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呆坐了片刻,就慢慢起身,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钱票放在桌子上,意兴阑珊的往外走,明月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问,只好任由他走了出去。
春天的杏花雨飘洒在李象单薄的春衫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瞅着复归的燕子,小声说:“无聊的一年又开始了,不过我是不是该去衡山待着呢?小寿儿走了,长安竟然是如此的寂寞。”
云烨不知道云寿在半天时间里做了多少事,傍晚回家吃饭的时候,发现儿子已经坐在饭桌旁等着自己,于是笑着拿手指敲敲桌子道:“想好了?”
“想好了,孩儿准备去漠北!”
辛月的手抖了一下,焦急的想要说话,被云烨给阻止了。
“为什么?漠北没人了,突厥人全族搬迁走了,北海边上再也没有人烟,那里的草原上只有野马在奔腾,当然,野驴也不少,如果喜欢打猎那里倒是一个好去处,只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打猎了?皇家园林的秋猎你都没什么兴趣,去那片寂寞的荒原做什么?
整个漠北只有驻军一万二,主要的工作就是替帝国牧马,你如果喜欢养马,不如去贺兰山下,至少那里你还能见到些许的人烟。”
“爹爹,孩儿想去最艰苦的地方,磨练一下意志。”
云烨张嘴笑了起来,温柔的看着自己的长子说:“用严苛的环境磨练意志就算是落了下乘,突厥人世世代代都生长在北海边上,他们依然不是我关中弟子的对手,可见环境打熬不了筋骨,只会伤害身体,他们如今只能进行万里远征,到现在也不知道生死存亡,这样的作为是不可取的。
你从小就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孩子,不管是念书,还是练武,都非常的用功,说实话可比爹爹我强的太多了,论娇生惯养谁的坏毛病谁都没有你爹爹的多,还不是一样做了很多的事情?
你是家里的长子,最后总是要继承家业的,其实这对你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继承了家业你就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像你的弟弟妹妹,只要他们愿意,爹爹不会去阻拦他们的志愿的, 就像欢儿说自己想做一个闻香师,爹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闻香师,还是允许他有这个爱好,当然我没想到他喜欢跑到女孩子的身上去闻,这就过份了,所以他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爹爹告诉你这些,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去岳州的打算?”
云寿低着头慢慢的吃饭,他其实真的很想去草原,去了岳州和在家区别不大,老管家会把自己照顾的比在家还要舒坦。
“这就是不愿意喽?还真的一门心思想去天边走一趟啊,你单鹰姑父和熙童伯伯他们就去过天边,据说还看见过极光,快把那里的白熊杀光了,也罢,想去就去,男子汉大丈夫坐起而行便是,不过你只有三年时间,爹爹也只能给你三年时间,当三年马倌,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云烨说话的时候,辛月一般不会插嘴,但是今天不成了,听到丈夫答应了儿子的要求,猛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尖着嗓子说:“不成,他不能去荒原。想去荒原等我死了再去。”
说完就扔下碗筷,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估计在大哭。
“这是你的麻烦,儿子,想去荒原就去把你娘哄高兴,我要去看欢儿,昨日的一顿板子,估计屁股上的伤还没有结痂子。”
云烨拿菜汤将碗里最后的一点米饭泡一下,就一口吃光,擦擦嘴就去看自己的二儿子。
刚出大厅的门,云烨的瞳孔就在紧缩,自家的围墙上站着一只很大的黑色狸猫,狸猫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惠凤阁三个字。
那只狸猫似乎通灵,等云烨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之后,就快速的跃上一棵大树,在屋脊间只是闪现几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惠凤阁?没听说过这个地方,长安有名有姓的建筑,云烨大体上都知道一些,就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龙凤之类的词也是可以随便用的?
老钱也没有听说过,找来的家里的几个老人全都不知道这地方在哪,最后一致把目光放在一言不发的无舌身上。
“有这个地方,不在皇宫,在感业寺,是先帝妃子修行的地方,云烨,你也进不去,这会犯忌讳的,这种忌讳只要是男人就无法容忍。”
云烨笑了一下说:“之所以会出现这样多的忌讳,其实是我们自己的错,大家都不愿意说实话,总想把事情埋在心里,然后就多了无数的猜忌,大家都担心猜忌的后果,所以慢慢的猜忌就变成了忌讳,以至于让所有人驻足不前,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藏身之地啊,以陛下之尊都因为这个忌讳从不踏进那里,娘娘就算是身负统领六宫之责,恐怕也不好常去那里吧?
