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灯火阑珊。路灯之下忽然出现一道身影。光影一晃，这道身影突然又消失了。路灯散发出的光一点点掉在地上，砸成昏黄的颜色。江面上十分平静，黑暗之下看不到一点粼光泛动。即便江畔灯火通明，江面也仍然黢黑一片。

    在这透着死气的江边，不少情侣正在缓步慢性。初冬寒意透来，便互相呵气取暖。

    那道身影出现，再没有消失。

    那道身影，就是秦墨。

    很多次，在不同的江畔，秦墨对着不同的人，面对着不同的事件。在江畔总是能够勾起他的很多回忆。

    秦墨低着头看着江面，痴痴的出神。待到周围没有一个人，秦墨突然消失了。

    继而，秦墨出现在一处墓地前。

    这里葬着的，是自杀的赵落华与楚留风。生前二人是好友，是好兄弟，死后也要葬在一起。

    秦墨走到二人坟前，自语道，“我就要离开这里了，走之前，得过来与你们道别。”

    孤独的月光下，只有一个伶仃的墓地。

    “其实我觉得我挺对不起你们的——如果当时我在，你们是不是此刻还能坐在我身边和我开玩笑呢?我只能说抱歉——你们的人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很抱歉我左右了你们的人生。”秦墨坐在墓碑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不过，一直被左右的才算是人生，不是吗?”秦墨说道，“一切都是必然，我逃不脱，也改变不了，对于你们，我只能抱歉——但是你们已经死了，我又能怎么办呢?现在的我，可不是什么狗屁神王。”

    “就算是我现在能够将你们复活，你们也一定不想活过来了吧——这世界，又有什么好留恋的——不过是一堆杂乱的东西罢了——”秦墨自嘲似的一笑，说道，“可笑啊，可笑，这世界真是可笑。一切都是虚无，最好的方式，只能是背离逃避。但再怎么逃避，不都是在这世界之内吗?又能躲到哪儿去!”

    “我即将面对的，是两个我根本没有把握对付的对手，但是我不得不面对他们。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看来都毫无意义，但是大多数时候，我们不都在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吗?”

    “我们重复那些毫无意义的事，并乐此不疲——”秦墨轻轻的敲打墓碑，“我要是也像你们一样死了该多好，那些就算是真的脱离出这个恶心的世界了。但是很可惜，我不能——我还有那么多留念，还有那么多顾及的东西。我不能轻易赴死，我不能——”

    秦墨凄惨的一笑，道，“你们在另一个世界就不要吵架了，千万不要争吵，就算是吵，也千万不要一直说那两个话题。不然容易招人厌烦的。你们死了还有可以一起作伴，倒也快活——”

    秋风一阵，衰草一低。月光一洒，墓地孤伶。

    秦墨起身，慢慢的走离了墓地。

    一个人晃荡在夜色下的秦墨就如同幽灵一般，只是相较幽灵，他更加无神，漫无目的的晃荡着，根本不知目的何在。

    “我应该回去看看她们吗?应该道声别吗?”秦墨自问道。

    “不，不应该，我不应该去见她们见了她们，恐怕我就走不了了。我必须要走，我应该回到七界去，那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对，我应该回去，应该回去——”秦墨一边呢喃着，一边向着孙羽熙在天京的居所走去。

    站在门前，秦墨忽然愣住不动了。

    时间随着秦墨的呆滞慢慢流逝，往昔历历在目。秦墨能看到树下谈笑的众人，能看到院子里练剑的上官夕颜，能透过墙壁，看到睡得香甜的孙羽熙与赵凝嫣。能看到只待一会儿就离开的离，还有高兴的依然。

    秦墨就像一座雕塑，呆呆的站在别墅前，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丝毫呼吸的声音。

    天边红霞起，秦墨缓缓走到门前，摘下右手上的戒指。

    戒指的正面印着一片黑色的翎羽，也就是墨翎的王徽，在里面用小篆刻着一行字:瞬间即是无尽。

    秦墨看着那行字，不由得苦笑一声，道，“瞬间即是无尽，我却连瞬间都得不到——何谈瞬间无尽!”

    秦墨隐隐的探查道有些细微的气息传来，身影一闪，躲在了树后。

    晨曦已经投来，将门口站着的孙羽熙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孙羽熙向前踢了一步，秦墨放在门口的那枚戒指便被踢了出去。在晨曦之下，戒指熠熠生辉，很是显眼。

    孙羽熙上前拾起戒指，仔细的看看了，左右扫视两眼，忽然大喊道，“秦墨，秦墨——你在哪儿!你出来啊——出来见我——秦墨!你这样就走了吗?”

    秦墨喉口一紧，险些冲了出去。

    “你混蛋——你难道不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吗?”

    秦墨一愣——如果是他的孩子，那也应该有五个月了——

    秦墨自从到了天京以后，就没有怎么注意孙羽熙，堕魔之后归来，也是一留即走，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孙羽熙。

    “不行，我必须要走——”秦墨迈出一步，又退了回来。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你出来啊！”孙羽熙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你给我出来!”

    秦墨险些走了出去——

    “你出来——”孙羽熙忽然瘫倒在地，失声痛哭，“我求你，我求求你，你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我求你出来见我一面，只见一面——让我看你一眼——”

    孙羽熙苦苦哀求，但即便是如此，秦墨也不能见她一面。

    “我凭什么说我会承担，我算个什么东西，我承担了什么!”秦墨在心里自骂，“秦墨啊秦墨，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算个什么!”

    “我求求你——孙羽熙喊的渐渐没了力气——”

    秦墨想到她有孕在身，已经迈了半步出去，耳边却传来赵凝嫣的声音。

    “羽熙姐，你怎么了——”赵凝嫣连忙扶起孙羽熙，“我们进去吧，秦墨会回来的，只是现在他还有事——”

    “不，他不会回来了——”孙羽熙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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