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坐在船舱里直到开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儿子没有上船跑去质问唐庆。
“你怎么不把儿子叫上?”看着码头上那个小白点,周青有些微微心疼,也在心里暗暗责怪起唐庆来,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心疼自个儿子, 感情不是他身上掉下的肉,他体验不到痛楚。
唐庆看着周青有些生气的脸,安慰道:“你听我慢慢跟你说。”说着边讲周青给按在凳子上,这才慢慢说来。
“你看看他都十来岁了, 在家里谁都宠着他,虽然他继承了你的过目不忘, 在我这儿也学了一身的本事, 但是他这自主能力实在是太差了点, 趁这个机会, 我们要好好锻炼锻炼他。”
周青一听唐庆这样说,慢慢镇定下来, 在心中一想也是,孩子平日里被大家都娇惯着, 有些时候确实没有自个的主意, 这肯定是不行的。
唐庆看着周青渐渐恢复过来的脸色,又继续说道:“再说,上京城不是还有宋夫子他们在吗, 我早已委托他们替我照顾好他,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等过一两年, 他自己独立点,我们再把他接到身边来。”
周青白了一眼唐庆:“就你的道理最多。”不过心里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唐庆嘿嘿一笑,就儿子那天天穿一身白,像是个守孝的,他还没死呢,就天天这样穿,看着碍眼,不如打发远点,也好让它的周青两人多舒服过两年,等他以后不在这样穿,就把他给接回家。
唐沅拿着唐庆写的举荐信去到太医院报道,太医院的人一看是唐庆的笔迹,立马很热情的招待起唐沅来。
尤其是唐庆信中还说道,唐沅是他的亲传弟子,如若太医院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尽管跟唐元切磋。
唐沅刚进太医院还没过上两天好日子,就被太医院的一众御医们围堵,个个都来请教他的医术,其中还不乏有那些退休了的老御医。
日子真是过得苦不堪言,天天天不亮就要起来跟人家讨论医术,直到傍晚才歇息,看着自己行李中最后的一点私房钱,五两银子,想买个小丫鬟也买不起,半夜还得起来自己洗衣服。
这时的唐沅才怀念起在家的舒坦日子来,家里有爹爹给他洗衣做饭,没事还可以跑到各个哥哥姐姐家中玩耍,这些杂事根本就轮不到他自己动手。
现在他们都出去游玩了,就只剩自己孤零零的在太医院,每天对着一群就只会医术的人过生活,日子真是寂寞如雪啊。
就这样艰苦的过了半年,唐沅终于戒掉了自己爱穿一身白衣的毛病,白色的衣服最容易脏了,每次他半夜起来洗还看不见,有时候第二天起来一看根本就没有洗干净。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在太医院这半年来,他对医术又有了更深的领悟,太医院里有好多好多的医书,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去翻翻看看,大部分都记在了脑子里。
跟着一群爷爷辈的人生活久了,他也开始慢慢的放慢脚步,偶尔有空也会喝喝枸杞泡茶啦,下下象棋之类的,活得像个老人家一样。
终于有一天,打破了他在太医院的平静日子。
“小汤圆啊,爷爷拜托你个任务,你有没有信心做好啊?”这天太医院的大御医将唐沅叫过去说了一番话。
唐沅只是懒散的抬了抬眼皮子,说:“什么事儿啊。”无非就是要让自己帮他找找哪本书里有记载的什么药方,自己现在都快成一本百科全书了。
“太傅家里有一子,时常患病,病时脉象薄弱犹如将死之人,病愈又犹如健壮男儿,太医院这些年下来林林总总一共派出数十位御医都没有将他治好,真是怪哉怪哉,你医术这般好不如也去试试?”把太医摸着自己发白的胡须,笑意俨然你对唐沅说道。
唐沅一下子来了兴趣,立马抖开浑身的懒皮劲,积极的问大御医一要起病历来。
大御医的笑容更甚了,他就知道这小子对这些奇难杂症感兴趣,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别老是呆在这太医院,陪他们这些个糟老头子。
唐沅将病历拿回去研究的两天,准备去太傅家拜访拜访这位公子,因为他从病历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破绽来,这还是他入京以来第一次遇上难题,瞬间充满了兴奋啊。
摩拳擦掌的准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唐沅就来到太傅家的门口,不过等待他的却是一盆盆的冷水。
太傅家的仆人一个个眼睛都快要长到头顶上,看见他那叫一个傲气,更有一个自称是大小姐的泼辣女子,那才叫盛气凌人,众星捧月似的。
他这是在他们家治病,怎么一个个都傻子一样,偏偏满院子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觉得不正常。
唐沅站在太傅的门口,深呼吸一口向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两眼门口的牌匾,确定自己没有进入到精神病院,才放下心来。
向骄傲得跟个大公鸡的门仆说清楚来意后,一个长满青春痘外加麻子的小厮才将唐沅给领进门去,眼神的瞧不起可是让唐沅看得真真的。
