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虎所部先锋,执行起赵隶的命令,可谓是丝毫不打折扣。
沿途所至,一旦发现贼人有乱举,擒下后势必严刑拷问,纠察其家其族。
而后发兵赶至,屠灭垒尸。
这般铁血手腕之下,洗罪军北上再无丝毫阻碍。
凡临大水,必有官吏全力配合,早早备下船只。
凡将补给,一应补给亦是预备得当,再无丝毫不妥。
甚至一些险要之地,当地官吏更是下了死令,让麾下青壮捕快日夜巡视,直至确保大军通过。
没有人,敢拿自己项上人头来赌。
虽然赵隶未曾斩过一个官吏的脑袋,可其境内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京观,却比任何警告都要管用。
丽水河畔。
旌旗猎猎,浩荡若流。
赵隶面无表情的站在河边,身后各部主将披甲而立。
旁边一名脸色惨白的知县不住擦汗,“大帅明鉴,早在数日之前,下官就令人征用境内所有船只,只是小县着实无有太多船只可用。眼下已经是下官拼命所得……”
看着一条条载满士卒的船只渡河而去,赵隶平静道:“大军先锋行进此地,未曾发现逆贼行迹,这说明大人治下百姓还是安分守己的。
能有如此船只可用,够了。”
‘没嫌少……’
这知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挤出微笑道:“大军渡河尚需一会,下官卑下一些酒菜,想为大帅送行。毕竟大帅北上,抗敌救国,实让下官敬佩之至。”
“酒菜就不必了。”
出声拒绝,赵隶拧眉道:“沿途本帅行径之所,立下贼人高冢九座,此皆不得已而为之,尔等父母官当好生安抚百姓,使其明了实情。”
“是是是,大帅说的是。下官一定会与百姓分说明白,不让他们误会大帅。”
“误会?”
赵隶摇摇头,叹气道:“上船。”
“喏!”
……
长安,皇城,甘露殿。
李泾眼底微青,坐在椅上叹气道:“国舅送来的情报,诸位爱卿怎么看?河东会不会有西域精骑?”
“不大可能。应当是顾贼麾下所诈。”
张安正率先开口,“自西域远绕河东,沿途何止千里,举全国之力千里奔袭,为他顾淮直谋反?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
“朕也觉得不可能。”
松下一口气,李泾拧眉道:“国舅所率洗罪大军,不日便可入京畿之地。届时局势应当会稍好一些吧?”
“这是自然的……”
张安正点点头,旁边孙碌却是猛然起身,咬牙道:“陛下,张相!我们不能在这般下去了。到了更改战策之时了!”
闻此,李泾默默看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开口。
“如何改?”
张安正扭过头,皱眉询问。
“战事至此,诸位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散兵而守各大关隘,乃取死之道。”
孙碌咬牙道:“顾淮直攻一次长安,各地便疲于奔命的聚兵,如此下去,就是长安不失,关内诸军也迟早被其生生消耗殆尽。
趁我军折损不多,尚有一战之力,应当合兵一处,寻机与顾淮直决一死战!”
“万一……败了呢?”
张安正幽幽道:“一旦关内诸军战败,纵观天下也再拿不出一只精锐来了。哦对了,国舅爷带来的三万洗罪军到勉强可用,可又于事何补?
倒不如继续维持下去,举全国之力同顾淮直耗下去。就凭他一隅之地,如何比得了我泱泱大唐?”
“话虽如此,可本官以为,此皆一厢情愿。”
孙碌肃声反驳,“顾淮直兵锋如斯,我军避其锋芒倒也在情理之中。可眼下这仗打多久了?若是一味躲避,只会被其寻机逐一吞噬,一旦等关内可用之军被瓦解过半,届时便是想拼一把也再无实力了。”
“那好,本相问孙大人,您心中可有这一场存亡之战的主帅人选?”
张安正起身,悲悯道:“满朝上下,可有人担得起这般重责?可有人有指挥千军万马之能?可有人敢说,率军一搏,可安天下?!
当下之法,的确软弱。可何尝不是稳妥老成之谋?
万一听你所言,聚兵一处一决生死,败了怎么办?”
“国舅难道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孙碌瞪眼道:“国舅领行南大元帅,南下不过几月便灭了方春阳。如此帅才,岂不可用?”
果然说的是他。
张安正重重一叹,“方春阳能跟顾淮直相比吗?国舅爷平南定乱的确不俗,可那隆州定乱一仗究竟如何胜的,你岂能不知?
国舅爷,还不到弱冠之龄啊。”
其实还有一个顾虑,张安正没有说出来,也没法说。
那就是再用赵隶,若是败了自然万事皆休,可若是胜了,让陛下怎么想?
平南定乱已是大功一件,若是再加上救国安天下的功劳,且举国上下所有精锐皆在其麾下效过力。
这是何其可怕的一件事?
功高盖主,绝非儿戏。
“张相,你不必如此。”
李泾终于开口,只见他站起身,幽幽道:“若使国舅为帅,能胜顾淮直否?”
闻此,张安正心头一震,看了眼李泾,迟疑许久终是苦涩道:“老臣看不透国舅,在他身上看不到有丝毫统帅之能。可偏偏他平了南乱,虽说是大梁山之功,可……”
“知道了,等他回京,朕与他好好聊聊。”
略显疲惫的摆摆手,“都下去吧,关内大军究竟是攻是守,再议。”
闻此,几位大臣纷纷起身告退。
待到他们离开,李泾这才喟叹道:“想我大唐开国之时,六位大帅,数十位能将,敢领军陷阵拼杀者,不下百数。但使一人今朝安在,朕何须空有大军,眼看贼人城下逞凶?
当初吴国公与宋国公为争帅位,在太祖皇帝面前大打出手。可现如今,竟是满朝武将避帅印,无有一人敢领军。何其可笑?何其可悲?何其……可恨!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若是吴国公开眼,见到那不惜打断自己腿也要避帅的子孙,又该是何等心绪?”
一通感慨后,李泾重重闭上眼。
当日朝堂之上,他欲选行北大元帅的场景,着实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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