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面露犹豫之色。陈枭见状,问道:“吴大人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吴麟抱拳道:“是关于属下兄长的家眷……”
陈枭感到有些意外,问道:“吴玠的家眷难道还在潭州?”吴麟点了点头,连忙道:“家兄执迷不悟,与燕云为敌,不过他的家眷却与此事无关,还请燕王善待他们!”
陈枭笑道:“你担心我拿他们去要挟吴玠?”吴麟没有做声。陈枭笑道:“这一点你完全不必担心!我燕云上下人等一切作为均必须遵守法度,吴玠家属在燕云治下,若无违法,即便是我也不可胡乱抓人!否则便是违法,内阁是会惩处我的!”吴麟等投诚的将领官员听闻此言,均感到不可思议,不过随即却想这应当是燕王为了严肃军纪而做的一种表率,倒也当不得真,然而既便是如此,也不由得肃然起敬,因为从古到今,那么多的开国君王,能够如此做出表率的君王,却也没有几个。
吴麟躬身拜道:“多谢燕王仁慈!另外属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属下希望能够前往兄长家探视兄嫂及其子女!”
陈枭惊讶地问道:“难道你竟然没有去探视过?”
吴麟道:“属下如今是燕云臣子,兄长却在为赵宋尽忠,属下未得燕王允许,实在不便擅自前往探视。”
陈枭摆了摆手,道:“你完全不必顾忌这些,所谓清者自清,你只需问心无愧就足够了!我也不可能只因为你去探视兄长家眷就怪罪于你,我也无权怪罪于你!”吴麟不由的心中感激,拜道:“多谢燕王!”
散会之后,吴麟亲自引领陈枭一行人来到皇宫外。陈枭眼见皇宫山水相依,富丽堂皇,不由的吃了一惊,道:“那徽
钦二帝,刚刚复位,还在与赵构内讧,居然就急不可耐地修了这样一座豪华的宫殿?还真是会享受啊!”吴麟看着眼前的皇宫,皱眉道:“宋皇无道,才致今日的结果,实在是怨不得别人!燕王说‘君王以天下和百姓为私有财产,以天下之公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这句话真是再对也没有了!回想古往今来的无数帝王,真正能够做到大公无私的皇帝又有几位呢?恐怕没有吧!可笑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规条,帮助君王愚弄奴役百姓,如今想来,这所谓的圣人之道正是无耻之尤!”
陈枭笑着拍了拍吴麟的肩膀。
吴麟抱拳道:“皇宫都已经收拾干净了,还请燕王入住。”
陈枭看了一眼眼前这座金光灿烂富丽奢华的皇宫,笑道:“这么金光灿烂的,我怕会被闪瞎了眼睛啊!”吴麟一愣。陈枭看向吴麟,道:“我还是住驿馆,自在一些!”吴麟感动不已,拜道:“燕王真乃圣君明主也!”吴麟以为陈枭不想放纵奢侈,因此十分感动。陈枭笑道:“你说错了。我们燕云的很多事情你现在还不了解,等你慢慢了解了,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吴麟流露出不解之色。
陈枭眉头一皱,道:“驿馆在哪里?我现在浑身难受,想快点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吴麟连忙道:“燕王万金之体,不住皇宫那也不能住驿馆啊!还请燕王到府衙居住!”
陈枭摆了摆手,“我就住驿馆!带路吧!”
吴麟见陈枭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应了一声,便领着陈枭一行人离开皇宫往驿馆行去,同时派出一名属下去驿馆打前站。吴麟朝陈枭抱拳道:“启禀燕王,有件事情须要请示燕王才好处理。”陈枭嗯了
一声,等他继续说下去。吴麟继续道:“是关于皇宫中的那些宫女的。我们攻下潭州之时,皇宫中还有五六百宫女,对于这些宫女如何处置,还要请燕王示下!”
陈枭道:“这是女人的事情,我不管,你也别管。反正红玉就要来了,等她到了之后,由她处置。”吴麟抱拳应诺。
一行人来到驿馆外,驿馆众官员已经接到消息守候在大门口了,一见到陈枭,赶紧大礼参拜:“属下拜见燕王!”转眼之间,近百人黑压压地跪了一地。陈枭翻身下马,随行众人也都翻身下马,众隐杀立刻奔入驿馆,控制住各处通道。陈枭对跪在地上的众人扬声道:“都起来吧!”众人谢恩,站了起来。陈枭走进大门,众人紧随其后。
当天晚些时候,吴麟身着便服,领着几个随从带着礼物来到兄长府邸看望兄嫂。吴夫人与吴麟隔着一张小几坐下,仆役奉茶,退了下去。吴夫人有些警惕地道:“听说叔叔已经投靠了燕王,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吴麟一脸歉意地道:“小弟早应该来看望嫂嫂,还请嫂嫂恕罪!”
