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华庄园的门岗,也算见多识广了,不管什么人都敢拦在门口。
但是他俩听说,来的是外国友人,心里也忍不住一惊:南新罗人哎,要考虑国际影响的。
国家对外国友人的态度,大家都知道的,这个无须赘述。
俩门岗不敢做主,直接对讲机通知冯总。
冯君一听恼了,“只要他们没有搜查证、逮捕证,一律晾在外面,这儿是我家!”
门岗的声音有些颤抖,“来的是招商局的,说是人家仰慕华夏文化,想要跟您交流。”
“我就是个文盲,没有跟别人交流的资格,就不给华夏人丢人了,”冯君把对讲机往沙发上一扔,“尼玛……什么玩意儿。”
今天来的,是招商局大局长,叫赵文章,见到山门迟迟不开,就恼了,“你俩不开门,承担得起后果吗?”
两个门岗有心维护冯总,奈何对方太强大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领导,这儿是私人承包的地方,我俩也是打工的,你何必难为我们呢?”
“不知道顾全大局是吧?”赵局长的脸色越发地黑了,但是还偏偏不敢大声说话,他身后还有外国友人呢,“欺负招商局庙小?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把你们山门推了?”
矮个儿门岗不高兴了,“您要想砸我们饭碗,那我们也无力反抗……那您找人来推吧。”
说到底,跟着冯大师混,门岗的底气也足了一些。
赵局长闻言大怒,正要发作,猛地看到山路上来了一辆摩托,于是冷冷一笑,“还是有明白事儿的,你俩……学着点儿。”
俩门岗对视一眼,回头一看,齐齐愕然,哎呦握草……怎么来的是高强?
高强把摩托停在了三百多米外,从车上取下来三脚架,直接扛到了一号泵的亭子上,支起了三脚架,还放上了一台摄影机,镜头直对山门。
俩门岗眼睁睁地看他完成了所有操作,然后转过头来,一脸的如释重负,目光也变得颇有几分玩味——你不是要推山门吗?推吧。
赵局长见状,眉头微微一皱,沉吟一下,反而是调整了一下心态。
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没可能有笨蛋,他可以对两个门岗大呼小叫,但是当洛华庄园也表现出明显的敌意的时候,他就要掂量一下了。
洛华庄园的主人是亿万富翁,甚至可能身家过十亿——好吧,这个并不算特别重要,官本位的社会,钱再多,在权力面前也屁都不是。
问题的关键在于,洛华庄园跟袁子豪走得很近,那可是京官,退了也是在京城。
朝歌人可以不在乎袁子豪,但是因为他们追求的是利益,郑阳求的是政绩和zheng治正确,还真的是不想见到老头子歪嘴。
赵文章沉着脸想一想,抬起手来,冲着亭子里的人招一招。
高强也不含糊,见到他招手,又摆弄一下摄像机,然后走出亭子,骑着摩托过来了。
他将摩托停在门后,支好车走过来,看着赵局长冷冷发问,“什么事?”
赵局长还是想拿一拿架子,于是抬手一指亭子里的摄像机,黑着脸发问,“什么意思?”
“你管我什么意思?”高强脸一黑,硬邦邦地回答,他本是复转军人,还是以中医打假为己任,脾气怎么可能太好?“这地是冯总承包的,我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赵局长装逼不成,反倒被噎了一个半死,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对方说话太多,发现了新的情况,“你这口音……京城的?”
“是京城的,”高强也不隐瞒,他冷冷地看着对方,“就算我是郑阳人,你也没权力对我指手画脚,明白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赵文章有点生气,很想这么问一句。
不过,他也只是想一想罢了,这种局面,他不可能冲动,“你跟袁老怎么称呼?”
“我跟老爷子一家一起来的,”高强下巴微扬,气场十足,“我喜欢这儿的风景,打算常住,顺便帮着种种树。”
赵局长愣了一下,脸上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来,“那欢迎啊,郑阳欢迎你们这些志愿者,不过你既然是来自京城,应该也知道,管理地方,有时候是要讲个大局感。”
“讲大局感,没错呀,京城也讲这个,”高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是你跟我说这个……有用吗?我只是帮冯总干点活。”
“唉,这位小兄弟,”赵局长叹口气,一指岗亭的背面,“咱去那里抽根烟,聊一聊成不?”
