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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章 假话
    甘露殿。

    李泾坐在龙案之后,眼神时而深邃,时而不安。

    “杀良冒功……”

    “这些年南地报上来的斩获都是如此,还是只有少数?”

    “朕登基以来,鲜少听闻南地匪乱,本以为他方春阳治理有方,年前还下旨嘉奖过……”

    “这么高的税,在朕登基前就开始了,可为何朝廷没有收到?钱粮都去哪了?”

    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坐不住。

    他终于侧头看向老宦官,“密监内卫恢复联系如何?”

    密监内卫,是他李泾的父皇亲自打造。

    说是卫,其实既不同与鹰羽卫左右衙,也不同于其他军伍建制。

    无人晓得其建制,无人知晓其成员。

    有可能是走卒贩夫,有可能是朝中官吏,他们的职责只有一条,那就是成为天子耳目,记录一切皇帝不知道的事。

    “陛下也知道,为保证密监内卫隐秘,因此联系十分繁杂,老奴虽然是密监内卫首领,可也毕竟几年没联系。自从陛下决心启用到如今,诸多暗桩暗子有的身死,有的叛节,剩下可用的老奴也在一一确认其忠心,缓缓恢复联系。”

    老宦官叹息道:“到现在,长安到是恢复了七七八八,可再往外,便是整个京畿之地,能保证的也只有人员两三。陛下若想龙视岭南,此时怕是……”

    “唉。”

    李泾喟叹起身,望着窗外喃喃道:“登基以来,朕自以为行王者正道专心治国,便能使天下康泰。可事到如今方才知晓,最看不惯父皇的手段,才是最有用的。废弛鹰羽,拒用密监,与大臣们相敬相和,可换来的又是什么?”

    老宦官眼观鼻鼻观心,知晓这不是在询问自己。

    “眼瞎耳聋,不知外事啊。”

    李泾实在坐不住,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老师他身为尚书左仆射,称病多年。好几次朕遇见看不透的事,就想召他来询问。可他呢?不顾师徒情谊,不顾君臣之礼,屡屡以病相拒。

    当初拥护朕的那些大臣呢?现在为何要跟齐王走的那般近?

    你递进来的纸条,让朕怎么敢信?那些话,他们怎么敢说的?

    什么叫陛下独心已起?

    朕难道不是想做些事吗?

    是救灾不对,还是下旨查贪污不对?重查吏治错了?还是理查税收错了?

    什么叫还是国赖长君?

    当初他们拥护朕登基时,怎么不说国赖长君!”

    声音略高,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砸在桌面上,“从立后开始,朕想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他们称心的。朕怒一次,方才立后。可难道以后任何事,都要朕像个丑角一样,在朝堂上暴跳如雷才能让他们答应吗?”

    “陛下息怒。”

    老宦官伏地,面无表情的像是走程序一般说出四个字。

    李泾双手撑案,咬牙想了好一会,才喑哑道:“外头的事,朕想管也管不了。此时最紧要的,还是长安。重启鹰羽,恢复密监,可指望御统中枢,这样还不够……朕需要一个人来挡着,可放眼长安,哪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皇后娘娘问,日色渐晚,是否让国舅出宫去那选好的府宅?”

    有小宦官垂首而来。

    “嗯,让他……”

    刚说几个字,李泾忽然眼前一亮。

    朝中势力纷杂,各自已然如老树盘根,难以插足拔起。

    既然这样,何不再选一方势力?

    跟其他人没有牵扯,又有足够的身份能挡在他前面。

    这样的人,此刻宫里不就有吗?

    外戚!

    越想越觉得可行,李泾当即冲小太监开口道:“告诉皇后,留宿国舅与宫内。”

    留宿?

    小太监一怔,连忙行礼告退。

    重新落座,李泾眯眼想了一会,问道:“你说柔柔这个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宦官平静开口,“老奴看不透。”

    看不透?

    李泾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他当即拧眉道:“宫门初见,茫然无措。与皇后相认,又真情流露。可在与陛下垂问时,老奴察觉其似有隐瞒假语。虽说其神情憨直,好似个什么都不懂的。可若真是一个乡野小子,岂敢初见陛下,就讲假话?”

    “假话?”

    深知这人的本事,李泾摩挲着拇指,“你说说,他什么时候说了假话?”

    平静抬头,“陛下问他任无涯之事时。”

    任无涯?

    这可是他准备重启鹰羽卫的重要人选。

    要是那句话不是他说的,那么……

    李泾皱起眉头,“你怎么敢确信国舅说的是假话?”

    “从古至今,鹰羽卫只有一个主子。这话,他任无涯说不出来。老奴当年领天下密监内卫,鹰羽卫也在监察之列。而这任无涯,更是老奴监察之重。

    其秉性,老奴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稍稍了解。

    此人果决有狠心,可同时也重情义。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懂下事,不明上情。

    更别说他在岭南多年,早已不知朝中事,此时如何能说出这般‘恰到好处’的话来?”

    老宦官浑浊的眼神微微晃动,“这些是老奴所想,最重要的是刚刚用膳时,国舅鬓角微汗,手脚略动,憨直表情下,眼神有不安之色。此为假话之证。”

    “那任无涯还可用吗?”

    “可。”

    出乎意料,老宦官回答的很果决,“论威望,论恶名,论本事,他合格。”

    “可朕要的是忠心。你信不信,朕刚刚旨意传出去,现在的那个左衙指挥使,不会急着去办事,而是会先去拜一拜那些大人的府邸。”

    “任无涯除了对陛下忠心,他还有选择吗?他难道有投靠其他朝臣的指望与可能吗?”

    老宦官露出一抹微笑,“陛下让老奴从鹰羽卫十道镇抚使中推举人选,老奴就知道,最合适的只有这个任无涯。”

    “曹安良啊曹安良,身为两朝密监首领,你心底记着的名字,你身上藏着的本事,到底有多少?”

    “可老奴这些本事只有在这深宫,只有在陛下身侧,才使得出来。”

    “那你说这国舅还能不能用?”

    “要是真憨傻,反倒不可用。如此行事,说不得是个机敏的。日后慢慢提点敲打,未必不可成。”

    “唔……罢了,左右眼下也无其他法子。寻旧例,国亲封爵是应该的。你觉得这国舅爷,朕该封赏到何种地步?”

    “国朝大事,老奴不敢妄言。”

    “一个县子如何?”

    “当不起陛下重任。”

    “伯爵呢?”

    “老奴以为差些意思,陛下欲使其为盾,一个伯爵怕是不够。”

    “封侯不会太过了吧?”

    “不如此,何以示陛下恩宠,何以示陛下重用之心,何以名正言顺使其立于架前,为陛下腾挪时间?”

    “你还说不敢妄言?哈哈哈曹安良,你这奸猾似水的老货。”

    “老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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