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原来真的可以进化。”
脸上还流着血的丽姬娅有些诧异的喃喃道：“我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也确实和传说差不多了。”
雅妮斯唏嘘：“就连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有恶魔完成进化，你就更不用说了。”
理论上来说，恶魔无疑是可以进化的。毕竟大罪烙印的力量体系就在这里，而保持形态不变必然不符合超越道途的变化本质。
“因为恶魔的进化往往积累大量的道途之力，这就需要吞食大量的灵魂、更要积累极为漫长的岁月。”
艾华斯听到了两人的讨论，一边治疗着自己、一边在一旁答道：“如果把时间跨度放到五百年，那么独立完成进化的恶魔也还是存在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哪怕只是凡人的灵魂、收割起来也是相当危险的。
因为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所有拥有灵魂的生命消逝后，灵魂都会进入梦界，按照自己最强的道途适应性、投入那梦界的九条河流之一。
经由九柱神以及众天司的两重筛选过后，没有任何神明想要的灵魂便会重新融入世界，成为各个种族新生儿灵魂的材料。灵魂便会随着人格的成熟、知性的增加而逐渐壮大，一个老人死去之后能做成九个婴儿。如此往复循环，这个世界上的生灵便会越来越多。
换句话来说，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灵魂都是在账目上的。不能随意挪用。
制造使徒需要分润一部分自己的力量，而九条河流都需要灌注灵魂，否则便有可能造成世界的倾斜——若是有一条道途长久没有归还世界这条道途的灵魂，那么新生儿的灵魂中混有这部分道途的比例无疑也会越来越少。
那么这条道途在物质界的影响力就会下降。倾向于其他道途的天司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从这个角度来说，交给世界的灵魂也可以算是一种“税”。交够了税剩下的才是自己的，而交上去的税大家一起使用。
——是的，在这个世界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得交税。
柱神与柱神之间、柱神与天司之间、天司与天司之间都发生过不少梦界战争。而这些战争的直接诱因，往往就是灵魂的分配出现了问题。
可能司烛看中要做使徒的人，却在临死前被其他道途的天司挖走；也有可能原本要进入鲜血领域的灵魂，却被偷偷打上了大罪烙印而变成了恶魔。
哪怕直接摧毁一个灵魂也好，那就等于灵魂直接回归世界、反而不会有太多神明感到不满。最多也就是事先预订那个灵魂的柱神或是天司，会因此而感到愤怒。
但要是偷窃一个灵魂、尤其是被柱神或是天司看好的灵魂，那无疑是非常重的罪过。
——看似只是偷走了一个灵魂，然而实际上等于是提前杀死了一个使徒、并且将原本可能属于其他道途的灵魂偷到了超越道途。
这是一种“失衡”之举。
因此只有在满足契约条款的情况下——也即是对方事先就确定要“交出灵魂”，并主动接受了交易，责任人才会转移到签订契约的那一方。
“其他道途的幻魔还好说，但超越道途的恶魔们必然有着旺盛的上升之欲、然而他们自身又没有血肉，只是生存在梦界的幻魔。因此无法像是物质界的生物一样，能够通过道途之力本身变强。
“所以，恶魔们只能通过签订契约的方式，来获得极具价值的那些灵魂。宿主所散发的超越之力，可以缓慢增强恶魔的力量；恶魔们也可以想办法完成契约，直接吃掉灵魂来获得大量的超越之力。”
艾华斯打了个简单的比喻：“这就像是吃鸡蛋和吃下蛋的母鸡一样。虽说后者貌似不太划算，但如果有其他不怕死的母鸡敢接盘，倒也不是不能背刺然后跳槽。”
也正因如此，很少有恶魔能够凑够力量完成进化。至少需要在物质界活跃四五百年左右，才能有机会积攒到支持进化的力量——而且整个过程都不能完全死亡，不然再度以幻魔之卵的身份重生、那力量自然要从头开始算。
艾华斯印象里明确完成过进化的恶魔也不多。
比如说巨人王子的哥哥，那只眼魔——它就在衔尾之环仪式时，蹭了一点点力量、进化成了眼魔领主。
这是其中一个进化方向，也是最简单的进化方向。
艾华斯的影魔，也可以直接进化成影魔领主。这仅仅只是强化自己的模版，而不改变技能组与形态，相当于在原本的基础上获得全面强化。种族不变，只是精英怪却变成了领主怪。但这依然不算是上位幻魔。
除此之外，拥有“暴怒”之烙印的影魔还有另外一个真正的进化方向。
那就是成为上位幻魔的“炎魔”。
炎魔同样也属于暴怒之烙印的体系，并且属于上位幻魔、非常强大。
