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十三一行又在田氏族盘桓了几日就离开了，他们向着来时的路反向走了一段，他们要在宽阔而平缓的河水漫流的浅滩处跨过面前这条青水河，向河对岸西边的渐渐隆起的高原处迈进，去往犬牙的家。其实这里离金十三和茉莉在山洞的家已经不远了，茉莉不自觉地向家的方向望了一眼。金十三看着茉莉笑了笑，道：“想家了啊？这次办完事，我们就回去。”茉莉点点头。

    这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行程，随着天气转凉，他们翻过了一座座高山，开始进入高原。高原上已经开始刮起了冷风，树也变得慢慢稀疏起来，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经常可以看见成群的野生动物或聚集或奔跑着。偶尔也会看到雪豹、熊等大型食肉动物孤独地游荡。

    之前茉莉为每个人准备的厚皮袄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这天他们刚刚翻过一个山坡，遇到了一大群放牧牛羊的人，骑着马，穿着皮袄，披着毡子，戴着皮帽，带着牧羊狗。

    如此近距离看着大群的牛羊从身边跑过，茉莉和雁儿都兴奋地拍手叫好！只有犬牙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们族人的牛羊比这多得多呢！”一个骑在马上穿长皮袄，帽子上插着鸟羽毛，看着很彪悍的放牧者听见这话，回头睥睨着犬牙，看是一个孩子就没有说什么。

    金十三拍了一下和他同乘一骑的犬牙的肩膀，示意他不可多事，然后冲那放牧者笑笑。放牧者本已走开，见金十三冲自己笑，又调转马头回来，道：“你笑我吗？”

    金十三连忙解释道：“哦，不是。我是和你打招呼！”

    放牧者不以为然道：“打招呼？你认识我吗？”

    金十三不好意思道：“不认识。”

    放牧者道：“你不认识我和我打什么招呼？你明明就是笑话我，你的娃娃已经说了，我们族的牛羊没有你们的多。”

    犬牙接住话头道：“我不是他的娃娃，他没有牛羊，只有马！”

    金十三道：“是，我们没有牛羊，只有马！”

    放牧者听了这话，好像还不相信，对犬牙道：“你不是他的娃娃，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犬牙道：“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你管不着！”

    放牧者道：“你小小年纪，嘴还挺硬，吃我一鞭子，看你嘴还硬不硬！”说着挥起皮鞭就向犬牙抽来。

    突发变故，惊得茉莉和雁儿都尖叫起来。眼看鞭稍即到眼前，金十三伸手接住，夺下了放牧者的皮鞭。这一下放牧者一时愣在当地，他以为金十三要反抽自己，岂知金十三把皮鞭直接扔还给他。

    放牧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道：“兄弟，真有两下，我刚才是逗娃娃玩的，别放在心上。”

    金十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放牧者道：“要不这样，这天也怪冷的，那么大老远在路上跑，一定饿了，到我们的毡房烤烤火，吃点东西？”

    在金十三看来，其实游牧者思维都是很简单的，他们的防备多半来自于怕被伤害，当他们发现对方没有恶意的时候，他们的友好就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本来茉莉不愿意接受她不喜欢的人的邀请，但在金十三的劝说下还是勉强去了。

    草原上的部落里，热闹非凡，一个小小的毡房里挤满了人。刚才那个放牧者名叫羊大，是他们族人的首领，他们部落就叫做羊。羊大让金十三、茉莉一行都坐在他的身旁，招呼他们喝酒、吃肉，极其热情。

    这时候毡房里进来三个彪悍的男人，他们听说金十三空手夺了他们首领挥击的皮鞭，他们想见识一下金十三的本事。因为在这一带草原，他们首领皮鞭的功夫可是赫赫有名的。金十三转头看了羊大一眼，羊大并未阻止来人，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金十三知道这是羊大安排的想继续摸下他的底，就爽快地站起来，所有的人都欢呼着往外走，看热闹。雁儿和犬牙也开心地跟着人群起哄，只有茉莉心里急的要命，生怕对金十三不利。

    羊大建议使用摔跤的方式来决定胜负，人们都欢呼着同意，这时候茉莉才稍微松口气，知道这不过是男人们角力的游戏，不会造成身体伤害。金十三对那三个汉子道：“外面风大，天气也冷，为了让大家在外面少冻一会儿，你们三个人就一起上吧，速战速决。”

