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无言以对。
这种事,换做她她也是不肯相信的。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可记得当年春日宴上,我突然赖上你的事?”
萧衡颔首:“自然记得。”
“当年我并非故意赖上你,而是错将你认成了你的胞兄萧野。”裴道珠认认真真,把当年和萧野相识的往事讲了一遍,“你与他同胞而生,都是穆王爷的血脉。因为容貌一样,与你初见时我才那般失态。除了有他作为佐证,萧老夫人不肯让我碰府中庶务,兴许也能作为证据?正因为你不是萧家人,所以连我也成了外人,甚至,甚至因为对你的厌恶,萧丞相还要通过萧老夫人之手,在我饮用的汤药里放避子药……”
避子药……
这三个字如惊雷炸响,震得萧衡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他或许可以否定其他,却无法否定这个自己亲眼见到过的事实。
阿父和阿娘,不允许裴道珠诞下他的子嗣。
世上怎会有这种双亲,除非他们根本就是他的敌人!
罗帐重重,阴影深深。
郎君的面容隐在昏暗里,放在锦被上的双手紧紧攥起,手背上青筋乍现十分骇人。
裴道珠缓缓低下头,迟疑片刻,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不管发生什么……”她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凭着本能在说话,“不管别人如何待你,阿郎只需知晓,我会陪在你身边,富贵也好贫贱也罢,出身名门也好北胡血脉也罢,我都会陪着你……”
这是她第一次用“阿郎”这么亲密的称呼来唤萧衡。
过了很久很久,萧衡平静地起身。
他如往常那般穿上衣冠鞋袜,又对镜整理过仪容,才往暖阁外面走去。
裴道珠卷起罗帐:“你要去穆王府吗?”
萧衡“嗯”了声,推开暖阁的门扉。
刺骨的寒意随着北风涌入阁内,接连扑灭了几盏残灯。
正值黎明之前。
外间还是黢黑,挂在门檐下的两盏青纱宫灯散发出微弱的光,怎么也照不亮郎君的眉眼。
更北的地方隐隐天光初晓,他踏着微光,冒着未知的风雪,背影在九重宫阙中显得那么渺小,不像权倾天下的萧家九郎,倒像是个迷路而彷徨的孩子。
他终于逐渐消失在裴道珠的视野里。
这一日格外漫长。
裴道珠不知道萧衡在穆王府经历了什么,到晌午时分,她听从宫外回来的侍卫们说,穆王爷病入膏肓,半个时辰前驾鹤西去了。
她吩咐宫女准备一桌素菜,然而等到菜肴凉透,也没等到萧衡回宫用膳。
她想了想,决定亲自去一趟穆王府。
穆王府的奴仆都还在,全府上下挂满白绸和白灯笼,踏进门槛便听见一片呜咽饮泣,整座府邸笼罩着愁云惨雾。
裴道珠问了几个人,却都说没瞧见萧衡。
她在府里寻了一圈,撞见问柳正在安排穆王爷的丧事,连忙问道:“郡公人呢?”
问柳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卑职也不知晓郡公人在何处,一个时辰前穆王爷西去之后,他就没了踪影,从房里出来时,只说好好安葬穆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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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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