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县往西有一三丈河，说是三丈，其实最宽也才堪堪一丈，不过这已然是岭南少见的河脉。
靠着这条水脉的滋润，涂山县境内也有为数不少的田亩。
擎着行南大元帅旗帜的车马仪仗，就靠在这三丈河一侧的高坡上。
赵隶端坐在车马中，幽幽望向远处正在赶来的人。
“其他地方也都准备好了？”
听到询问，一侧坐在马上的景云龙微微颔首，“牛雄他们都在，午时一到就动手，各地官吏也都提前打过招呼。”
打招呼？
“不会走漏风声吧？”
“不会，打完招呼后，各地都有人跟在那些官吏身边。”
“既然如此……”
斜看了眼天色，“动手吧。”
景云龙咧嘴一笑，大手一挥，四下人马当即将前来迎接的徐家众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徐家家主一脸错愕。
他刚得到消息，大帅已至涂山，应当是来接他闺女的。
他可不敢真在县城等候摆架子，当即就让一家老小前来迎接。
可没想到，车架是见到了，可直接一群人上来围着自己算什么事？
“鹰羽卫左衙都统吕泰，日前被人残害与泗水县境内，经查，有凶手六人，皆供认不讳是你徐家指使。”
景云龙策马而出，寒声道：“除此之外，更查出你徐家勾结方逆，曾一十三次为其运送粮草。来人呐，带上来！”
人群中，一群人被捆缚着，推至面前。
看到这些人的面孔，徐家众人顿时面色大变。
“大帅！我要见大帅！”
徐达礼看向远处高坡上的马车，怒吼道：“大帅，这是诬陷，不是真的。我徐家是冤枉的，我徐家忠心为国，五十万两已然筹备完毕，只等大帅取用。我徐家没有勾结方逆啊……”
可从始至终，都不见那车马里的人回应过半句，连个掀帘子的举动都没有。
景云龙嘲弄的看着徐家众人混乱，冲一旁示意。
涂山知县当即哆嗦着站住来，拿着一份罪行念起来。
念罢之后，这才咬牙道：“至此，徐家之罪，已然确凿无误。奉令，特将徐家满门皆诛，以儆效尤！”
声落之后，一旁早已等候半响的汉子，如狼似虎一般冲上去。
捆的捆绑的绑，将其一一压赴至河畔跪下。
一列执刀鹰羽上前，长刀高高扬起，看向车马方向。
“怎么可能是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啊……”
昨夜还在憧憬，还在幻想以后的徐家家主，此刻被捆在河边，仍是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我要与大帅成亲家了，大帅不可能对我徐家出手，不可能……”
到是一旁的徐达礼牙呲欲裂，盯着车马方向泣泪疯笑，“好一个大帅，早在你到泗水县时，就在算计我徐家了！”
“爹……”
徐清婉一身红装，茫然看着眼前流淌的河水，“这是怎么了？”
“斩！”
景云龙暴喝一声。
一柄柄长刀斜上蓄力，下一刻便猛然而下。
河水染红，一地弃尸。
景云龙没有迟疑，招呼一声，领着数百人便向涂山县狂奔而去。
涂山知县被这一幕吓得双腿打颤，哆嗦着来到赵隶车架旁，“大……大帅，罪人伏诛了……那位也带人去抄没徐家家产了……”
“嗯，后续如何处置，自会有上令与你。”
赵隶坐在车中，淡淡道：“徐家如此胆大包天，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你身为涂山知县，当用心安抚百姓。”
用手帕擦着不断流淌的冷汗，涂山知县自是连连点头应声。
就在这时，远处一骑飞奔而来。
一侧护卫的小耳朵拧眉去看，认出是自家弟兄后这才放其临近。
“报！”
来人匆忙下马，气喘吁吁道：“张、钱、杜三家已斩，家产正在抄没清点之中。但其余各地，却被人奉令阻止，说是事关重大，还需详查。”
被人奉令阻止？
赵隶猛然挑开车帘，“去阻止的人，奉的是郑瑾年的令？”
是他，也只有他，有资格下令阻拦。
可是……为什么？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吗？
眼看一切都要成功了，他又跳出来阻止算怎么一回事？
“是……正是隆州来人，说是奉郑帅之令。”
这人皱眉道：“这些人早已经抵达各处，只是在我们宣示罪证，准备行刑时跳出来的。”
“大帅……”
鹰羽卫队正洪律快步上前，“刚刚探得，郑帅车架已至涂山县境内，正往此处赶来。”
阴着脸走下来，赵隶往东一望，顿时看到了郑瑾年的车架。
一刻钟后，河水澄清。
一张木椅被摆在河边，郑瑾年与赵隶各做一处。
“郑大人这次来，也是想阻止犯谋逆大罪的徐家被行刑？”
赵隶拧眉看向他，“为什么？”
郑瑾年呵呵一笑，瞥了眼远处殷红的草地，随意道：“既然斩了，那就斩了吧。我来是为另一件事……朝廷那边来旨意，大帅您可以带着洗罪军，北上了。”
让我走？
赵隶站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烦请郑大人解惑，想促成此事的是你，为何现在要阻止的也是你？”
“大帅当真不知吗？”
郑瑾年幽幽看了他一眼，“大梁山为朝廷打了胜仗，稳住了南地局势。此大功一件，不可不赏。本官先前说与你知的，朝廷也应允了。可难道这岭南，当真就全数交给大梁山了吗？
从今以后，再无大梁山，只有岭南各大都督与军府。
现在斩的人不少了，已经有足够的田亩安抚与赏赐大梁山，其他的……大帅还是别管，带洗罪军北上勤王才是正事。”
“制衡？”
咬牙挤出两个字，“勾起大梁山与岭南各大户与豪强的仇恨，让其在岭南相抗相斗？如此大梁山即便手握大军，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方春阳。若是我猜的没错，在我走后你还会许诺这些还活着的大户官职吧？”
郑瑾年没有回应，将督促赵隶率军北上的圣旨轻轻放下，转身便走。
“还真是实实在在的用了爷一把……这些个朝廷大臣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赵隶拿起圣旨，气的是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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