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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 既已打草惊蛇,那便将计就计
    颜水儿气呼呼地漱了漱口,便蹬蹬蹬地回到东配殿休息去了。

    一时间,原本的喧嚣热闹蓦地成了寂静无声,空旷的正殿内只余火烛噼里啪啦火星声。

    秦桓缓缓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锦帕擦拭了下唇角,外面便涌来了一群躬身的小宫监们,麻溜地将殿内收拾得一尘不染。

    全程静若无人。

    宫监们退下后,一直未曾出现的卫黎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秦桓的面前,单膝跪下。

    “殿下。”

    “嗯,起吧。”秦桓伸手接过卫黎递过来的图纸,缓缓打开,“伤势如何?”

    卫黎利落起身,完全看不出身上还有好几道不轻的伤口。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关心。”

    秦桓看了眼手上的地形图,淡漠的眼神不自觉地浮现零星笑意。

    “得空叫你手下的人跟她学学,这制图的手艺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喏!”

    卫黎干脆地应道后,这才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制图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刚入暗卫不久,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书,但记性好,这本领还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属下见他机灵,这才让他跟队前去护卫殿下。”

    “嗯,多赏他一套制图的工具。”秦桓道。

    “属下替他谢殿下赏!”卫黎嘴角一咧,笑着应喏。

    秦桓没再多言,略带苍白的修长指尖一点点划过制作的有些粗糙的地形图,看着图上的密道从东宫文华殿起始,延绵至数半个皇宫,最后停在了太后的寿康宫底下。

    而制图之人也依据整条密道的走势和承重等因素,猜测出了密道最终出口的大致范畴。

    “昭阳殿和……宸元殿吗?”

    即便是拿到手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此刻听到秦桓用淡漠到平静的声音说出来时,卫黎仍觉得背后寒毛直竖。

    昭阳殿,是冉贵妃的寝宫。

    而宸元殿……则是肃帝的宫殿。

    卫黎将头愈发恭敬地低下,试图劝慰道。

    “殿下……”

    “那小子学艺不精,不定都猜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嗤。”

    秦桓讥笑一声,收起了地形图,交给了卫黎。

    “这话你信吗?”

    他轻轻站起身,深邃的眼眸望向今夜皎洁的弯月。

    银白的暮色倾斜而下,仿若平等的泽惠于世间的任何一人。

    “十年前,孤或许是会信的。”

    秦桓轻柔地阖上双眼,沉思少顷后,低声道。

    “既已打草惊蛇,那便将计就计吧。”

    再睁开眼,他眼中的锋芒倾泻而出,化作一柄利刃。

    “孤似乎还有一笔账,还没和太子妃结呢。”

    ……

    翌日。

    日上三竿时分,温暖的阳光透过柔软的帷幕照射在颜水儿的脸上。

    她皱皱眉,迷蒙中睁开眼醒来。

    “嗯……几点了?”

    眨眨眼,她放空了脑子清醒了过来,猛地做起。

    “我去,不会大中午了吧。”

    早在外候着的仲绿终于听到了里间的动静,忙隔着门扉问道。

    “奉仪可是醒了?婢子可能进来?”

    “醒了醒了,你进来吧。”

    颜水儿打着哈欠,连忙回应道。

    “吱呀。”

    仲绿推开门,而后侧过身,身后一排训练有素的宫婢们端着水盆锦帕依次进入。

    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时她还有些受宠若惊,后面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没办法,刚醒来的人对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有一种诡异的佛性。

    仲绿知道自家主子的习惯,懂事有礼地感谢了一番后,让众人退去,然后便开始帮颜水儿整理等会儿要穿的衣裙。

    看着颜水儿迷蒙着双眼自己洗漱净手,一切都做完后,她捧着衣裙上前,帮颜水儿穿衣,一切接洽得自然又和谐。

    如果不是宫妃的衣裙实在繁复,颜水儿其实都想自己搞定的。

    “啊~~”

    她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实在是昨晚睡得晚,睡眠质量也不怎么样。

    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的仲绿望着她脸上略带青黑的眼底,忍不住比往日多铺了一层粉上去。

    “主子昨夜……可是太过劳累?”

    “不,不是劳累。”颜水儿眯着眼否认,而后懒洋洋地感叹道,“是惊心动魄。”

    仲绿:“……”

    她的眼神顿时微妙。

    梳头的手腕一顿,还是试探地问道。

    “婢子有一言,不知该说不该说。”

    “看你挺想说的样子,说吧。”

    颜水儿笑着调侃道。

    仲绿抿抿唇,推心置腹。

    “殿下连宠主子数日,这本是好事。

    可这宫里的其他几位娘娘,不说他们身后的家世背景,便是她们自己个儿也都不是好相与的。

    主子若接连这般独宠,实是容易树敌。”

    顿了顿,仲绿又问了一个扎心的问题。

    “主子可还记得,自入东宫以来,您可去给太子妃娘娘请过安?”

    颜水儿嘴角笑容一敛。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闷闷不乐。

    她低下头,忍不住抓着衣摆上的流苏拨弄,小声替自己辩解。

    “我每日醒来,都已过了请安的时辰,且殿下不是每日都会派含春替我与太子妃说项吗?”

    仲绿接话:“便是有太子爷替您说项,可您觉得太子妃和各位娘娘们,心里真的会乐意吗?

    往后您是要与她们相处一辈子的,不论是家世地位,还是在宫中的经营积威,您都处于劣势,若是她们想对您不利……”

    见颜水儿明显心中抗拒,仲绿默默叹了口气。

    她斟酌了下措辞,决定换一个方向,继续婉言劝道。

    “况且婢子听上了年纪的尚宫们说过,那种事……过度了并不好,也不利于女子孕育子嗣。

    您还是多为自己考虑,早日诞下小皇孙才是立足固本之道啊。”

    颜水儿这次没再反驳。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钝钝的疼,也有些乱。

    可真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心绪压在心里,不愿再多想。

    她笑着对仲绿道:“好啦,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也都记心里了。

    只是小姑娘家家的,别思虑那么多,这老气横秋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老尚宫呢。”

    颜水儿边说边起身,唇角带笑,迎着暖阳,缓步踏过了脚下高高的门槛。

    “婢子不小,婢子都及笄好几年了!”

    仲绿跺跺脚,被调侃得难得有些羞愤,不依地追上前为自己辩解。

    “那也还是个小女孩儿~”

    颜水儿懒洋洋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随着风,飘扬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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