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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煎熬中的父子
    李卫东并未在李占奎家停留太久,把东西放下,又陪着对方说了会话,问了问李占奎弟弟妹妹的情况,便起身离开。

    他估摸着,李占奎今天下午就能回来。

    因为第六农场这边属于新建,所有的犯人都是从别的农场借来的,这眼瞅着过年,不得还回去?

    让这些犯人在自个农场,过个团圆年。

    所以,新农场这边的负担也是最轻的,只需要留几个人值守就可以了,剩下的工人跟狱警,可以放个两三天假。

    李占奎作为他的人,家又是农村的,还指望着他,所以负责安排放假值班的干事,除非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安排李占奎除夕夜值班。

    自然,李占奎就能带着准媳妇回家。

    虽然他跟张若兰去了农场还没几天,可只要有名字,哪怕入职才半天,年货也肯定少不了。

    两人的年货加起来,足以让他家过个好年了。

    离开李占奎家,李卫东并没有去二叔家,而是直接回了老家,也就是原主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对于这边,他并不陌生,之前回来的时候,也来过两趟。

    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老太太跟着回来,就肯定不会在二叔家休息。

    毕竟,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二婶这会也跟了过来帮忙。

    实际上,之前她跟李书全就把这里给收拾过了,院子扫的干干净净,门上也贴着春联。

    老太太回来,无非就是一个念想。

    对此,李卫东很能理解。

    因为这里是根。

    将来老太太如果也离开,肯定会回来操办,甚至就连她要埋在哪里,也早就定好。

    李卫东并未打扰老太太睹物思人,他回到‘自己’的屋坐了会。

    这里,有原主的回忆。

    所以李卫东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除了有些冷,在这里又会感到特别的安心。

    这里,是他的家,但也不是他的家。

    因为他的灵魂,来自后世。

    哪怕早就习惯了李卫东这个身份,也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他就是李卫东,李卫东就是他。

    可此刻,因为时间地点的缘故,他忍不住在想后世。

    如果两个世界都存在,那么,那个世界,此刻又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那边的亲人,现在可还好?

    思念一铺开,便再难收敛。

    直至李卫东跟着去上完坟,烧完纸回来,情绪仍旧有些低落。

    “别太伤心了,你爷爷知道你现在的成就,一定会很高兴。”

    李书全见到李卫东这样,便上去安慰。

    不管李卫东在外面扑腾的多厉害,改变有多大,可有些东西,却不会变。

    比如,他身体里流着的血,比如亲人之间的感情。

    这也让李书全很欣慰,至少李卫东还是他记忆中那个重感情的孩子。

    现在无非就是长大了。

    尤其是男人在外,想要闯出一片天地,又怎么可能没点变化?

    别看李卫东现在风光无限,可背地里,经历过多少凶险,受到过多少委屈,才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这些全都不为外人道。

    想到这里,李书全对这个侄子,也有些心疼。

    毕竟他可是看着李卫东长大的,在他心里,跟自己亲儿子其实没什么区别。

    “嗯。”

    李卫东点点头。

    在这边吃了中午饭,收拾好东西,李卫东便开车拉着全家人回城。

    不过这次,车上还加了一个李卫国。

    因为今年去要城里,去李卫东家过年。

    至于李书全跟媳妇,得稍微晚点才能去。

    主要还是因为吉普车空间不够大,再加上拉着的东西,实在装不过来了。

    回到家后,三个小家伙欢呼一声,就跑没影了。

    李卫东刚把东西放好,就见到杨芳芳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让李卫东有些纳闷。

    出什么事情了?

    是阎家那边上门了?

    还是嫂子娘家出了什么事情?

    “卫东,上午的时候占奎跟他那个对象来家里了,还有一个你们农场的干事,上次来的那个,说是给你送年货。”

    张秀珍指了指堆在一角的年货。

    看到这些年货,再看杨芳芳的模样,李卫东顿时就明白过来。

    感情,问题还是出在年货上。

    上次他从第三农场领了两份年货,但不想跟李卫民扯上关系,便谎称那是属于杨芳芳的年货。

    因为他许诺过,要让对方去农场上班,所以干脆拿来当借口。

    杨芳芳当时欢天喜地的收下,晚上甚至还蒙在被窝里偷偷哭了。

    因为她也成了工人,可以发年货。

    但,就在今天上午。

    李占奎跟对象,以及徐志强过来给他送年货。

    这年货自然是新农场这边的。

    先前因为棒子面还没磨好,所以就一直没发,直至今天。

    而李卫东压根就忘记了,或者说,没在意这一茬。

    但农场分年货,能把李卫东这个大功臣忘记?

    自然,徐志强便抢着来送年货。

    毕竟他上次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误,正在努力表现,有这种机会,肯定是抢着来。

    至于李占奎跟他对象,则是来提前拜个年,表示一下感谢。

    只是没料到李卫东一家,一大早就开车回了乡下,双方没碰着。

    杨芳芳本来还对三人热情欢迎,毕竟她过完年,也会去新农场上班,对方就是她的同事。

    可当聊起年货来,她就察觉到不对了。

    按理来说,他属于新农场,就算发年货,也应该是跟对方送来的一样,可实际上,她的年货要比对方眼下送来的多多了。

    于是,她忍不住问了问自己的情况。

    徐志强倒是很诚实的回答了,只要是在名单上的人员,包括刚去没两天的,都发放了年货。

    但是,对方却只送来了一份,还是属于李卫东的。

    也就是说,这里面并没有杨芳芳的。

    同样,他的名字也不在新农场的职工名单里面。

    是李卫东欺骗了她?

    她就说,她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加上又是李卫民的媳妇,李卫东凭什么会这么卖力的帮她?

