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这时才陡然想到了刘文昌打话。
没有错,股市瞬息万变,在交易所之外,价格的涨跌是滞后的,因为人对信息的接受能力,本就具有滞后性。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在这里,他看到了铁路公司的价格,在疯狂的变动。
稍稍迟一些,价格就可能刷新。
那么如何快速的进行交易,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而唯一解决的办法……似乎也只剩下了纸钞了。
除非……你压根不打算买爱股票。
可是……李沁左右张望着来此的人,这些人一个个如痴如醉的看着那巨大的面板上,不断刷新的挂牌价格,价格的每一次涨跌,都在牵动人心。
你若是让这些人,以后不再买卖股票,不再去关心价格的涨跌,这……无异是痴人说梦。
可即便如此,虽然想明白了这个关节,李沁也知道,一个新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从前声名狼藉,现在让大家拿着真金白银,去兑换成一张张的纸票,这换做是谁,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不久……
辽东矿业的牌子,终于开始挂了起来。
当然,现在只是暂时交易的状况。
因为辽东矿业还未正式开始发售。
不过……现在已经开始招股了。
这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预售的市值,居然三亿两纹银。
许多人吸了口气,议论纷纷。
“怎么这么高,这价格……比当初铁路还高,可这铁路,毕竟利润极高,那辽东的矿……现在铁路还未修好,储量……也还没有眉目,只说在几个卫,发现了大量的露天煤矿和铁矿……就这……便想估这么高的银子?”
许多人摇头:“不值,不值,得买铁路,铁路……好。辽东郡王这一次,是想钱想疯了。”
大家纷纷点头,觉得确实高了。
此前有人预估是三千万两,五千万两,比较大胆的,则估价是一亿两。
可是三亿……简直就是开玩笑。
“总值三亿,说是要放售出一亿股,这便是融资一个亿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银子买它?”
“哎……就算折半,我也觉得风险太大,你看,铁路那边,又涨了。”
这矿业一放出来,立即遭到了许多人的白眼。
人都是有路径依赖的,铁路股已经创造了神话,人们更愿意相信,铁路还能继续一飞冲天。
至于这矿石……终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估值这样高,何况这天底下,也不只是辽东有矿。
人们七嘴八舌,很快将目光挪开。
不过显然……辽东矿业并不急,它标明了发售的时间,就在正午。
现在时间还早。
倒是这个时候,有人惊呼道:“快去,快去看,有人拿着银子去换纸钞了。”
消息一出,立即有无数人跟着去看热闹。
原来是有人将金银一车车的拉到了那兑换纸钞的地方。
那地方……其实就是个钱庄。
车子一拉到,立即开始有许多的账房先生忙碌,这些人都是专业的,这一车车的金银入库之后,随即便开始观察成色,同时火速进行清点。
方才虽也有零零散散的人,兑了一些钱钞,可毕竟都是小打小闹。
大家都不傻,这事儿风险太大,再如何说破天,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很快,便见一个儒生模样的人,背着手,被钱庄的人请进去。
这一下子又炸开了锅。
李沁立即认识到,方才进去钱庄的人,正是刘文昌。
耳畔,人们议论纷纷:“那人是谁,居然这么多车的金银,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这样的人……居然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跑去兑换纸钞。”
“不会是……新县他们自己的人吧……故意如此……莫非是想……”
“嘘……俺得说一句公道话,虽说这纸钞让人有所疑虑,可辽东郡王断然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以为郡王殿下和你一般,干这下三滥的勾当?”
“那人……我竟有些认识……”
“哪个?”
“方才进去的那个……”
“是谁。”
“我不好说,应该是看错了,不,是肯定看错了。”
“到底是谁,你为何支支吾吾……”
众人都朝着一人看去。
而那人,则露出扑簌不定的样子。
这一下子,大家反而急了:“你倒是说呀,到底是谁。”
连李沁也来了兴趣,这不就是刘文昌吗,怎么……
于是这人在众人的逼迫之下,才期期艾艾的道:“应该不是他,此人……像是刘家公子,不过刘家公子,怎么会抛头露面,干这勾当呢?”
