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其他属官纷纷站起来，你一眼我一句的沉声怒喝。
刚刚没站出来，是因为二人对话只是徐养望的事。
可现在陆焦说他们汤州官吏克扣将士的赏赐跟抚恤，那就是大家的事了。
这个罪名要是承担上，那这里所有人都得遭受牵扯。
“哪还需要什么证据？”
陆焦冷笑道：“你汤州府军军士已经有人跑到大帅面前告状，抚恤与赏赐未曾发下去这也是事实而已。”
“就凭这一点，就敢断定我汤州克扣将士抚恤赏赐？”
有人面无表情的开口。
陆焦当即昂首挺胸，“难道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
徐养望猛然出声，抬手示意其他人坐下，然后看向陆焦嗤笑道：“其一，此乃我汤州政务，你与你的大帅无权插手。其二，汤州折冲府之所以到如今也没有下发抚恤与赏赐，是因为本官在命人一一勘验、核准，待到完毕后才会统一发放。其三，你说折冲府将士跑去大帅面前告状？
呵呵……朝廷赏赐抚恤，为何要去寻他告状？
难道这赏赐与抚恤是他给的？
这般拉拢士卒之心，是为何故？
你们究竟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究竟把陛下的圣旨跟朝廷诸公的政令当成什么？”
看着义正言辞的汤州刺史，陆焦一下词穷了，憋了半天这才又憋出一句，“大帅一走，你们肯定不会发放将士们的赏赐与抚恤，所以大帅才……”
话说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因此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少错漏，有太多可供对方辩驳训斥的地方。
徐养望见此，当即再次冷笑出声，不过却是没再抓住错漏乘胜追击，像是不屑一般挥袖落座。
“好茶……”
刘集仁悠悠感慨一句，这才不咸不淡道：“陆大都督，本将到是觉得徐大人说的不错，在理。你还是莫要胡搅蛮缠了。”
我胡搅蛮缠？
我……
受到本该是队友的刘集仁补刀，陆焦气的浑身都在抖，指着刘集仁道：“我等可是奉帅令而来，你怎么能这么说？”
“本将为何不能这么说？”
刘集仁撇了撇嘴，“本将只知道帅令之上，还有朝廷的政令，还有陛下的圣旨，还有国朝的制度。容不得一人一令来撒野纠缠。”
“好！说得好！”
徐养望抚掌大笑，“刘大都督说的真好，果真不愧是忠心为国的勋贵子弟，这才是公侯之子该说的话。”
说着他看向陆焦，“陆大都督，你也是长安勋贵，家里也是为国效忠几百年的侯门，怎么就会被一村……被旁人所蛊惑？当拎清自己的身份才对。”
二人一唱一和，陆焦就知道，自己彻底败了。
不仅失败，还败的一塌涂地。
知道再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只会自取其辱，于是陆焦当即冷哼道：“既然如此，本将就只能回去如实复命了。”
说罢理也不理众人，当即转身就走。
见此，刘集仁亦是起身准备告辞。
不过徐养望却笑道：“刘大都督何必着急回去？去了怕也只是惹那村夫的痛骂。不如就暂且留在本官府上，本官养了一支舞姬，虽说比不得长安中的，可在这汤州却也算不俗。还想请刘大都督鉴赏一番。”
本来打算离去的刘集仁听到这话，转念一想觉得说的没错，这样回去指定要受那小子的气，还不如留下来。
于是当即拱手温笑道：“世叔何必如此称呼，折煞晚辈了。”
“哈哈哈……”
徐养望开怀大笑，“既如此，那老夫也不再客套，就称呼贤侄了。贤侄不如就留下来？老夫就不信，那村夫能奈我何！”
想起面前这人的出身，刘集仁当即从善如流的拱手回应，“长辈所请，晚辈岂敢不应。”
“好，来人啊，府上有贵客，速摆宴席，歌舞伺候。”
看着热情招呼的徐养望，刘集仁也觉得松快的不行，想到一会就要见到的舞姬，憋了数月的身体不免就有些火热。
只是……不知为何，他刚刚脑海里突然浮现赵隶当初在定军关点将台的一幕。
面无表情，当着无数将士的面，将刀子一点一点插入秦定邦的背脊……
心头一寒，等再次回神，就看到十分热情的徐养望。
‘呵，自己胆子真是小了。’
‘如今战事已毕，那些事也都处理干净，他又能如何我？’
‘再说了，眼下本来就是他不占理，自己何必再跟着他。’
如此一想，他当即将一切都抛之脑后，美滋滋地等待这徐府的舞姬上场。
‘这都叫世叔了，一会岂能不用这些舞姬热情招待自己？’
‘希望这些舞姬能看得过去……’
府内众人欢声笑语，而行至府外的陆焦却是脸色阴沉无比。
有亲兵上前询问，“三郎，怎地了？”
这些亲兵都是他赴任时，他爹从府上抽调给他的部曲。因此才是如此称呼。
自家人，用着放心。
说起来长安城勋贵之中，谁家没有部曲？那些自家的田地上的庄户，可都是以他们这些主家为尊的。
“事没办好！”
咬牙吐出一句，陆焦翻身上马，就欲带着人出城。
到是刘集仁麾下的亲兵忍不出上前询问，“敢问陆大都督，我家……”
陆焦在马上拎着马鞭，看着询问的刘集仁亲兵，忍住了挥鞭发泄的心情，毕竟针对一个部曲，并不能给自己找回面子，还只会落得一个小肚鸡肠的恶名。
于是他只是冷哼道：“哼，在府内快活呢。”
说罢理也不理，双腿一夹马腹，带着自己家的部曲奔向长街。
府外剩下的亲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就在他们商议着是不是要进府一探究竟时，府内那管家却是再次走出来，笑道：“你家大都督留在府上做客，几位也进来享用一些饭食，歇息吧。”
做客？
想起刚刚愤愤离去的陆焦，几个亲兵更加困惑。
两位大都督不是奉帅令来问罪的吗？
怎么这一会功夫，一个出来一个留下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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