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具身体损伤严重,要想活着走到燕阳关,必须调理好了。
吃了药之后,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些。原本走到最后的楚家几人,渐渐地有力气走到中间位置。
厉家几人就不行了。厉泓四肢受控,拖着又粗又重的铁链,再加上在牢里的时候用了刑,伤口溃烂了,此时正在发热,所以越走越慢,排到了最后。
厉家有三房,大爷有腿疾,走不快。二爷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更走不快。三爷倒是没有那些毛病,但是从小娇生惯养,中看不中用。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是名门闺秀,从小养尊处优的,没有受过这种罪。老夫人年纪最大,也是厉家最权威的,身体也很弱。此时她被两个儿媳妇搀扶着。
厉泓是长房长孙,厉衡是长房庶子,二房只有一个嫡女,名叫厉秀雨,与楚清辞年纪相仿,但是非常不对付。
伍姨娘是唯一生了子嗣的小妾,所以没有逃过这场磨难。其他没有生育的小妾,要么被家人带走了,要么进了烟花之地迎来送往,要么换了新的东家。
砰!
厉家老大摔在地上。
厉家二爷连忙扶他起来:“大哥,你走稳点,我可没有力气背你。”
厉家大爷痛苦地爬起来,模样狼狈不堪。
衙役挥着鞭子过来:“快点。”
那鞭子没有挥在厉家大爷身上,毕竟他已经走不动了,要是再挥在他的身上,怕是直接半死不活。
这一鞭子主要是为了震慑和恐吓。
他的目的达到了,厉家大爷颤了颤,用吃奶的力气拿来赶路。
衙役看这些养尊处优的贵人落得这副田地,心里洋洋得意。要知道这些人平时在京城连正眼都不看他们,现在生死在自己的一鞭子之间。
“厉衡,你来背你爹。”老夫人开口了。
厉衡淡道:“我没空。”
“你这个不孝子,没看见你爹走不动了吗?”
“我娘还病着。”
“她算你哪门子的娘?不过是一个妾室,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老夫人气愤地说道。
“老夫人,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戴罪之身了?在这里,没有谁比谁高贵,因为谁都有可能死在路上。”厉衡冷道。
“衡儿,要不……”伍姨娘趴在厉衡的背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你别说话。”厉衡冷道。
伍姨娘闭嘴了。
她最怕这个儿子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只有他能让她安心。这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就算平时冷了点,却是唯一在意她的人。
老夫人见厉衡不吃这套,又把目标放在楚父身上。毕竟楚清辞有多喜欢厉泓,厉家人都是知道的。再加上,楚父以前是靖国公的部下,向来听他的。
现在靖国公不在了,她这个老夫人还在,楚父总得给她几分薄面。
“爹,你怎么了?”楚清辞扶住楚父,“吓死我了,你刚才怎么差点晕倒了?”
楚父:“……”
他茫然地看着楚清辞。
楚清辞向他眨眼睛。
楚父反应过来,哎哟地叫道:“爹年纪大了,走不动了。辞辞,要是爹倒在半道上,不用管我,只管往前走。到了燕阳关,好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爹,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别的不说,厉伯伯家里有这么多人……”
厉老夫人拉着两个儿媳妇,压低声音说道:“快走。”
厉家几人躲得远远的,只有厉衡背着伍姨娘平静地走着。经过楚清辞身侧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楚母嗤道:“真是打的好算盘。老爷,都怪你,早就给你说过离他们家远点,你偏要和他们亲近。”
楚父看了楚清辞一眼,那眼神哀怨极了。
楚清辞懂了。
楚父是为了原主。
原主喜欢厉泓,楚父想与厉家走近点,方便两家结亲。谁会想到靖国公府这么倒霉,正好皇帝忌惮太子的势力太大了,就拿靖国公府开刀。说什么抄家灭族之罪,不过是年迈的皇帝忌惮正值壮年的太子,担心他的手伸得太长,砍掉了太子的几个臂膀罢了。
“爹,对不起,你放心,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真的?”
“真的。”
“就算喜欢又有什么用?咱们现在这样,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楚母苦涩,“辞辞,我和你爹年纪大了,能活几天算几天。我们不担心自己,只担心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明不明白?”
楚清辞抱住楚母的胳膊:“我们全家人都会好好的,一个都不能少。”
没错!
原主的愿望就是全家人都活下去。
“这是什么?”楚母见楚清辞偷偷拿了一块蔗糖给她,眼里闪过惊讶。“这……”
“嘘!”
“我不吃。”
楚清辞直接塞到楚母的嘴里,再给楚父塞了一块。
有了这块糖,两人突然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
啪!衙役挥着鞭子,像是赶牲口般赶着这些人。
这批要流放的人不仅有厉家和楚家的,还有二十几个因为别的案子而被流放的。
两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停下来了。
一是这些人走不动了,二是衙役们也饿了。
衙役们准备了一些干粮,但是干粮有限,而他们也不想浪费在这些囚犯的身上,所以只会给他们一部分干粮,剩下的他们自己搞定。
可以挖野菜,可以采蘑菇,附近有河水,下水摸鱼摸虾也行,反正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足够大家解决肚子问题。
厉衡把伍姨娘放在石头边上,说道:“在这里等我。”
“衡儿,你要下水?”
“嗯。”
“别下去,你腿上没有一块好肉……”
伍姨娘紧张地看着厉衡走向河边。
厉衡扎了几次,终于扎到一条鱼。
扎到鱼之后,他没有马上收手,而是把鱼抛上岸,接着继续扎鱼。
岸边,厉二爷把鱼提走了。
伍姨娘说道:“二爷,这鱼……”
“你们娘俩想脱离厉家?”厉二爷瞪着她,“不想脱离,这鱼就是大家的,他难道不该给我们吃?”
“可是……”伍姨娘捏了捏手心,“你们也可以去抓啊!衡儿是个文弱书生,他能抓到一条不容易。”
“这是孝敬老夫人的,你敢不给?”厉二爷拿着鱼走了。
伍姨娘红了眼眶。
她真是太没用了。
厉衡提着两条鱼上岸。
当看见地上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扶着伍姨娘走向不远处,架火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