魂魄直接撕裂,鬼也是会疼的,凤阳仙懵逼之后顿时感觉到了无法忍受的痛苦和恐惧,疯狂地嚎叫着挣扎了起来。
卫西却根本不理会她的嘶吼和反击,按住她打滚的身体抓着脑袋就是一口接一口地咬。偶尔对方挣扎的动作大了,他感觉吃得不方便,就抡着胳膊给对方来上两拳。如此凶残的一幕吓得房间里的长须老道和小鬼们险些生活不能自理,纷纷抱在一起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几个开了灵智杀人如麻的小厉鬼更是怕得动弹不得,只能张嘴发出绵羊一般无助的尖叫。
卫西啃到凤阳仙的下巴时,凤阳仙已经没有脑袋可以嚷嚷了,这教他吃起来顺当了很多,可他又忽然想到什么,停下了动作。
卫西抬起头来,发现刚才被自己一并带来的团结义果然还站在门口,正神情恍惚地注视着自己。
被这样盯着,卫西难得感到心虚,总觉得自己似乎步上了卫得道的后尘似的。因此衡量片刻后,他还是用力一扯,扯下了凤阳仙的半边胳膊。
“结义。”卫西按住身下剧烈弹动的厉鬼,然后将这支胳膊朝自己嘴甜的大徒弟递去,宠爱地招呼道:“过来吃罢!”
话音落地,哐当一声,团结义已经两眼翻白地倒地不起。
卫西愣了愣,不分青红皂白,抡圆了胳膊朝着凤阳仙哐哐就揍。
他大怒道:“你竟敢伤我徒弟!!!”
没了脑袋无法反驳的凤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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