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魈睡眠浅,一点动响就醒来了。
又处于危机四伏的环境,他得注意着有没有人追上来,他必须保护好奚容。
昨夜虽然赶在风雪里赶了马车,但是两个人睡得早,其实是先睡了两三个时辰再逃命。
只是因为身体冻坏了有些疲惫,躺在被窝里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支魈隐约听见有什么声响他连忙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一听,竟然是人声。
人还不少,还有马蹄声和车轱辘。
支魈感觉到来者不善,他连忙把狐裘裹在奚容身上,轻轻的喊:“少爷,少爷,快醒来。”
奚容朦朦胧胧睁开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奚府,缓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不过是在狭窄的马车里,太子谋反了,而他们之中逃亡。
因此心情十分低落。
“怎么了?”奚容问。
支魈看着他的眼睛,“外面有人来了,你躲在马车的夹层里不要出声,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声,等我回来!”
那马车是大户人家十分高档的马车,大大的一个车,算得上一个小房子。
马车底部有一个夹层,是万不得已,为了保护车中的主子设立的,那夹层坚硬无比,用钢铁铸就,外面是木板里面夹着刚,刀枪不入内外都有锁扣。
一般人是找不到的。
支魈把衣服好好裹在奚容身上,将开关一按打开了夹层。
他将狐裘垫在里面,在将细软食物一股脑的全部塞在奚容怀里,把奚容抱进去。
确保他有食物又暖和。
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要去多久。
甚至能不能活着回来。
奚容连忙抓住支魈的手,“可以藏两人个,你也进来!”
支魈连银票细软和食物都给他备好了,外面一定是非常危险。
支魈温柔的笑了一下,将奚容一按,奚容已经躺平在里面了,他伏身在奚容上方,深深的看着他,“我的宝贝少爷,我们一定会没事的,这么大个马车在山洞里不可能没有人,我出去应付一下,很快就回来,你一定不能出声,要不然奴才担心您会分心。”
他垂眸深深的吻了奚容一下,有些不舍的再看了一眼,最终狠下心将夹层关了。
奚容在里面喊:“支魈!”
还用力的敲了敲。
支魈说:“嘘,别出声。”
奚容真的不出声了,仿佛是真是害怕自己会让支魈分心。
支魈贴着夹层板,“少爷别担心,我很快会回来,很快,要是无聊您吃些东西,别饿着了。”
他一说完连忙把被褥铺开在马地板上,把奚容藏得严严实实,若是有人抢了车里的金银珠宝,也难以想到里面是有人的。
将还没完全晾干的靴子穿好,把奚容而时送给他的匕首插在里面,又将从兵荒马乱京都捡到的长戟拿在手上。
他的预感很不妙,外面这伙人不是精兵就是山寇,无论是谁都万分凶险。
他先把长矛放在暗处,偷偷的观察。
现下已经是不下雪了,能够更加看得清来人。
骑着马穿着棉衣一伙二十几个壮年男人,手上的大刀还滴着血。
如此冰天雪地血还没结冰,显然是刚刚杀了人,满目红光好几个人脖子上都套着珍珠宝物。
——这是一伙刚刚杀人抢劫的山寇。
拖着好几箱宝物,其中一个箱子的标准支魈还认得。
是兵部尚书王家的标志。
京都里兵荒马乱的,肯定不止奚家一户出了京城,这些山寇就躲在着将女眷妇孺杀了抢劫,显然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这山洞并不像没有人发觉的山洞,里面还积了柴火,有个山寇还用刀指了指,显然他们要来这山洞里休息。
妄想他们看不见这里,是不现实的。
支魈躲在石头背后候着,如今躲无可躲,只能硬碰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他知道山寇是群什么样的人,这些穷凶极恶的贼子非常狡诈,也不会在荒山野岭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只能杀,杀到他们服气为止。
支魈先仔细观察,不一会儿已经看出了谁是领头人。
他像一只在黑夜里捕食的黑豹,狭长的眼睛是无比的睿智和冷静,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
山寇们沉浸在抢劫金银的喜悦中,近到已经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哈哈哈哈这回可发财了,那群富得流油的狗官家眷一波又一波的给咱们送银子,还吓得屁滚尿流!”
“平日里为富不仁,遇上咱们算是好日子到了头。”
“还有好几个小娘们可惜了,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要不是老大在后边盯着,咱都不忍心杀。”
“听说还会有好几拨人,这回咱们——”
那人话还没说完,就掉了脑袋。
“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山寇,也不由得惊叫起来。
那脑袋如球一般掉落在雪地里,温热的血洒在了两三个人脸上,迎面的热血和突然死亡的同伴,一瞬间所有人都寒毛直竖。
那死亡并不是无迹可寻。
稍微往凶器的方向一看——
只看见一名黑衣男人拿着长戟站在山洞门口。
垂着头,些许落下的黑发挡住了半只眼睛,瞧见是冷硬的下巴和苍白的唇。
“你们,吵到我了。”
就像江湖上脾气古怪的侠客,他们有着可怕的坏脾气以及绝顶的武功,能瞬间让人毙命,杀人如切菜一般。
那那黑衣男人看着年纪很轻,顶多是刚刚及冠,却如此云淡风轻的杀死一个人。
原因只是觉得吵。
这是何等的可怕。
山寇们连忙退后几步,已经被对方的气势吓到,忌惮的问:“什么人?”