那里才是被长安人有意识的遗忘的地方,所以老钱他们这样的长安通都不晓得惠凤阁在那里,呵呵,我现在更加的好奇了,一个老农为何会身在感业寺,那里是尼姑的天下,周边还有守卫,整个感业寺占地八百余亩,那里面也该藏着无数的秘密。”
刘方摇头说:“那个地方你去不得,谁去谁沾因果。阴气,戾气,怨气,都太重了。”
云烨哈哈笑着说:“我正好拿着那几面玉牌进去,用玉牌的光芒驱散那里的阴气,化解一些戾气岂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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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个老农的回答?他一直藏身在感业寺?对这个地方云烨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不陌生了,武瞾和李治的幽会之地嘛,这个必须去看看才好,当然要带上小武。
狄仁杰不愿意放过这样的一个好机会,他也想见识一下,于是,云烨第二天就带着他们夫妻两进了皇宫,向长孙申请去感业寺。
“感业寺?那里是先帝妃子出家修行的地方,你去作甚?”长孙愣了一下张嘴就问。
“有一只很大的黑色狸猫脖子上挂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惠凤阁三个字,似乎在邀请我去那里一叙,事出古怪,所以微臣就打算去看一下。”
“你从哪里见到那只黑色狸猫的?”长孙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不但人站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急促。
“我家,刚吃完饭,打算去花园里溜达一下,就看到那只猫站在围墙上也不叫唤,就那样冷冰冰的瞅着我。”
长孙坐了下来烦躁的说:“那里不是你一个外臣能去的地方,阴风惨惨的有什么好看的。”
云烨呵呵一笑,从怀里取出玉牌,一一安放在无舌做好的架子上,当最后一枚玉牌放进去之后,四面玉牌就一起开始发光,光线很足,无舌这几天一直把玉牌放在太阳底下暴晒来着。
“无舌说这东西发出的光芒是神光,可以祛除一切污秽,所以带着他应该无碍的。”
女人和传说中的龙是一种生物,对于发光,发亮的东西总是充满了好奇心,长孙也不回答云烨的问题,光顾着摆弄玉牌,一会放进去,一会又拿下来,刺眼的光线明灭不定,云烨的两只眼睛都已经被晃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东西借我玩几天!”长孙要东西总是这么霸气,尤其是向云烨要东西。
“您把玩几天可以,不过要还给我,这东西我送给无舌了,他现在把这东西当宝贝,一天都离不了,要是您拿走不还,无舌估计就没几天活头了。”
“小气的,要个东西还往别人身上推,一点孝心都没有。好了,我把玩几天就还给无舌,一个老奴才,现在也变得金贵起来了。“
东西到了长孙手里就要不回来了,她一手提着玉牌,一手提着架子,随便向宫娥吩咐一声起驾,皇宫里顿时就骚乱起来。
女主人要出动等到仪仗车架准备好日头已经爬的老高,前面是千牛卫开道,后面是成堆打着小旗的皇家侍卫,云烨和狄仁杰骑着马随在后面吃灰,小武倒是被长孙叫到车架上去聊天,也不知道长孙能不能从小狐狸一样的小武身上打探到什么消息。
感业寺在长安城的西北角,到处都是古木森森,不说别的,光是气温这里就比别的地方低好多,狄仁杰小声的问云烨:“师父,您为何一定要请皇后娘娘过来,合适么?这是咱们白玉京和其他隐士高人的会面,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尊重对方了?“
云烨反手在狄仁杰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说:“胡说什么,什么叫做白玉京?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是师父当年随口说的一句胡话,这么些年来,为了这句胡话,你师父我都快要被逼疯了,你最近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宾媚人?告诉你,收起你的鬼心思,不要胡来。
至于说到尊敬,咱们偷偷地过来,难道就是尊敬了?顾了那些人的面子,皇家的面子往哪里放?感业寺都是些妙龄女尼,我们师徒想要进来,如果没有娘娘带路,我才不进来,传出去,不但皇家的颜面没了,我们师徒的面子也没了,孰轻孰重你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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