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头白了,
敌人远遁了,
没有对手的老将哟
第一次回首望故乡,
家犹在!
黄沙擦亮了马槊,
衰老了容颜
老马舔舐了旧伤
阳关三叠的曲子哟
摧心肝!
我离家时你还是红颜黑发,
如今却白发苍苍
是什么让你白了头?
沙漠的寒霜哟!
忒无情!
醉倒在向阳坡,
这是我家的土地 。
父亲在这里耕作,
十二转的军功哟!
不稀罕……
军中有一个规矩,只要一匹战马老了,就会被杀死剥皮,算不得残忍,因为这是战死者的棺椁。每一个战士都相信,马皮就是战马的灵魂,一旦被马皮裹尸,到了阴曹地府,依然可以和心爱的战马在一起奋勇作战,那里的敌人更多。
“总是死不掉这是一个大麻烦,阴曹地府的同伴现在正在遭受人家的八面围攻,俺老程不去,那些死掉的兔崽子们顶不住的,老李,要不然你先去打个前站?帮着他们抵挡一阵,等俺老程死了过去了咱们再好好地收拾那些杀才,把他们统统干掉!”
程咬金说了一段虎牢关大战,想起那些死去的袍泽,心里似乎很不舒服,就对一边正在闭目养神的李绩提出建议。
李绩微微的睁开眼睛道:“快了,只要敬业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老夫就快要去那边作战了,你不用诅咒,老夫也会去的。
你的儿子,孙子都被安排的很好,只有李绩的子孙就像荒草一样的长,我的儿子死得早,只给我留下了这么一根独苗,如今在相州当大都督,这是陛下给老夫脸面,可是少年人执掌了大权,就分不清厉害关系,听说最近他那里很不安分,老夫严令他回来,结果他的妻儿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说是要以国事为重!“李绩惨笑一声说道:”相州就在京畿附近,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军机,你我都是疆场上下来的, 天下如今是个什么状况难道还能瞒过我们。”
程咬金听了这些话立刻站了起来对李绩说:“这可不行,云烨前些天才警告完家里,这些时间不许出任何差错,陛下在朱雀门设置了推事院,主事者为周兴和索元礼,这两人非常的酷毒,落在他们手里,只有死路一条。
左卫的大将军邱行恭最近莫名其妙的被逮捕进了推事院,说是谋反,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朗朗乾坤之下邱行恭拿什么谋反,我急忙前去探望,结果周兴执礼甚恭,将邱行恭亲笔画押的认罪书和证据拿给老夫看,老夫验看三遍确实是邱行恭的亲笔手书无疑,想要亲口质问邱行恭,却被宦官阻止,说是无令不得行。
敬业这样下去一定会有大麻烦,陛下在重新栽培自己的人手,就算是太上皇也不好阻止陛下这么做,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到了汰旧留新的关键时刻,不论你有没有罪,忠心才是第一选择,一个弄不好,敬业想要回家耕田都做不到。”
李绩心灰意冷的道:“如果出事现在已经晚了,敬业从小就不安份,自以为年青一代中自己的才华当属第一,却不知他的那点本事不要说和云烨,长孙冲,独孤谋,处默,见虎,宝林这些第二代相比了,就是第三代的李容,云寿,他都远远不及。
眼高手低的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派去押解他回家的家将,被他生生的打断了腿,我就不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天大的祸事连家都不敢回。”
程咬金颓然坐倒连连的说:“这是让我们想要寿终正寝都难啊!”
云烨端着蛐蛐罐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今天的收获不错,老牛的蛐蛐还斗不过自己的,荷包里沉甸甸的全是金币,只是已经到了深秋,蛐蛐也斗不了几天了。
坐在老程的旁边,拿过茶壶倒了一杯茶美美的喝了一杯,正要和老程炫耀一下自己的战绩,却发现两个老头子都愁眉苦脸的,就笑着说:“您两位可是大赢家啊,怎么还愁眉不展的?”
程咬金坐起来问云烨:“你有没有救敬业的法子?”
云烨摇头道:“一个大都督强行想要接管地方治权,他要干什么?想要在相州一手遮天?大唐如今军政是两条道上跑的车,他以为他是谁?节度使?节度使都没有地方的治权,更何况,私铸银币的罪过谁都救不了他,我已经请人去了一趟相州,估计他的人头很快就会出现在英公面前,这是唯一的法子,唯一不影响英公全家的法子,我是咱们几家人的二代主事者,有这个权利,英公节哀才是!
