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信不过那小子，也不信这帮鹰崽子，更信不过他们的朝廷。你，景陌雪，十万大山的闺女，我，牛雄，三十八寨主之一。往前数几年，俺是枕着官兵脑袋睡觉的，死在俺手里的官兵狗官，数都数不过来。”
牛雄瞥了眼远处的鹰羽卫，叹息道：“你想去长安，十三叔陪你。咱自己去，十三叔有把握带你全身而退。但是跟着他们，到时候万一翻脸，咱们死都不知道咋死的。那鹰崽子们都看出咱身份，跟他们一起太显眼，到长安咱们根本藏不住。”
篝火前，景陌雪盘腿直身而坐，瞧着火光好一会，才低喝一声，“赵隶！”
不远处一直等这边动静的赵隶当即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就跑过来。
蹲在旁边讨好笑着，“十三叔，陌雪。”
“我不大爱动脑子，但也知道十三叔说的有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他。”
景陌雪冲牛雄说了句，然后看向赵隶，“十三叔不信你，怎么办？”
“我……”
赵隶拍着胸脯刚说一个字，就见牛雄瞪他一眼，“闭嘴。”
“好，就算你对小陌雪是真心的，就算你身边这些个鹰崽子能守口如瓶。我们跟你一块，你敢担保到长安没人知道我们身份？
到时候朝堂逼你交人，或者干脆围剿我等，你怎么办？”
牛雄说完，就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包括景陌雪，平静的眸下，藏着忧色。
“就……就这？”
赵隶挠挠头，“十三叔这有什么可愁的？多简单的事啊……”
“简单？”
牛雄气乐了，“那好，你给俺们出个主意留条后路，说的好，俺们就跟着你一起去长安。”
他指着自己，看向景陌雪，“陌雪，你说我是谁？”
“赵隶啊……”
摇摇头。
“狗东西？”
赵隶脸上得意凝固，撇嘴道：“国舅啊！我姐是皇后啊！我姐夫是皇帝老子啊！”
“这……什么意思？”
见他们还一头雾水，赵隶也懒得再卖关子，凑到十三叔面前笑嘻嘻道：“我这身份牛吧？到时候要是真跟十三叔你说的一样，你干脆就抓了我当人质呗。他们要是不敢杀我，十三叔凭着这身通天彻地的大本事，还出不了长安城？”
恭维着，他转口又嘿嘿一笑，“再说了，就算有人告发你们身份，可他们向谁告发？还不是我姐夫？虽然我没见过这姐夫，但只要见了，我估摸着只要不是心里有毛病的，处几日都能成哥们。到时候……嘿嘿……”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甭管谁告发，咱就喊冤枉。升斗小民喊冤没用，但小舅子跟姐夫喊，他总得掂量掂量吧。”
这通话说出口，几百年没讲过道理，今个想好好讲道理的牛雄，一下给整不会了。
“抓你当人质？”
“对啊，这后路行不行？你十三叔想想，事情真到了哪一步，您一手抓着我咽喉……”
说着还主动拿起牛雄的手放在自己喉咙上，然后瞪着前方道：“就这样，一手抓着我，一手持刀，从长安东市砍到长安南门，一路杀一路砍，有我给您挡着，没人敢下死手。到时候您可就天下闻名了！”
脸色有些古怪，牛雄看着自己手里兴奋叫嚷的赵隶，沉默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到时候你趁俺不注意跑了咋办，俺去哪抓你当人质？”
“这多简单啊……”
赵隶怪叫一声，挤到景陌雪旁边笑呵呵道：“从今天开始，我就跟陌雪同吃同住同睡寸步不离，这下您放心了吧？”
砰！
面色平淡但心底娇羞的景陌雪忍不住，撒娇了。
“嘶……”
赵隶捂着捶的胸口，疼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会……骨折吧？
面色一正，景陌雪直挺背脊看向牛雄，“十三叔，我觉得他说的不错。有他在，长安未必不能七进七出。”
“七进七出？”
“唔……我的意思是，有他在手上，进出应是无碍。”
牛雄抓抓头，多少年没用过的脑袋拼命去想，可还是想不出甚不对。人家都自愿当人质了，他总不能说自己即使这样，还是没把握吧？
“十三叔，你不会是怕了吧。有我这国舅当人质，还不敢去？”
赵隶缓过劲，缩在景陌雪背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询问。
“放屁！”
牛雄瞪眼，“想当年老子带着几百来个弟兄，就敢闯那三千来人的大营，这天底下有什么老子不敢的？”
话一出口，就没了后路，他也是当时就有些后悔了。
不过还是气不过，瞪着那狗东西不阴不阳道：“这长安的娘们可多得是，听说教坊司里头，一个丫鬟都美若天仙，里头的各个花魁更是人间绝色。老子就怕你到时候见了，就该觉得俺小陌雪……”
景陌雪一听，心中当时有些紧张。
到是身后赵隶猛然站起，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牛雄，“十三叔！你怎么能这样说？”
牛雄嘿嘿一笑，“哼，男人都是什么东西，俺会不知道？你这狗东西没见过世面，到时候去了……”
“不是，我是说……”
赵隶看了眼景陌雪，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能把陌雪跟教坊司里的人比？她们是什么人？把她们跟陌雪去比，十三叔，你良心不会痛吗？你对得起陌雪吗？陌雪这么好的姑娘，你却拿……唉！十三叔啊十三叔，你教我说你什么好？”
说着连忙蹲在景陌雪旁边，安慰道：“陌雪啊，十三叔他也是无心之言，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在我心里，你比那些……不，完全不能比。放在一块比较都是对你的不尊敬。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千万别怪十三叔啊……”
牛雄脸都绿了，瞅着面前的狗东西，手心痒的厉害。
刚刚这小子脖子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自己咋没给他扭断了？
“行了行了，闭上你的嘴。俺们跟你走一遭就是！赶紧滚蛋，瞅着你就心烦。”
“咳咳，那个不是说好，为了方便当人质，让我跟陌雪同吃同睡嘛……”
咔嚓，手臂大小的木头被捏碎。
赵隶咽下一口唾液，二话没说屁颠屁颠跑向不远处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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