炎魔也是恶魔中唯一掌握奉献道途力量的恶魔——炎魔通过吞食灵魂、可以自我无限分裂来创造大量的使魔，也能通过锻造来制造等同于深紫色“圣物”级别的“恶魔装备”。
这约等于一个低配版本的堕天司——不是把人变成恶魔，而是把人变成使魔；同时炎魔也能赋予他人力量……虽然是通过装备的手段给予，但装备肯定也能算是力量的一部分。
——枪就不算战斗力了？
别说拿枪战斗力5，没枪战斗力5都到不了呢！
但毫无疑问，如果艾华斯的影魔变成了炎魔、那么艾华斯就无法将她作为大罪之兽来签订契约了。因为悖焰之蝶也是火属性，与炎魔重叠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炎魔很丑。
或许有的玩家会认为它很威风，但艾华斯就是觉得它好丑。
炎魔的姿态，就是由火焰、岩浆与烧红的金属所构成的灼热魔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体格健硕的巨人一般……别说是无法与艾华斯接触，甚至光是显现在外、那能够轻易融化大地的高温就会让周围的生物难以承受。
而且如果影魔真变成了炎魔，就等于她之前在爱之道途积累的力量全部作废了。她还能使用一部分的阴影之力，但也不会太多——毕竟她还需要积累大量奉献道途的偏斜，才有可能完成进化。
但是夜魔不同。
夜魔作为嫉妒之烙印的恶魔，她的对应下位是镜魔。嫉妒的本质是比较与模仿，模仿是仪式的本质。因此镜魔就是纯粹超越道途的恶魔，跨道途进化成夜魔也是颇具难度。
可正巧影魔的暴怒烙印变成了嫉妒烙印，她从影魔跳烙印进化成了夜魔的话、就可以保有相当一部分影魔的力量的同时，还能获得夜魔的新模板。
——
单从位格上来说，已经是当前版本最终boss级别的力量了。
“哥哥，”尤利娅眉头微微紧皱，“你刚刚也太危险了……”
她不想指责艾华斯，也不想对已经成功的事回头反思。可是刚刚真的快把她吓哭了。
如果艾华斯以后再这样做怎么办？
如果下一次恶魔背叛了他怎么办？
——那可是恶魔！以背叛成性的恶魔！
“放心吧，我只会养维涅斯一只恶魔，不会再有别的了……别的也会是其他道途的幻魔，不会是有危险性的恶魔了。”
艾华斯安慰道：“我非常了解维涅斯，她是绝不会背叛我的。而且维涅斯从我这里得到的超越之欲、其醇美更胜庸俗者的灵魂。这就好比鸡蛋的营养与美味已经超越了母鸡……”
……所以她是不会害我的，你放心就好。
艾华斯想开个玩笑，让尤利娅放松一点。
但看着她那通红的眼眶、以及沉默注视着自己的双眼，艾华斯还是缩了缩脖子、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艾华斯的直觉告诉他，这句话说出来可能尤利娅就要炸了。
于是雅妮斯连忙岔开话题：“我记得，恶魔吞噬其他人的灵魂，也有可能被沙漏的代行者发现并制裁呢。”
“嗯，”艾华斯点了点头，立刻接话道，“砂时计虽然多少有点多管闲事……但祂的确是对维护两界平衡最上心的柱神。
“限制柱神与天司不得降临物质界、卡死了世界等级的上限来保护物质界，这些都是砂时计的功劳；而当天司碎片落入物质界、提高了对应道途的力量浓度之后，祂还会勤劳的再抬高对应道途世界等级的上限，来让两界重新回归平衡。
“要是没有砂时计这位均衡之主，那这个世界可就要命了——”
这是发自内心的说法。
想想看吧，九柱神加上诸天司在人间随心所欲的行走、不受任何约束，动不动就能发起世界规模的战争……艾华斯都不敢想那得是多混乱的场景。
……当然，砂时计也是事最多的柱神。
从梦界召唤的幻魔契约到期了，祂会阻止这些幻魔滞留在物质界；要是有人在物质界偷窃灵魂，祂也会派代行者处理；假如物质界的战争持续的时间太长、民不聊生，祂也会负责出手干涉调停；如果物质界中有野生的上位幻魔的力量太强，祂也会出手将它们遣返回梦界……
等衔尾之环仪式开始，砂时计就要变成最忙的柱神了。
玩家在挑战天司的时候，都会获得来自砂时计针对性的祝福、以此进行对策——这就是普通模式。
而如果玩家选择不接受砂时计的祝福，强行挑战天司并通关就可以获得另外一个高难成就。这就算是高难了。
在《衔尾之环》这个游戏的设定上来说，抽卡保底、暴击概率假随机、背包检测、难度平衡……这些只存在游戏层面的设计，也属于砂时计的领域。至少官方是这么说的。
……嗯？
艾华斯刚想到这里，突然面色一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变成乌鸦形态的夜魔也突然变了回来。
“……等等？”
他感受到自己心脏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咔咔碎裂。
——那是在艾华斯觉醒前世记忆的那个晚上，与影魔所签下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