那年轻男人拿着一柄滴血的长戟,毫无畏惧的从山洞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山洞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抬起头,露出病了狭长的眼和俊美的脸。
“支魈。”
他报上了名。
几名山寇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的有什么本事。
刚才那名山寇一时间没注意被杀了,但现在大家都有了防备,这个人真的那么厉害吗?
看衣着,倒像是官老爷的私卫,并不像江湖上的侠客或者是恶人。
而且,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一两华贵的马车。
该不会,也是那些从京都逃出来的家眷其中之一吧?
那马车里堆满的金银珠宝,还有娇贵的家眷。
山寇们很有默契,慢慢的分散开来,小心翼翼的将他包围。
其中一名头目恶狠狠盯着他,“没听过什么支魈,但你杀了我们兄弟,我们要你偿命!”
支魈刚刚把人杀了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
他刚才失误了,本来应该杀掉这名小头目,让他们群龙无首,再一顿恐吓,而后趁机把其他人都杀了。
但是他长戟一过去,那头目反应灵敏,便是砍掉了另外一个人的脑袋。
他的武功是高过在场的所有人,但是他们人多,且每个人也不弱。
山寇们一个眼神已经动了起来。
支魈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人,刚刚那名山寇是他第一次杀人,但是意外的没有什么感觉。
也许他天生冷血,又或者这些本来就是恶人,杀起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他的少爷不会觉得他坏。
这些人相当狡猾,支魈本来以为一开始的气势上把人唬住了,没想到最后会被他们缠住。
有两个人差点要进山洞了,支魈瞬间乱了呼吸,赶上去把人砍死。
但是背后也被人砍了两刀。
那小头目喊道:“进山洞!一定有人在里面,他在保护里面的人!”
支魈实在太难缠了,竟是个个中高手。
但也能很快就能看出来一开始的地区是故弄玄虚,因为支魈并没有和人打斗的经验,甚至可能是没杀过什么人。
刚刚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保护里面的人。
但是随着和他们打斗,他的招式越来越狠,他好像在学习和人打斗,而且下起手来杀气越来越重。
这样下去一半人要死在他手上。
唯有把里面的人抓住,里面的人一定是他的命脉。
“他受伤了,杀了他!”
支魈背后被砍了两刀,他已经感觉到是伤了很重,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停留,甚至下手越来越狠。
又两个人人想进山洞,但他总是先一步把人杀了。
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杀人也越来越狠,就算是穷凶极恶的山寇,也忍不住恐惧起来。
这还是人吗?
都快成血人了,眼睛都没眨一下,不会疼一般。
人死得也太多了,他们一共二十几个人,如今只剩十个,可是支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仅没倒下,还杀性更重了。
小头目当下已经有了惧意,他们一把手正在赶来汇合的路上,他们的人抵不住了,现下唯有先撤,待一把来了再找这人报仇。
但是惧意一产生,支魈竟然乘胜追击,将那小头目抓住了!
小头目名叫刘二,他已经是这帮山寇的二把手,却也非常的怕死。
连忙喊了起来,“别杀我!”
支魈看起来并不凶,只是浑身杀意的冷,说话很是清楚,一字一句的,“理由?”
刘二说:“停手!别打了!”
几名山寇本来就不想打了,连忙停了手。
谁知道支魈并没有收手,而是趁机又杀了两个人。
他的杀性看起来如此的重,竟然毫无怜悯之心,在对方已经投降的情况下又将人杀了,一瞬间只剩下六个人,而二当家的还在他手里。
刘二已经尿了裤子,“英雄、英雄!别杀我!我儿子还在家等我,我的金银珠宝全部给你!求你放过我!”
支魈并没有放过他,也没有杀他,而是说:“我不想杀你。”
刘二半颗心放下了。
最怕就是闷不吭声如阎罗般的杀神,能沟通能说话,是有一线生机。
刘二听他的口气,就知道自己还有用,连忙说:“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英雄尽管用!”
支魈的眼眸冰冷的垂下,“你们的一把手过会儿来和你汇合,你带我一起去。”
刘二心里一惊。
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过一把手要来汇合,这人怎么知道的?
而且一把手是他们求救的希望,他们以为只要拖到老大来了,就能把支魈制服。
可是支魈竟然先发制人。
竟然还要求他带他一起去?
是早有预谋,还是胸有成竹能在百人之中独善其身?
刘二更倾向于支魈是早有预谋,就是埋伏在这里,等着他们,要他们的命。
刘二打了个寒颤,“您、您见他,有什么事。”
支魈淡淡道:“见之杀之。”
还活着的几名山寇心一惊。
竟然见支魈笑了起来,“杀了他,我做你们的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