吴夫人淡淡地道:“叔叔言重了!叔叔如今已经是燕王帐下重臣,我等不过是前朝遗属,哪里当得起叔叔此言哪!”
吴麟叹了口气,道:“嫂嫂想是不肯原谅小弟投靠燕云之事!”
吴夫人却摇了摇头,道:“人各有志,良禽择木而栖。况且那燕王英雄盖世,叔叔投奔于他,也算是得其所哉,我并无责怪之意。”看了吴麟一眼,皱眉道:“只是叔叔的兄长,我的夫君,却是大宋臣子,两者各为其主,那是水火不能相容了!”吴麟感慨万千,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吴夫人问道:
“叔叔此来究竟是什么用意?是否燕王想要利用我们去对付你的兄长?”
吴麟连忙摆手道:“嫂嫂误会了!小弟此行就是为了看望嫂嫂,并非是出于燕王授意!”“当真?”吴麟苦笑道:“嫂嫂难道还不知小弟的为人吗?”吴夫人的神情缓和了下来,朝吴麟颔首道:“我错怪了叔叔,还请叔叔见谅!”吴麟连忙站起来回礼道:“嫂嫂何须如此!”吴夫人站起来,指着吴麟的座位道:“叔叔请坐,自家人何必如此拘礼!”吴麟抱拳道:“多谢嫂嫂!”随即重新坐了下来,吴夫人也坐回了座位。
吴夫人道:“叔叔,请你跟我说句实话,燕王究竟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吴麟道:“嫂嫂完全不必担心,燕王并不打算对嫂嫂你们如何?”
吴夫人难以置信,问道:“他难道就没有利用我们威胁你兄长的打算?”
吴麟摇了摇头,“没有!”随即脸上流露出敬仰之色,道:“燕王是真正的英雄!这种用家属进行威胁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做的!”吴夫人思忖着点了点头,随即长叹了一声。
吴麟诧异地问道:“嫂嫂何故叹气?”
吴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想,老爷与燕云为敌,燕王王妃,燕王本人却不因此而迫害他的家眷。可是老爷为之鞠躬尽瘁的赵家朝廷,却派人来试图将我们擒去!他们如此做法,无非是想要以此要挟老爷为他们卖命,始终不渝!双方一敌一友,然而做法却完全相反,实在让人不胜感慨啊!”顿了顿,“那天城破之日,燕云军做为胜利者,却无人骚扰百姓,全都露宿街头,我总算明白燕王为何可以君临天下,燕云为何可以以燕云弹丸之地在数年之内便连
克强敌一统中原!”
吴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燕王盖世英雄,在他的领导之下,燕云所展现的气质自然令人惊叹!”随即道:“嫂嫂就安心住在这里,绝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的!”吴夫人却皱眉道:“我现在并不担心自己,我担心的是你的兄长啊!”吴麟一愣,随即明白了:‘兄长的家眷如今在燕云治下,赵宋朝廷怎能不对兄长猜疑?’一念至此,吴麟也不禁担心起来。
吴夫人对吴麟道:“叔叔,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吴麟抱拳道:“嫂嫂但有吩咐,只要小弟力所能及,一定为嫂嫂办到!”
吴夫人道:“我想请叔叔带我去见燕王。”
吴麟感到很意外,“嫂嫂要见燕王做什么?”
吴夫人问道:“难道叔叔不愿意?”
吴麟道:“并非不愿,只是不解。”吴夫人笑道:“叔叔害怕我会所冒犯燕王的话,而引来祸事,是吗?”吴麟笑道:“嫂嫂明鉴。”吴夫人摇头道:“叔叔多虑了,我岂是那种不知轻重之人!再说了,我又能怎样冒犯燕王呢?为不顾百姓死活穷奢极欲的赵宋官家去指责一位从异族手中拯救中原爱民如子的燕王?我就算有此心,却说不出口啊!”
吴麟好奇地问道:“然则嫂嫂究竟因何要见燕王呢?”
吴夫人皱眉道:“我想求燕王一件事情。随着这件事情不太可能,不过我还是希望去求一求他!”
陈枭洗完了澡,走到桌前坐下,桌子上已经码放了一叠公文和军报,都是刚刚送来的。陈枭拿起放在最上面最醒目的那份红色封套的军报,看了看,封套上写着:杨志奉上燕王。想来是江西那边的战况,陈枭赶紧拆开封套,取出军报,打开看了起来。