    没想到,所谓的去农场上班,竟然是敷衍,是欺骗她。

    难怪她年前想要去农场上班,李卫东一个劲的推说过完年再说。

    不过,她对李卫东倒是没什么怨恨,就是不解,不明白,李卫东为什么要欺骗她。

    所以在李占奎他们离开后,没忍住,哭了一通。

    随后,张秀珍追问,才支支吾吾的说出原因。

    张秀珍算是旁观者清,她相信以李卫东的为人,性格,不至于这么做。

    于是就让杨芳芳问清楚原因。

    “嫂子,你是想问你去农场上班,或者说,为什么那边没有你年货的事情吧?”

    李卫东不等杨芳芳问出来,便直接开口。

    顿时,反倒让杨芳芳有些羞愧。

    对啊,她有什么理由来追问李卫东?

    人家凭什么,一定要帮她?

    “这件事主要是我没跟你解释清楚,农场那边,需要正式登记,入职,才会出现在职工名单里面。而你的名额,我一早就给你留出来了,但因为你没去,没办理正式入职,所以才没出现在农场那边的职工名单里面。

    我可以跟你保证,你的工作名额,谁也顶替不了,去农场上班,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等放假结束,我就带你去。

    至于年货,我也就不瞒着了,那份年货其实是属于李卫民的,是第三农场那边发的,我因为之前在那边,所以有一份。

    而李卫民,我刚去农场的时候,用的是他的名字,所以后来用我自己的名字重新办理入职后,他的名字,依旧在第三农场的职工名单里,属于那边的。

    所以,发的年货,理论上有他的一份。

    不过呢,我担心这么给他,以他那性格肯定会浪费掉,所以想着,反正嫂子你也要去农场上班,干脆用你的名义,毕竟你跟李卫民是两口子。

    他的,不就是你的吗?”

    这次,李卫东解释的很详细,甚至连自己这么做的原因都说了出来。

    顿时,杨芳芳心中的担忧便化为乌有。

    也为自己怀疑李卫东感到羞愧。

    至于说什么李卫民的年货,反而都是次要的。

    正如李卫东说的,让李卫民知道后,肯定会‘浪费’,反正她跟李卫民是两口子,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拿回来的年货,势必要归入全家的物资里面。

    要不然,李卫民断腿,在家养伤这么长时间,吃的,喝的,哪来的?

    不能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回报。

    所以,在杨芳芳看来,李卫东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

    甚至是煞费苦心。

    另一边,阎家。

    当听到李卫东回来后,阎解放便吓得满脸煞白,以为对方终于带着公安来抓他了。

    早上的时候,阎埠贵叫醒他,跟他来了一场父子间的促(威)膝(逼)长(利)谈(诱),他必须要主动的承担一切过错。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瞒着自家老子,瞒着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做的。

    甚至他是怎么替换了阎埠贵准备的朱砂,怎么写信,都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只要他愿意承接这一切。

    那么他仍旧是阎家的好儿子,这个家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甚至阎埠贵还赌咒发誓,即便他被抓了,也会倾尽全力,像上次捞老大阎解成那样,把他给捞出来。

    迫于压力,或者说父子间的利益交换,让阎解放最终同意下来。

    实在是,他不想同意也不行。

    因为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就是他写的那封(举报)诬告信,这才是他最大的罪名。

    反倒是偷换朱砂,写春联这些,都是些‘小事’。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自家老子的话,毕竟当初捞他大哥的时候,家里的家底还算丰厚,可即便如此,他后来也听见自家老子经常抱怨,说什么亏大发了。

    明显就是后悔了。

    本来,贾玲玲已经抵消了这种后悔,甚至还有得赚。

    可谁承想,到了最后,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在阎埠贵眼里,只要把大儿子再送进去,就能拿回那五百块钱,他说不定真会这么做。

    在这种情况下,自家老子真的会拿出为数不多的家底,把他给捞出来?

    对此,他深深的怀疑。

    最终,在他的争取下,阎埠贵答应先给他八十块钱。

    为什么是这个数,也是爷俩经过一番激烈争辩,才确定的。

    说白了,就是阎埠贵用这八十块钱,买自己亲儿子,背黑锅!

    不是阎埠贵不想用棍子逼迫儿子同意,但阎解放破罐子破摔,颇为硬气,一个劲的嚷嚷着,如果他不给钱,就别怪他交代出一切。

    等李卫东带公安来抓走他,一定会说出,是他阎埠贵故意用黑狗血来写春联的,他才是主谋。

    那么李卫东会不会相信?

    反正阎埠贵不敢赌,毕竟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小的说,只是开开玩笑。

    往大的说,身为一名人民教师,却宣扬,乃至操持这些封建、迷信一类的事情,目的还是谋害他人。

    他阎埠贵,说不得也得去农场劳动。

    所以,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至此,阎家父子间的交易,算是达成。

    在交易达成后,阎解放便在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审判。

    只要外面有点动静,就会吓得浑身颤抖,满脸苍白。

    毕竟答应,做好准备是一回事。

    真的发生又是一回事。

    从上午,等到下午,他不知道害怕了多少次,整个人都变得有点神经兮兮起来。

    内心承受的压力,也在不断增加。

    直至,李卫东归来。

    他也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

    终于,来了!

    于是,他闭上眼睛,在屋里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左等不见门被踹开,右等不见公安的影子。

    阎解放的心,再度悬了起来,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怎么回事?

    李卫东不是回来了吗?

    怎么还不进来抓他?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跟他一起备受煎熬的,还有阎埠贵。

    甚至,他比儿子更急。

    只有等儿子被抓走,主动坦白,交代出一切,他才有理由上门卖惨,求李卫东一家人原谅。

    因为这一切,都是儿子自作主张,瞒着他做的,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总之,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连累到他的身上。

    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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