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一套八成新的住宅里,三室一厅格局。
标准的五口之家,爷爷奶奶住一间,父母住一间,孩子住一间。
六月底天气炎热,中午在厨房炒菜的一名阿姨,没能享受到空调的凉风,热得满头大汗。
她叫凌玉蓉,此刻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正在给儿子准备爱心午餐。
凌玉蓉坚信,她儿子中考能取得好成绩,全靠她中考之前炖了一只老母鸡。
“那小子还不起床,昨晚肯定又通宵打游戏了。”
中午11点39分,一名大叔走进来抱怨道。
他叫裴长青,凌玉蓉的丈夫。
“冲我抱怨有啥用,有本事去叫你儿子起床呀。”凌玉蓉没好气道。
“算了,我现在不敢骂这孩子了,说他两句,老头老太太立刻跳出来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裴长青说完一声悲叹。
老爷子给裴长青使了個眼色,让他自己体会。
一听到PY交易,裴长青被说服了:“您非要这么说的话,叫裴秀是要好听一点。”
裴长青秒懂了,只能是他一个人去收拾桌子。
“那是,我们家好不容易出个中考状元,老爷子都说他光宗耀祖,你就别操心了。”凌玉蓉说道。
左脸上还有一颗青春痘,充分彰显了他蓬勃的朝气。
俨然是命令的语气,不难看出这个家阴盛阳衰。
这时候老太太开门进了孙子房间,呼唤着熟睡中的少年:“起来了,吃饭了。”
这时候一名走出了广场舞步,看得出年轻时代颇有姿色的老太太走了过来:“伱们快点收拾一下桌子,我去叫我孙儿吃饭了。”
老爷子是退休的高中语文老师,带着文化气息:“以前我厌倦了单位上的争斗,这孩子出生的时候,为他取名裴隐,是希望他大隐于市,不要去参与那些乌烟瘴气的斗争。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少年郎都讲究秀出自己,他喜欢叫裴秀,那就叫裴秀。”
裴长青有不同意见:“裴秀,这名字女里女气的,一点都不男人。”
裴长青无可奈何,回到客厅里,对那正在看报纸的花甲老人说道:“爸,我问一哈,你为啥同意给小隐改名字?”
“你跟老爷子说去,他们爷俩隔代亲,老爷子说话最管用。”凌玉蓉说道。
都说中年男人的人生最沉重,上有老下有小,老的小的都惹不起,这句话在裴长青身上得到了验证。
老爷子立马就不文艺了:“你懂个锤子,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秀儿。以前是我欠考虑了啊,裴隐,首字母简写是PY,他班里的同学,都叫他PY交易。”
“中考状元也不能天天通宵打游戏啊,暑假还长着呢,养成了习惯,生物钟调不过来,上了高中说不定天天打瞌睡,成绩一下子就滑下去了。”裴长青很担心。
见少年还不醒,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孙子肩膀:“裴秀,快起床,你妈炖了大猪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做人要自律,养成好习惯。他这次考了第一就放飞自我,说难听点这叫得意忘形。我们两个要统一思想,让孩子多运动,作息要规律,别整天窝在家里玩手机。”裴长青有他自己的考虑。
一听到大猪蹄,少年唰地跳了起来。
“你也不想想,儿子中考之前有多累。好不容易考了全县第一,又没有暑假作业,你还不准他痛快耍几天。等他上了高中,一晃眼就得冲刺高考,想耍都没时间了。”凌玉蓉说道。
少年睡得很沉,一张青涩中带着俊俏的脸庞,在阳光下释放出校草的魅力。
然后,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
少年做了一个很奇怪,也很漫长的梦。
在那个梦境里,一切是那么真实。
梦里他一亿孤行,甩手就是几个亿。
梦里他一路从人界杀穿地界,取得了辉煌战绩。
梦里他还认识了很多妹子,愉快地共同进步。
梦境的最后,世界末日,一切化为虚无。
眼前这个中考成绩单上署名“裴秀”的少年,一时难以区分,自己到底是做了一个梦,还是自己真的重生了。
他运转了一下梦里学到的《碧水神功》,完全没法运转。
因为,他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在那个漫长的梦境里,他得等到二十四岁本命年,才会觉醒灵根。
仔细一看眼前的老太太,少年眼眶红了。
从小到大最宠着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奶奶。
好几次他爹要揍他,全靠老太太把他保了下来。
无数记忆涌上心头,包括记忆里那个刻骨铭心的夏天,一家四口倒在血泊中。
少年情绪激动,猛地抱住奶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咋回事,做噩梦了?”老太太没搞懂情况。
少年二话没说,哭得那叫一个汹涌澎湃。
梦里他崩溃过两次,一次是梦中十五岁那年夏天,一次是世界末日。
如今回到现实,少年第三次崩溃。
而这一次崩溃,带着极大的喜悦和幸福。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喜极而泣。
听到动静的老爷子和裴长青,凑到卧室门口探头探脑,也没搞懂状况。
“爸!”
少年看见探头探脑的裴长青,一下子扑了过去。
裴长青很被动的遭遇熊抱,满脑子的问候:啥意思,这到底是啥意思?
传说中父子是隔代的仇人,自从儿子上了小学以后,父子俩再也没有过热烈的拥抱。
今天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来得太汹涌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此时老爷子退后了一步,认真分析起来,眼前这一幕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结果还没等老人分析出所以然来,遭遇了大孙子一次感情充沛的拥抱。
十秒钟后,凌玉蓉端着一盆菜,放到了餐桌上。
一看到母亲的身影,少年眼睛都红了,发疯般扑了过去。
凌玉蓉一转身就被抱得死死的,听见了儿子的哭喊声:“妈,我想你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你。”
相比于三位家人们的迷茫,凌玉蓉就淡定多了,分分钟看穿了一切:“臭小子,跟我飙演技是不,还这么多年?要多少钱,直说,少来这一套。”
一听这话,裴长青也反应过来了:“裴秀,做人多点真诚,少点套路啊。改了个名字,还会演哭戏,老子差点就信了。”
听到“裴秀”这个名字,少年浑身剧震。
在那个漫长的梦境里,自己中二时代被人叫做PY交易,一怒之下改了名字,他决定秀出他自己。
后来家里发生了悲剧,少年无比自责,一度以为是自己初三那年改了名字,才给家人带来厄运。于是他十六岁那年办理身份证的时候,又把名字改回了PY……改回了裴隐。
“一点演技都没有,被拆穿了就吓得发抖。”
感受到儿子身体颤抖,凌玉蓉一脸嫌弃:“马上吃饭了,快去洗脸刷牙。”
说完,更嫌弃地把儿子推开了。
裴隐失魂落魄去了洗手间,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
就连那支牙刷,都带着他记忆里的味道。
洗漱之后,他又冲了个澡,回到自己房间里,换了套短袖短裤,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一看,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时间:新历115年6月28日,中午12点08分。
如果那个梦没有出错的话,三个小时后,他会出门打篮球。
六个小时后,将发生影响他一生的血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