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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3章 小产
    “是太后娘娘。”颜水儿平静道。

    殿中所有人霎时一静。

    就连原本漫不经心的冉贵妃也蓦地一顿,放下了一直在摆弄的手指丹蔻。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冉贵妃收起散漫,眼中的威仪霎时间全向她涌来,一种来自上位者的俯视与压制汹涌澎湃地将她包围。

    哪怕贵妃并未走到她身边,可她仍觉得在,这一刻贵妃无处不在。

    “妾身知晓。”

    颜水儿沉着气,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除夕夜宴当晚,太后娘娘宣妾身觐见,临走时太后娘娘便赏了妾身许多东西,这衣料便是其中之一。”

    “妾身原是出自昭阳殿,身无长物,能拿来当做贺仪之物的,便是各位娘娘们的赏赐。

    故而从除夕夜宴回来后,妾身便将这些赏赐匀出,遣宫人给每宫送去一份,以期盼东宫的各位姐妹都能被太后娘娘的佛气福泽。

    当时太子身边的含春姑姑和傅良媛都在,她们应该可以为妾身作证。”

    说到这,她看向恨不得吃了她的姜翎儿,语调平缓,却饱含深意。

    “试问,若妾身真是最罪魁祸首,又如何有时间有精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衣料上浸满堕胎之物?”

    姜翎儿不信,含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即便咬着牙,也要虚弱地反驳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这个……啊!!”

    她下意识地想直起身,却不想撕裂了伤口处,一时间疼得浑身冷汗。

    而正扶着她的那位削瘦的夫人连忙慌乱地照顾起来,期间还不满地看了眼颜水儿,似是埋怨她如何要这样刺激一个刚刚失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颜水儿面无表情,就当看不见。

    贵妃静默地看了她半晌,笑了,眼底跳跃着兴味的光芒。

    “那依你之见,又是谁在陷害你呢?”

    颜水儿睫毛轻眨:“妾身不知,但妾身相信,贵妃娘娘您明察秋毫,定能还妾身一个清白。”

    冉贵妃眉毛一挑:“本宫派人去查了,你送出去的那些贺仪里,可就只有姜承徽的衣料被涂上了这等堕胎之物。

    如此,你还要说不知吗?”

    若是只有她送给姜翎儿的贺礼里被做了手脚,那就是有人在明晃晃地针对她。

    而此人也一定早早的就知晓了姜翎儿已经怀孕了的消息。

    姜翎儿作为东宫的妃嫔,平日里除了来贵妃的昭阳殿勤快了些,大多时候都是呆在自己宫殿里。

    而同时对她和姜翎儿的行踪都熟悉并掌握的人,并没有多少。

    颜水儿在一瞬间思索了不少,再抬头时,望着上首的两人,眼神仍旧平静,并未被冉贵妃刺激地开始指责怀疑他人。

    既然她没有时间做手脚,那他人大概率也是没有的。

    所以唯一概率大的可能性,大约就是她送出去的衣料被人掉了包。

    但没有证据的事,她绝不会鲁莽地乱说。

    “妾身确实不知。”颜水儿再次回答道。

    而答案依旧与刚刚的回答一模一样。

    一直站在贵妃身后几乎像个雕塑一样的冉孤菱,此时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她轻轻地看了眼跪在下手却仍旧背脊挺立的颜水儿,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又回到了方才的状态。

    冉贵妃看了她几眼,眼底的兴味散去了几许,像是没了趣意。

    “行吧,那你就先退下吧。”

    “喏。”颜水儿恭敬应道,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从地上起来,准备离开。

    谁知听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姜翎儿简直不可置信。

    她甚至不顾医女和那削瘦夫人的阻拦,再次艰难地撑起了自己虚弱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在她身后渗出,伤口开始二次撕裂,她疼得几乎面色发白。

    但她还是质问冉贵妃:“娘娘,难道这就算了吗?!”

    “殿下膝下唯一的皇嗣,大雍第一个皇长孙就这样没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姜翎儿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听到质疑,冉贵妃面色不悦地回头:“怎么,你对本宫的判决有所不满?”

    不满?她当然有不满,她有一肚子的不满!

    她以为颜水儿被召来后就应该被乱棍打死,哪怕再不济,也应该将她鞭笞后发配至永巷,可谁承想她竟然就这般完好无损地退下了。

    这口气,她要如何咽得下?!

    姜翎儿想大声吼叫,想歇斯底里,但贵妃这一眼看得她浑身一抖,被仇恨冲昏了的头脑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

    尖锐的牙齿咬破唇角,姜翎儿耗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心底叫喊的冲动。

    她白着脸,低下头,颤抖着,咬着后槽牙道:“妾、身、不、敢。”

    见姜翎儿这样,她身边的那位削瘦的夫人扶着她,也想鼓起勇气帮她说些什么。

    但当那夫人回头望向冉贵妃时,发现冉贵妃直接将她当做空气一般侧过了脸庞。

    削瘦的夫人也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瑟缩了一下,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她看到了贵妃眼角的那一抹轻蔑,令她难受至极。

    安安静静等候在那儿的颜水儿见两人偃旗息鼓,就准备再次退下。

    谁知白着脸、低下头的姜翎儿倔强的抬起哭的通红的小脸,执拗的要求贵妃给一个答案。

    她在周围的宫人和削瘦夫人的搀扶下,艰难的从榻上坐起来,下榻,刚站直便双脚一软,就这么倒了下去。

    五体投地的姿势一点也不好看,还很狼狈,甚至带动着伤口涌出了更多的血。

    就连身边的医女都满脸为难的看着她了,但姜翎儿仍旧颤抖的缓慢爬起来,以一个不慎雅观的姿势匍匐在地,恳求着那高高在上的娘娘。

    “妾身不敢……求娘娘做主。”

    她不敢有不满,但她仍然不服这个结果。

    她要为她还未出世的孩子讨一个公道。

    大滴大滴的眼泪掉在地上,鲜血弥漫甚至弄脏了周围洁白的锦缎,但姜翎儿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甚至提到了自己从前嫉妒到发疯的长姐——姜又琴,如今冉将军的继妻,冉贵妃的嫂子。

    只为了求贵妃看在冉将军、看在她嫡姐为冉将军诞下的唯一一个嫡子的份上,为她,为她的孩子做主。

    “嘭。”

    她重重的在冰凉的地上磕了一个头,向着贵妃的方向。

    好似贵妃若是不答应,她便会长跪不起。

    周围看着这一切的宫妃与夫人们,眼神终于有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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