“那病秧子怎么不死呢?”麻子小厮一路领着唐沅走,一边还在嘴里嘀咕着。
听得唐沅眉头微微一挑,看来他这个病人的处境怕是有些不妙啊。果然小斯领着唐沅越走越荒凉,与外面院子的繁华比起来,可以称得上是茅草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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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最偏僻的一角,蜘蛛网密布,杂草丛生,就连房顶的瓦片也稀稀疏疏的,墙上还有几个破洞,就这房子能住人?他别怕是走到鬼屋里来了吧。
“到了,进去吧。”小厮领着唐沅到了之后,也没有半分客气,丢下这句话就直径走人。
“呸,什么东西。”待他走后唐沅才朝他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不就是太傅家的一个仆人,看把他眼睛给抬得,好似是太傅家的公子一样,也是他今儿心情好不想惹事,不过就是在他身上撒了些招惹虫子东西,不然要他好看。
唐沅在心里吐槽完,这才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这里真是偏僻得够可以,屋里屋外都是静悄悄的,哪里有什么人存在。
“咳咳~”
突然唐沅听到几声微弱的咳嗽声,声音细小如蚊,如若不是这院子里静悄悄的,他连半分声音也都听不见。
唐沅闻声急忙赶过去,一间破坏的厢房中,一名如玉一般的男子正一脸难受的躺在榻间,努力的咳嗽着。
唐沅走过去给他把了把脉,肌肤冷若冰水,脉相薄如禅翼,脸色苍白不说,舌苔上尽是斑点,如果是不懂病情的人来,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将死之人。
唐沅见他难受,从容淡定的从医药箱中拿出银针来,帮他治病。
“我无事,你是治不好我的。”病人看见唐沅要给他治病,努力的摆摆已经抬不起来的手,苍白着一张脸说道。
唐沅却是不听他那废话,都难受成这样还说自己没事,快速地将他的头上以及后背扎满银针,但是一个时辰过后,却无半点好转。
“这……”唐沅有些尴尬,貌似有点像装b失败啊。
病人却无力的对唐沅笑笑,好似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子的。
唐沅不信邪的将这人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给检查了一遍后,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你…你…是个哥儿?”
“无事,医者无心。”病人难受得苍白的脸上已经渗出斗大的汗出来,还是紧咬着牙关,从牙齿缝间吐出这几个字来。
唐沅彻彻底底的尴尬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哥儿,自己刚才在双贱手还将他全身上下给摸了一个遍,这不就是在轻薄人嘛。
不过作为一名大夫,就该有宽大的胸怀,所以刚才的事儿人家原主都不介意,自己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啦。
可能因为医者之心作祟,或者是出于同情,唐沅原本打算溜之大吉的,不过看到躺在榻间的人,他还是咬咬牙,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枚药丸来给他塞下,又从银针里拿出两只最大的银来天灵盖和脚底板上都扎好。
半个时辰过去后,唐沅才松了一口气,因为病人不在难受,虽然脸色依旧难看,但好歹能把气息给喘匀了。
“谢谢。”病人稍微好了些,他才开口对唐沅道谢。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唐沅摆摆手,表示并不是很在意,心里却微微有些肉疼,这可是他爹做给他的保命丸,一共十颗就给了这人一颗。
“我这里没有仆人,我又有些行动不便,没有茶水招待,还望这位公子谅解一二。”杜霖一边躺着,一边缓慢地说。
唐沅看看四周,明明大御医告诉他这位是太傅的公子,哪有公子能混成这样的,就算是庶子,也不可能如此对待啊。
反正天色还早,自己回太医院也是无事,不如跟这个可怜人聊聊天,也好让他舒服一些,唐沅打定主意后反而不着急走了,坐下来慢慢跟他聊起来。
原来这位病人叫杜霖,不过并不是庶出的公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不过就是命有些苦,一生下来母亲就死掉了,父亲另娶,娶的还是母亲的嫡妹妹,但是他这个后母却不喜欢他。
因为挡了后母儿子的道呗,原本应该她生的儿子为嫡长子,这下被一个哥儿压在头下,她怎么喜欢得起来。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杜霖平日低调得很,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他15岁那年,一场风寒过后就得了如此怪病。
发病的时候浑身冰凉,难受的如有千万只蚁虫在咬,可是不发病的时候又比壮汉都还要健康,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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