刘家公子……
这一下子,许多人更加狐疑了:“哪一个刘家。”
这人咳嗽一声,压低声音,只是这压低的声音,却恰好有人能听见:“还能有哪一个刘家,当朝内阁大学士,刘鸿训!”
此言一出……
到处都是吸凉气的声音。
刘公……
在朝中,刘鸿训这内阁大学士,就已经很吓人了,这百官不知多少人想要巴结他。
而在这交易所里,那刘公,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那真是天上的月亮一般,闻名已久,可说难听一点,结交?那是想都不用想,就算人家门前的一个门房,看着大门的,那看大门的门房会正眼瞧你一眼吗?
这身份地位的差别,真是天差地别,已经到了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地步。
“是他?怎么可能……”
“看着像。”
“刘公的公子做买卖?还如此大张旗鼓,哈哈……真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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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议论纷纷。
而李沁的脸色已是变了。
他原本猜测,这刘文昌或许是某个颇有地位的人。
可现在……他根本无法想象,内阁大学士的公子……
自己和他……竟是朋友。
难怪他一丁点也不谨慎。
什么破家县令、灭门知府,这两个听起来让人闻之色变的人物,到了人家的爹面前,配给人家爹擦鞋吗?
李沁一时之间,竟是张大眼睛,整个人都懵了。
耳畔,还有人议论,到底是不是刘鸿训府邸上的,可李沁此时却已可以确定了,这身家,这气度,这恢弘的口吻,十之八九,可能真的是……
那刘文昌却已经没有什么避讳了。
跟随他一起进钱庄的管事忍不住擦着额上的汗,不禁道:“公子,这事让学生来处置就好,公子还是少抛头露面,传出去不好听。”
“没什么不好听,这是我爹准了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害怕别人看了笑话,可我既然打算从商,迟早还会有人知道,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这样的话……至少……也可堂堂正正,将来刘家发了家,大家也是亲眼看到我在做买卖,至少不敢说我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管事的只好点头,随即道:“咱们真换了纸钞?”
“换,一个子也不留。”
“可没几个人换的。”
“那是别人。”刘文昌道:“你啊,不要总操心了,你放心,我并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跟人豪赌,我是看准了的,我看准的这事,不会有错,我不但要换纸钞,还要第一时间,狂购新股。”
“这……”这管事的一时无语,说实话,他或多或少,也在关注着这里的行情。
当初卖掉铁路公司的时候,他就有点不乐意,因为……大家都看好铁路公司。
至于新股,那远在辽东的地方,毕竟还是不靠谱,而且新股的估值,确实划不来。
“可我见这里的人,十之八九,还在谈论铁路……”
“张叔。”刘文昌语重心长的看着这个自小看自己长大的管事,道:“做买卖,这买卖无论是什么,有一样东西,却是至关重要的,那便是切切不可人云亦云,一定要有自己的思考,需有先见之明。当所有人都在议论铁路公司的时候,我不敢说……这铁路公司有什么风险,却也证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肯买铁路公司的人,大抵都已经买了,一个人人都持有的股,吸纳了多少的资金,这天下的金银,是有数的,不是凭空变出来的,现在这样的市值,已经远超它的实际价格了,虽然我也相信,以后它还可再涨一涨,可我拿这么高的成本,去赌它再涨一些,又有何用?”
“可是矿业不同……”
这张管事却还是哀叹连连,但是他知道,这少爷执拗,自己说不动。
两个时辰之后,这钱庄的人居然很快就将账目给算了出来。
有掌柜亲自出来,拿着足足一个大皮包的纸钞,笑呵呵的道:“总计一百五十九万七千两……”
“这样快?”刘文昌一脸诧异:“一百多万两真金白银呢,还以为没有十几个时辰也点不完。”
这掌柜的面带笑容,自豪的道:“咱们这张记钱庄,可是专业清点的,讲究的就是效率,上上下下所有人,那当初,可都是跟着邓指挥使同知抄过家的,一个个都是此中的好手,什么金银,到了手上……无论是成色还是大致的份量,还有这算术,个个都是天下最顶尖的,你在外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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