我本来不想告诉英公您这是我下的手,现在瞒不住您老,您要打骂随便您。”
李绩的两只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都已经嵌到肉里去了,良久才摊开手掌,掌心里全是鲜血,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冲着云烨抱抱拳表示感谢,就转身离去,快走出院子的时候才回头对云烨说:“他的人头不必带回来,老夫不打算让他全尸入葬,此事我们三人知晓就好。”
程咬金眼见李绩走出院子,小声地问:“小子,你真的派了人去干掉敬业?靠不靠得住啊?敬业那小子虽然是个混蛋,但是身手不差,要不然也不会骄傲到这个份上。”
“去的是单鹰,所以他死定了,如果他只是铸造银币牟利,排挤相州刺史,强行接管治权,我还有办法保他不死,但是他那个自私透顶的性子让我厌恶之极,事发之前也不告诉自己的爷爷到底犯了什么错,还把自己的妻儿送到长安当做缓兵之计,这还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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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乎李家在长安的一大家子人,不在乎自己的妻儿,也不想想,他如果被扣上一个造反的名头,英公府还有活人吗?
英公天大的功劳也抵消不了一个造反的罪状!所以我就完全没了救援他的心思,这个人就算放到远岛都不会消停, 纯粹就是一个害群之马干脆就让单鹰去干掉干掉他,从源头上掐灭祸根。
刚才英公恐怕想到我这样做的原因了。所以才会有后面的那些话。”
程咬金不停地吸着凉气,后怕地说:“如果家里只有李绩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家里可有三百多号人啊,虽然正房嫡子就他一个,可是偏房的兄弟 叔伯他就不管不顾了?
小烨,你帮我盯着点处亮和处弼,一旦他们干出这种事来,你就立刻下重手,万万不敢迟疑,咱家的人口更多!伤不起啊!”
云烨烦恼的摇着头说:“我把朝堂上的破事情摆脱掉了,还想着能过几天轻省日子,这下好,又出了李敬业的事情,他难道就不长脑子?都水监满天下都是,如果不是我事先收到警讯,英公的麻烦就大了,您也知道,皇帝现在红着眼睛铲除异己,而且还是在太上皇支持的情况下,青雀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程咬金挠挠脑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说:“你还是让小武去监视咱们家里的这些败家子吧,钱财给小武往宽里给,一个个家大业大的出不起祸害啊,小武也就是喜欢在山里挖个洞住,算什么大事啊,明天就让小武过来,就说她程爷爷赢了些金币花销不完,赏赐给她挖洞了。”
云烨从别墅区回到家里就看见一个瘦小的五品官坐在客厅里,正在和老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一双白皙瘦长的手却在桌子上轻轻地敲着,很有韵律。
见云烨回来了,立刻大礼参拜道:“下官司农寺少卿,推事院主事周兴见过楚公。”
云烨没有吱声,反而站在那里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兴这才说话:“今天喊你过来,其实就是想问问邱行恭的家小到底是如何处置的,大辟之刑也罪不及妻孥,我怎么听说你把他的家小都关押在推事院,如今邱行恭的罪状已经大白于天下,难道你有别的心思?”
周兴弯着腰回答道:“按我大唐律令,确实如此,可是邱行恭乃是陛下点名要求严办的罪囚,所以罪不及妻孥这一条用在邱行恭身上不合适。”
“你是按照大唐律办事,还是听陛下的旨意办事?我大唐之所以制定了大唐律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遵守的,包括陛下,陛下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首先就需要更改大唐律,这是祖先的律条,老夫不相信陛下能赤裸裸的违反。
给你一天的时间,火速放出邱行恭的妻孥,否则我会亲自上殿质问东西两阁是否为摆设,质问宰相是否已经更改了大唐律,质问陛下因何对自己发誓要遵守的大唐律弃若敝履。”
周兴似乎并不惊慌,反而直起身子拱手道:“下官就是陛下的鹰犬,陛下怎么说,下官就怎么做,只要楚公能够说服陛下,下官万万不敢多扣留邱行恭妻孥一日。”
“好胆量,陛下登基不过两年,推事院设立不过三月,老夫这些年久不与人争胜,现在一个小小的主事也敢与老夫争辩,来人啊!将他绑缚起来 吊在推事院门口,待我明日觐见陛下之后再做处理。”
“楚公……”不待周兴把话说完,刘进宝带着家将走了进来,放倒周兴之后用绳子将他捆的如同蚕一样扛着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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