    这时候围作一圈的人们突然安静下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勇士听见这样刺耳的有点轻蔑的话会作何反应。那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本来挂在嘴角的微笑都僵硬在脸上，瞬间变成扭曲的愤怒，一起怒吼着向金十三冲来，这已经不太像摔跤而是拼命了。金十三其实是故意这样做的，他就是要在瞬间征服这三个人，在这族人面前立威，以便在他带着身边的人安全离开以前没有人敢对他不利。但这话却让茉莉好容易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三个大汉是在他们自己和围观的人们高涨的呼喊中冲向金十三的，是在人们惋惜和感同身受的痛苦叹息中几乎同时摔在地上的，甚至有一个还摔出很远，直滚到围观人群的脚下，三个人很久都趴不起来。人们没有怎么看清楚金十三是怎么把三人摔倒的，他们第一次见到力气如此之大，又速度如此之快的人，这让人们对金十三的崇敬里生出了恐惧，因为他们觉得这不是人所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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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大汉在之后站起来之后，他们的愤怒已经完全变成被制服后的安静和谦卑。羊大走到金十三面前大声夸赞着，引得人群再一次对着金十三欢呼起来，那是发自内心对强悍武力和对拥有着武力的英雄式人物的崇拜。

    羊大拉金十三走回毡房，变得更加殷勤招呼，他们的族人也都纷纷进毡房敬酒。后来酒喝得越来越多，直到把金十三喝得烂醉如泥。

    金十三被茉莉推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毡房里除了他们四人就再无他人。雁儿和犬牙早就倒在茉莉身旁睡得十分香甜了。茉莉对金十三说道：“你也真能睡着，喊你半天都喊不醒。”

    金十三看着茉莉焦灼的表情，问道：“怎么了，茉莉？”

    茉莉道：“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觉得那羊大有什么问题。”

    金十三道：“你过于忧虑了，没事就睡一会儿，明天一早还赶路呢！”

    天亮的时候，金十三再次被吵醒，是羊大又让老婆拿着食物，酒，洗脸的水过来了，他自己也一起跟着招呼他们吃早饭。金十三架不住首领羊大的热情，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就已经再次被酒灌得晕晕乎乎了，旁边的茉莉是干着急没办法。最后还是金十三执意要上路了，才停止了这顿丰盛的早餐。

    羊大推三推四地不想让金十三走，最后才说出心里的话。因为羊大看见金十三如此年少就有这般本事，而且品行端正，做事沉稳。有心与金十三结交，让金十三留下和自己拓展疆土。虽然他们族人的财产共有，但他可以让大家心甘情愿拿出自己所得的一部分供养金十三。金十三显然拒绝了羊大的要求，羊大虽然失望，但也在预料之中。

    眼看这样的结交条件吸引不了金十三，羊大提出第二个要求，就是和金十三认作兄弟，金十三倒是痛快答应，因为他知道羊大虽然不是他喜欢的人，但也不讨厌，他所有的行为实际都指向一个目标，就是在周围林立的强大氏族的夹缝中立足，求得自己族的进一步发展、壮大。羊大非常高兴，两人当着大家的面，很有仪式感地喝了混合两人鲜血的酒，羊大的族人看到自己族长有了这样的厉害兄弟大家也很高兴。由于金十三按照地球人的年龄比羊大小的多，所以他认羊大为哥哥。

    羊大作为哥哥，送给金十三他们许多吃的、喝的、用的，因为东西太多，茉莉一再地婉言拒绝，说拿不了了，羊大干脆送给他们一匹马驮着。还送给雁儿一只刚刚断奶的牧羊狗的小狗崽，这是雁儿这一路最开心的事情了，从此一路雁儿终于有了自己操心的事情，一会儿要给狗喂吃的了，一会儿又是给狗喝水了。热情的羊大带着他的族人一直把金十三一行四人送出很远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金十三和茉莉几次劝他们回去了，羊大和他的族人都说：“再送送，反正我们是游牧，到哪里放牧都是一样的。他们的不愿离去，倒是让金十三和茉莉很感动。

    在最后要分手的地方，羊大对金十三说：“我们族本来是犬族附属的小族，每年都要向犬族进贡。我们族的人数少，以往为了和更西边的氏族对抗，我带着自己的族人替犬族征战多年，很多青壮年都战死了，以至于我们族人口总数增长很慢。后来犬族首领念我有战功，免去了我族每年的进贡。但老的首领死后，新首领的政策却变了，不但要我们进贡还增加了一半的进贡的数量。我们族人不愿意，所以我就带着族人向西边更远的地方放牧，以躲避犬族的追踪。这里属于犬族和另一大氏族交界的空白区域，由于这里是死角，没有拓展空间，两大氏族都不愿意来，算是留给我们喘息的生存空间。如果你见了犬族首领，可以不用提起你遇到我，如果被问起，你可以跟他们说我们是兄弟的事，其它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金十三答应着，就和羊大及他们族人挥手告别了。他从羊大嘴里的话，听出了一个氏族管理者所要考虑的事情，真的是不简单，也对羊大开始有一种敬意，那是对能够承担责任者的敬意，他觉得羊大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他会有一个带领族人发展壮大的属于他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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