这有啥不成的?高强的脾气不算太好,但是他不可能替冯君得罪人,于是两人躲在阴凉地聊了起来。
赵局长把前因后果一讲,“……你既然认识袁老,肯定知道,冯总是有能力治好植物人的,而这位受伤的南新罗友人一旦痊愈,会在郑阳投资建厂,省里也高度关注此事。”
高强耐心地等他说完,才摇摇头,“首先,袁老怎么治好的,我并不知情;其次,冯总本人没有行医资格证……”
“行医资格证这个好说,”赵局长直截了当地表示,“我们可以借一家诊所给他用,这算是中医护理,无证也不会有人追究。”
“你这个人懂不懂礼貌?”高强的眉头一皱,“能听我把话说完,你再说吗?”
赵局长的嘴角扯动一下,他只当对方耐心听自己说话,是听进去了,合着人家是素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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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强接着说话,“第三就是,冯总就算治得好植物人,他也没有必须出手的义务。”
“你这么说,我非常不认可,”赵局长正色发话,“招商引资不仅仅是郑阳的事,也是咱们的国策,这个大局是必须要讲的。”
高强报之以冷笑,“呵呵,南新罗的招商引资你也敢信?税收优惠政策结束之后,你确定他留得下来?”
这话其实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不过既然是京城口音,这么说话就很正常。
赵局长也颇为无语,南新罗在这方面的口碑,实在不怎么好,曾经有大批的南新罗企业,在税收优惠期结束的节骨眼,跑了一个精光。
这事儿别说内参,连社会上的报纸,都报道过。
他也不想跟对方讲眼界,所以只能说,“你也知道,跟市里打招呼的葛总,是郑阳举足轻重的投资者,这个面子,市里是要卖的。”
高强也听说过葛总其人,此人的投资并不仅仅限于郑阳,在多个省份都有大手笔的投资,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虽然工资不高劳动强度不小,但是解决了太多的就业。
此人在华夏的影响力极大,就算是袁子豪没退的时候,见到这人也要客气几分。
不过高强对这人的印象并不好,他冷笑一声,“你们卖他面子,关冯总什么事?他投几十个亿建工厂是投资,冯总投几个亿植树造林,就不是投资吗?”
投资几个亿,和投资几十个亿,能是一回事吗?赵局长心里冷哼一声,这是数量级的差距。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他也不想得罪人,“话我已经说明白了,我建议你跟冯总说一声,能做朋友的,何必推到对手那一边?”
高强也没想到,此事里还涉及了一个葛总。
要不说那沈秘书操蛋,他完全可以先点出此人,再跟冯君继续谈,但是他偏要先小小地刺激冯君一下,搞得事情没办法谈了,自然也就不用再提葛总了——再说也是白搭。
这种小伎俩,连臧市长都没意识到。
高强对葛总的印象不好,但是他不能保证冯君会是什么态度,所以他也只是无所谓地笑一笑,“南新罗不是有韩医的吗,找中医凑什么热闹?”
赵局长感觉到对方有点虚了,所以借机施加压力,“这样,咱们也不能让南新罗友人一直等着,先把车放进去怎么样?”
高强懒洋洋地回答,“只有冯总有权力放车进来,你跟我说这个没用。”
赵局长站起身来,“看来得跟袁老打个招呼了。”
“那你去打招呼呗,”高强目送他离开,不以为然地发话——大师不想放人的话,袁老说了也不管用。
不过他的话是这么说,出现了新情况,他肯定是要给冯君打个电话汇报一声。
冯君一听是葛总跟市里打了招呼,冷笑了一声,“他姓葛我姓冯,凭什么我要听他的?”
别说高强,冯君对这个人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他对葛总并不陌生,毕竟此人在鹏城,也曾经有过巨大的投资,鹏城不缺乏他的传说。
撇开鹏城不说,只说葛总在此地的投资,固然可以说是他选择了郑阳,但是同时,又何尝不是郑阳成就了他?
他投资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纯粹是以量取胜,利润低微,对工人的盘剥也格外地狠,工作强度大,工作时间长。
对葛总来说,生产成本必须严格控制,否则就赚不到钱了,但是对工人来说,如果有别的选择,绝对不会选择去他的工厂。
此人在海外投资的工厂,可以成为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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